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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神功往事 上

衆人隨著她穿過三處迴廊,心中均想:“沒想到這山莊外表看倒是不覺如何?裡面竟然這般大。”一行人來到後廂房之中,鳳兒道:“幾位請隨便,稍後我命下人送來洗澡水,奴婢們未料到幾位,晚膳恐怕得待會再上,還望多多海涵。”

雲塵笑道:“這位姐姐客氣了。”鳳兒抿嘴一笑,顯然平常不甚拘謹,福了一禮,道:“奴婢先告退了。”說著衣袖飄然,人已離去。雲塵道:“各位也早些休息罷。”他竟絕口不提明日決戰之事,便自顧回房中歇息。

司徒玉幾人也相繼各自回房。

詩若雪坐在房中,望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心中思緒雜亂。她自出世以來,心境從未如此亂過,正煩惱間,忽地傳來幾聲敲門聲,便問道:“是誰?”那人應答:“是奴婢,來給夫人倒洗澡水。”詩若雪微微蹙眉,道:“我還未過你家大門,還是叫我做詩姑娘罷。”那人道:“是,詩姑娘,奴婢可否方便進來?”

詩若雪道:“你進來吧。”門外那婢女推門而去,兩手各自提著三尺高的木桶,那木桶冒著熱氣,那婢女提在手中,絲毫不覺其重,步法輕易的來到平方後,將熱水倒入澡盆,又在上面灑下些許花瓣,道:“詩姑娘,奴婢來伺候你沐浴?”

詩若雪揮手道:“不必了,你出去罷。”心中卻暗自驚訝:“這莊中似乎人人俱武,瞧這婢女的身手,恐怕武功也弱不到哪去。”她卻不知,這乃是東方鴻刻意安排,命莊中所有武功高的人裝作婢女去服侍陳佩之幾人,要他們知道其莊中小小的婢女僕人也有此功力,要他們絕了闖出莊的念頭。這些婢女也只有那鳳兒是真。

那婢女鞠躬一禮,退了出去。詩若雪走到屏風後,正除下喜服,卻突然闖進一人,詩若雪心中一驚,回頭望去,卻是個手持摺扇,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這人正是司徒玉。司徒玉關好門,反鎖上,說道:“若雪姐,你也太大意了,想要沐浴門也未上鎖。要是讓哪個包藏色心人見著,豈不壞了事?”

詩若雪微微一笑,道:“你便是那個包藏色心的人不是麼?”她見是司徒玉,心中也放心下來,司徒玉走了過去,笑道:“好姐姐,我們好久沒一起洗澡了,今日我給你搓搓背。”說著幫詩若雪除下衣服,露出比雪還白嫩的肌膚。司徒玉瞧著一呆,嘖嘖道:“沒想到若雪姐這些年過去,皮膚還是和小時候那般好。”

詩若雪微微笑道:“我瞧瞧你是不是也和小時候一樣。”說著伸出手去,抓向司徒玉。

東方鴻坐在書房之中,支吾著頭,頭拿著筆卻也畫不出什麼,忽聽得門外有人敲門道:“主人,你可在麼?”正是鳳兒。東方鴻道:“什麼事?進來。”鳳兒推門而入,順手關上,走上前去,道:“主人,剛聽得有下人稟報,夫人在沐浴期間,有一男子推門進去,再也沒有出來過。”

東方鴻臉色一變,沉聲道:“可知是哪位?是那個使萬劫神劍的少年?”鳳兒搖頭道:“不是,是那個和鄭師傅交手的那個少年。”東方鴻眉頭一皺,道:“你去查清楚來,若真有什麼事,將那少年殺了。”

鳳兒點頭道:“是,主人。”急忙退了出去,來到詩若雪房前,凝神一聽,聽得幾聲嬉戲聲,心中頓然大怒,心道:“好一對狗男女!”當下忍著怒氣,敲了敲門,道:“詩姑娘,用不用多加熱水?”雖是詢問,但人已推門而入,那門雖然關著,但對鳳兒這等高手來說,形同虛設。

鳳兒一路來到側房屏風,見到兩個女子在澡盆嬉戲,頓時一愣,司徒玉笑道:“這位姐姐可是忍不住,也想一同洗澡?”鳳兒臉色尷尬,她料不到司徒玉乃是女扮男裝,乾笑數聲。道:“我是來看熱水夠不夠。”司徒玉道:“夠是夠了,但卻少了個搓背的,姐姐既然來了,那就麻煩你了。”

鳳兒啊了一聲,她雖是婢女,但身份卻是極高,只伺候東方鴻一人,平素裡儼然一派管家,聽司徒玉所言,愣了一愣,司徒玉笑道:“怎麼?姐姐不肯麼?”鳳兒忙道:“自然是肯。”若然對方是男子,她是萬萬不願,不過司徒玉既是女子,卻又有何妨?當下取過毛巾,便要給司徒玉搓背,司徒玉只露出個頭來,不肯顯身,鳳兒道:“你不起身我如何給你搓背?”

司徒玉笑道:“妹妹我沒穿衣服,姐姐這門沒關著,妹妹可不敢隨便出來,要是闖進那個不長眼的男子,卻叫妹妹如何做人?”鳳兒啊地一叫,道:“我倒是忘了。”急忙過去將門關上,道:“這下可好了?”見司徒玉搖了搖頭,忍著氣問道:“還差什麼?”

司徒玉低聲笑道:“妹妹洗澡不安靜,姐姐還是脫了衣服罷,莫待會弄溼了,這天寒地凍的,妹妹可不想讓姐姐凍著。”鳳兒無奈,只得除去衣裳,剛要給司徒玉搓背,卻被她一把拉了進來,好在澡盆甚爲寬大,縱然來多一人也無大礙,司徒玉哈哈一笑,樣子甚爲頑皮,鳳兒雙眼一瞪,最終卻也笑了出來。

過了半個多時辰,鳳兒才一身熱氣的走了出來,急忙忙的去了東方鴻那兒。東方鴻問道:“怎麼去那麼久?”鳳兒紅著臉,小心翼翼的將事情敘述了一番,東方鴻聽到司徒玉乃是女子後,心中鬆了口氣,在他看來,詩若雪冰清玉潔,怎可能是水性楊花之人?當下也不責怪鳳兒,叫她準備晚膳。

司徒玉在詩若雪房中洗完澡後便自個回房,詩若雪吃過晚膳,披上白衣,走出房門,正信步走到庭院之間,聽得身後一人道:“你還是穿著白衣好看,穿喜服的看起來倒是不像你。”

詩若雪又驚又喜,回頭看去,只見雲塵坐在一處假山上,也是一身白衣。隨風飄蕩,更有一種脫俗之感。詩若雪道:“你也在這兒?”雲塵道:“我來好一會兒了。”看向詩若雪,道:“你剛洗完澡?”詩若雪臉色微紅,點了點頭,雲塵又道:“這天還下著毛雪,你傳得如此單薄不覺得冷麼?”

詩若雪道:“我自小在北方長大,習慣了這天氣,倒是你,不也穿得這般少?”雲塵苦笑道:“我便是想穿多一件也沒有衣服呀。”他一路匆匆而來,澡都沒洗過幾次,莫說買衣了。詩若雪心念一動,飄然而起,坐在雲塵一旁,說道:“這幾天你也沒去買衣服麼?”

雲塵笑道:“也非小生不願,實乃因爲小生寒酸,身無分文,總不能強搶豪奪罷?”詩若雪撲哧一笑,道:“你去找幾個不良大戶逛逛便可,又何必強人衣服?”雲塵搖頭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此那人錢財與自己消遣,與那些人又有何異?實乃大大的不妥,大大的不妥。”

詩若雪微微一嘆,心中想起明日之事,心道:“過了今夜,明天指不定便要長居此地了。”雲塵看了看她,道:“你在擔心明日之事?”詩若雪道:“你覺得我們之中誰勝算較爲大些?”雲塵沉吟道:“我們當中,能夠和東方鴻交手的恐怕只有我和陳公子了,陳公子的內力猶勝於我,但我的武功招式卻精妙於他,就不知那東方鴻擅長的是哪一樣,若是仗著的是武功招式,我去自然勝算爲大,若是仗著內力深厚,自然是陳公子應戰爲好。”

詩若雪倒是料不到他早有分析,道:“那你覺得他擅長哪一樣?”雲塵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詩若雪心下一嘆,兩人閒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去休息,詩若雪走過陳佩之房間時,見裡面燈火通亮,陳佩之在屋中縱上躍下,雙手飛舞,卻是在練武功,詩若雪瞧了一陣,見他武功招式都甚爲精妙,但卻好像是拼湊而來,不像出自一門武功。

詩若雪心知其爲自己煞費苦心,心中忽地一陣感動,呆呆地望了窗子浮動的影子,半晌才離去。陳佩之專心練武,未曾注意,他與唐逸鬥劍之時想通的那個道理,今夜便付與實行,將無雙劍法,和陳家多部劍法取精而擇,練其所用,準備明日與東方鴻放手一戰,但若是詩若雪願雲塵上場,他心中也有計策,雲塵勝倒還好,若是敗了,他也決計不會讓詩若雪留在此處,即便強攻,也要將詩若雪救走。次日一早,衆人吃過早餐,來到大廳之中。

東方鴻,道:“好了,你們派誰上場?”司徒玉望向陳佩之,卻見他少有的沉著僻靜,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東方鴻。心中奇怪,把眼光轉向雲塵,見他還是老樣子,一副玩世不恭,笑嘻嘻的站著。

司徒玉問道:“你們到底誰要去?”心想,這一戰關乎若雪姐的未來,恐怕兩人都不想擔當。雲塵微笑道:“詩姑娘,你來決定罷,就權當是打個賭。”他口中說的賭自然是昨夜之言,東方鴻究竟是招式精妙,還是內力高深。詩若雪微微一笑,走向陳佩之,陳佩之心中一驚,竟有些不知所措。

詩若雪輕輕道:“陳公子,你可否爲我一戰?”陳佩之反問道:“你不怕我輸了比賽?雲塵的武功與我不相上下,我的萬劫神劍恐怕也勝不了他的劍芒。”詩若雪道:“陳公子只管放心,輸了也與公子毫不相干,你們若未來救我,我今日恐怕已是和他成親了。”

南宮晴聞言大喜,心道:“你最好就一輩子留在此處,再也不想見!”轉頭看向陳佩之,見他一臉決然,心中卻又害怕起來,她素來清楚陳佩之脾氣,若然真決定一件事,即便是死也絕不放棄。擔心陳佩之爲了詩若雪做出什麼事來,這裡的人武功都很高,若是陳佩之硬來的話,恐怕……她心中不敢再想,先前總是希望陳佩之輸,現下卻祈禱陳佩之能夠贏。

詩若雪見了陳佩之的視死如歸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道:“陳公子,緣分自有天命,你千萬別做什麼傻事。”陳佩之輕輕一笑,道:“我答應令尊,定要救回你和白鈺,這是男子漢之間的承諾,詩姑娘別多想了。”詩若雪道:“你,你見過我爹爹?”陳佩之點了點頭,道:“此事司徒姑娘知道,待會你向她問好了。”說著走到司徒玉面前,道:“請借劍一把。”南宮晴兩人的劍在昨日已被折斷,只有司徒玉手中的劍還完好無損。

司徒玉微微一愣,不知他爲何要借劍,但還是將劍借給了他。陳佩之手拿過劍,震腕一抖,讚道:“好劍!”走上前去,道:“東方莊主,請賜教!”東方鴻道:“好,取劍!”鳳兒從側堂裡取出一把通體晶瑩的寶劍,劍長三尺,寬不過二指,是一柄中長型的寶劍,整把劍竟然是用玉做成的。

東方鴻取過玉劍,走了下來,道:“這把劍叫做寒玉劍,乃是用一塊碩大的寒晶玉雕琢而成,雖然劍鋒不利,但劍身不使自寒,卻猶勝利刃,你可要小心。”他一上來便將這把劍的特點說明清楚,端的是光明磊落,其實他也是想要讓陳佩之等人心服口服,若然詩若雪勉強下嫁,他心中也是不舒服,換做其他女子,他決不會如此考慮,但似詩若雪這般天仙女子,他是半點褻瀆之心也沒有。

詩若雪摸了摸懷中的寒晶玉,心道:“徐老前輩給我的這塊玉,不知和這通天山莊有什麼關聯?”

陳佩之回頭笑問道:“司徒公子,你這寶劍可有什麼特點,也好說明。”司徒玉笑道:“此劍乃我師父傳之與我,劍身刻著絕緣二字,劍刃鋒利,只此一點而已!”陳佩之細細一瞧,果見上面刻著絕緣兩個字,對東方鴻笑道:“不知這劍絕的緣是你還是我?”

東方鴻冷冷道:“劍在誰的手裡,自然是絕誰的緣。”陳佩之昨天揭開詩若雪的鳳冠,這使他一直耿耿於懷,陳佩之哈哈一笑,道:“這劍原是這位公子手裡,不過這公子的緣分可當好著呢,就看看我能夠沾沾運氣,碰到個好姻緣!”他話裡有話,表明這一戰過後,便要斬斷自己對詩若雪的癡情,尋找新的緣分。也隱含透露著,自己與詩若雪無緣無分。

東方鴻冷冷一笑,道:“出招罷。”陳佩之也不和他客氣,當下手腕一抖,長劍疾刺東方鴻左肩,東方鴻回劍一擋,反劍爲削,頓時反攻。陳佩之還未接招,便已感一股寒氣襲來,心道:“這劍雖是用玉做成,但果真如他所言,自有一股寒氣。”以他此時的內力,自然不怕這寒氣,一招“指天劃地”劍走偏鋒,斜裡掃向東方鴻。

東方鴻手腕一轉,長劍一個劃圓,又是解了這招,接著玉劍一進,刺向陳佩之胸口。朱宇天越瞧臉色越是不對,司徒玉不禁問道:“怎麼了?”朱宇天低聲道:“這位東方莊主所使的劍法與我教的秘傳劍法逐日劍法如出一轍,均是先擋後攻,不過瞧他的手法,似乎未盡其然,有些形似而神不似。”

司徒玉聞言微微一驚,那日在刀劍大會他見過張天鳳的逐日劍法,確實了得,再仔細瞧瞧東方鴻的劍法,果然很相似。雲塵看了看,心道:“莫非這莊主乃是仗著這劍法的精妙?”又搖了搖頭,想到:“這劍法雖然厲害,但卻也不能稱雄武林,號稱百年求一敗,打敗那麼多的武林高手,恐怕他厲害的手段還未出,陳公子的劍法雖然精妙,卻也萬不及萬劫神劍,恐怕他也東方鴻打的都是一個主意。”

東方鴻見招拆招,漸漸顯露出精妙之處,他穩紮穩打,反倒是佔盡了上風,陳佩之看似攻勢凌厲,其實卻是步步爲守,處處受制。但陳佩之卻絲毫不顯緊張,臉色依舊沉靜,認真應付。

東方鴻忽地揚起一招,長劍刺往陳佩之左胸,陳佩之上身微微一閃,長劍擺動,斜斜一削東方鴻手腕。東方鴻忽地身子一曲,整個人似乎鑽進陳佩之懷裡,長劍卻是借勢往上一挑,霎時之間便抵向陳佩之咽喉。陳佩之下顎一寒,也不見他雙腳曲下,身子立即彈身而起,東方鴻玉劍一削,嗤的一聲在陳佩之左肩劃了道口子。陳佩之只覺寒氣迫迫,血液似乎快要凝結。

朱宇天道:“不會有錯了,這一招‘白駒過隙’乃是逐日劍法的奇招,只是不知道他爲何會我教的劍法。”司徒玉道:“張天鳳也不是你們明教的,但他也會萬衆功和逐日劍法,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朱宇天一時語塞,但想她所言卻是不錯,心下一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中原人雖然對明教敬畏如魔,但明教實則是自身難保。

陳佩之左肩一寒,急忙運氣抵擋,見東方鴻又一劍刺來,身子縱跳不停,長劍忽東忽西,使出了無雙劍法來,他一面施展劍法,一面運功療傷止血,詩若雪道:“東方莊主,可否暫停一下?”東方鴻本不願意,但不知怎地,卻拒絕不出口,只道:“也罷。”

陳佩之問道:“詩姑娘,有什麼事麼?”詩若雪取出絲巾,走了過去,道:“陳公子,我給你包紮一下。”陳佩之心頭一暖,道:“如此多謝了。”東方鴻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忍住。南宮晴心道:“表哥爲你拼命,你卻來獻殷勤了。當真不知羞恥!”

詩若雪給陳佩之包紮好後,道:“陳公子,不必勉強。”陳佩之微微一笑,卻不言語,他心中自有計策。陳佩之走上幾步,詩若雪退了下來,雲塵道:“你不必擔心,我瞧陳公子他心中似乎早有計策,他上手寧可受傷也不肯使出萬劫神劍,恐怕是有原因的。”詩若雪點了點頭,忽地低聲道:“陳公子若是輸了,我便要嫁給東方鴻,你待怎樣?”

雲塵不意她如此一問,道:“你若不願意我便救你出來。”

詩若雪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自然,似乎沒有半點情緒,心下暗暗一嘆。

陳佩之道:“東方莊主,我們可以開始了。”東方鴻冷冷一哼,也不多話,長劍倏然一挑,點向陳佩之手腕,這次是他想要讓陳佩之棄劍而降。陳佩之往左跳起,衣袖一拂,一條白練似的短劍脫袖而出,疾點東方鴻咽喉。東方鴻縱身而起,短劍未到,他人已先到陳佩之面前,一招“天狗食日”長劍不急不緩的劃了個圈,封鎖陳佩之上身。

陳佩之退後一步,他知東方鴻輕功不在自己之下,貿然躲避恐怕會給他機會。東方鴻圓圈劃畢,劍勢剛好化爲直刺,而劍尖卻正好點在陳佩之胸口。這一招起初看似平平無奇,沒想到後半招竟然如此厲害,似乎算計好了陳佩之在他前半招時退至何方,招式精妙,端的是聞所未聞。

陳佩之只覺胸口一寒,本能的一退,東方鴻卻是立即進招一刺,若然刺實,陳佩之恐怕性命難保,南宮晴等人不由得驚呼起來,雲塵也是未料到東方鴻會下殺手,但高手過招,常常你死我活,倒也不能說些什麼,畢竟兩人功力相差也無多,若然一方容讓,只怕便要吃大虧。

陳佩之忽地仰天一倒,伸手一拍地面,唰的一聲身子貼著地面滑了開去,此招正是雲塵獨門絕技沉魚落雁,以陳佩之此時的功力,想要效仿,卻也容易。東方鴻倒是料不到他如此拆招,本來陳佩之若是施展鐵板橋或是用劍來擋,甚至是使出萬劫神劍,他都有把握施展其他招數,將陳佩之傷於劍下,只因他這一招後面還有連續的幾招殺招,但陳佩之這麼一走,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了。

陳佩之暗道一聲慚愧,若非到萬不可以之時,他是絕不願使雲塵的武功,若是這一戰與詩若雪無關,他縱然拼著捱上一劍,也決計不使出這一式輕功來。

雲塵和詩若雪等人都愣了愣,也是料不到陳佩之會使出這招,雲塵笑道:“看來我這招難看是難看,但用保命倒是不錯。”他本隨意無心之言,但聽在陳佩之耳裡,卻如同在嘲笑他自己武功不行,要用別人的武功來化解兇險。

陳佩之一咬牙,暗道:“我再堅持一會兒,過了中午便可!”只因他處處不滿雲塵,又總是與他比較,因此雲塵所說之言,在他聽來都變了味道。陳佩之施展袖裡乾坤劍,和東方鴻拆解起來,兩人打到了一百多招,均是以招式精妙相比,東方鴻似乎只會一套不完整的逐日劍法,但陳佩之施展其所能,也不過勉勵支撐,他不知倒還好,司徒玉等人卻是暗暗吃驚,聽朱宇天說來,東方鴻這套劍法還殘差不齊,但一套不完整的劍法便有如此威力,試想一下,便知當年中原武林高手爲何都不敵他們。

兩人對招拆招,你來我往,雖然陳佩之一直處於劣勢,但總算沒有敗下陣來,詩若雪擡頭一眼,已然日過中天,但看兩人,似乎沒有停手的意思。東方鴻心道:“這人劍法精妙,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但奇怪的是,他至今爲何還不使出萬劫神劍,倒是讓人費解。”他沒有使出乾坤萬衆功,便是因爲陳佩之一直沒有施展萬劫神劍,他心中有所顧忌,這才和陳佩之拆解了這麼久,他側目一瞥,見日已中天,兩人功力都深厚無比,不吃一頓絲毫沒有問題,但這場比試卻是有一日爲限,東方鴻心中忽地想到:“原來如此,我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一直不施展真功夫來,便是想要拖延時間,捱過今夜。”想到這裡,他也怕陳佩之死皮賴打,拖到今夜,介時恐怕難以說話,當下手上加緊,玉劍寒光暴長,已然推運真氣。

陳佩之見日已過中,也不怕他,哈哈一笑,道:“東方莊主,恐怕今日是無法分出勝負了!”東方鴻冷冷道:“離明天還早呢,你擔心什麼?”陳佩之搖頭道:“不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時間爲一日,這個日字東方莊主該不會不認得吧?日便是太陽,一日便是一個太陽的時間,到了晚上月亮出來時,便是一日了,你若早說,一日一夜,便不會有這誤會了。”他自幼飽讀詩書,拆解字意乃是家常便飯,早已算計了東方鴻這個字眼之差,因此纔信心滿滿,自忖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和東方鴻鬥上半天不成問題。

司徒玉等人聽他解釋,心中頓然豁然開朗,才知他擺弄了一道。

東方鴻也未曾想到,他說是的一日指的乃是一天一夜,話這句話時總不能說時間爲一天一夜,如此繁瑣,他生性又不願多話,自然沒有想到此節,道陳佩之如此說來卻也不無道理,雖然有些強詞奪理,但東方鴻一來辯解不過他,二來他自持身份,這種類似無賴的他也不屑於去辯解,當下冷冷道:“原來你早就打好主意,不過即便是半天也足夠了,日落之前足以打敗你。”

陳佩之笑道:“如若不能呢?”

東方鴻冷冷一哂,不去答話,若然一個不小心又中了他的套。當下猛喝一聲,玉劍灌滿真氣,這一招刺去雖不精妙,但威力卻是巨大無比。陳佩之反手一劍,將劍釘在柱子上,暗運六陽神功,雙手灌滿真氣,喝道:“你也接我一劍!”右手疾刺,嗤的一道氣劍射出。叮的迎上了東方鴻的劍,東方鴻只覺手腕一顫,心中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的氣劍有如此威力,看來昨日那一劍陳佩之並未運盡全力,東方鴻臉色微微一沉,隱隱感覺到這場比試想要勝利恐怕不容易。

東方鴻低聲一喝,已然發動乾坤萬衆功,見他烏絲飄逸,無風自起,顯然內力了得。東方鴻一劍劈來,竟然帶起一陣烈風,勢道凌厲,已然不是適才所可比擬。

陳佩之不敢大意,縱身遊走,雙臂起落,以指帶劍,將無雙劍法和陳家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是他耗費一夜冥思苦想出來的,雖然乍看之下有些參差不齊,但每一招無不是精妙無比,縱然是隨手一指,威力也是巨大無比。

兩人施展出真功夫,詩若雪等人都不自覺的後退,漸漸的,已經退到了大廳之外,廳中劍氣縱橫,柱子上都已佈滿傷痕。陳佩之一劍指出,東方鴻先是運功擋了一劍,卻不料這一劍勢道微弱,心中微愣,隨即明白,急忙撤步一閃,饒是他躲得及時,腰帶還是被射穿,散落下來,這一劍力道好不沉穩,射穿了腰帶後,去勢不留,硬是把幾上的茶杯擊碎。

原來陳佩之這一劍先虛後實,而且上下兩路,原以爲會給東方鴻一個重創,卻不料還是被躲了過去,暗道一聲可惜。東方鴻以爲他萬劫神劍招招是實,沒料到他會虛晃一劍。差點便中了招。東方鴻低聲一喝:“好!這纔像樣!”手中玉劍連抖,運起乾坤萬衆功,倒是不怕玉劍被萬劫神劍擊碎。

在屋外看這場比試的不止詩若雪等人,連同胡二絃四人也都忍不住過來看,這四人都是當今世上頂尖高手,似陳佩之和東方鴻這等高手對決,自然難免癢癢,一飽眼福。唐逸見陳佩之施展萬劫神劍從容和東方鴻對招,心中暗歎一聲,知道自己輸得不冤,其實若非陳佩之融合了其他劍法的招式,恐怕單靠萬劫神劍還對付不了東方鴻這等內力深厚的高手。

唐逸想起自己當年和東方鴻一戰,雖然自己劍術造詣勝過他,但最後卻還是敗在東方鴻乾坤萬衆功之下,見陳佩之年紀輕輕,內力竟然如此了得,心中驚疑不定,其他人也是暗暗咂舌,倒是厲婆婆,早就領教過陳佩之的厲害,見此情景,雖然不似唐逸他們那般驚訝,但見陳佩之和東方鴻打了那麼久,竟然還不落下風,心中也是頗爲震驚。

東方鴻見陳佩之穩紮穩打,步步爲營,頗爲小心謹慎,不禁一皺眉頭,雖然他不怕萬劫神劍,但並不就是說他能夠戰勝萬劫神劍,他見陳佩之年少藝高,竟然不心浮氣躁,急於求功,心中倒是有幾分佩服。高手往往便是如此,所謂高處不勝寒,難得遇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心中不僅興奮,也是多有惺惺相惜之意。

東方鴻武功招式雖然精妙,但江湖之大,武林浩瀚如海,天下武功精妙的也不止他東方一家,他真正厲害的乃是其乾坤萬衆功,相對這門武功,中原絕大多數的內功都相形失色。若換做他人,面對這門如此厲害的武功,恐怕招數再精妙也是堅持不久,但怎奈陳佩之一身六陽神功,內力之深幾乎當世少有敵手,只因他未能完全鞏固,化爲己用,因此才和東方鴻不相上下,但內力深厚是一回事,運功的心法纔是重中之重,內力深厚不會運用也是無法發揮奇效,這六陽神功練的是人體六脈,無形中倒是和萬劫神劍相融合,其運用的心法徐蕭雖然傳給了陳佩之,但這武功一事,縱然得來容易,想要運用融會貫通卻也非一朝一夕之事,陳佩之這些日子來空閒之餘便勤練武功,運用起來方纔不會泄滯。但憑他此時的造詣,想要發揮最大奇效卻是不可能的。

這一來,陳佩之六陽神功中六脈只有兩條經脈運用上,倒是浪費了這深厚的內力。但也因爲如此,陳佩之縱然長時間施展萬劫神劍,也能堅持下來。陳佩之喝道:“接我這招試試!”說著手指一點,一道氣劍劃過東方鴻左肩,朝上而去。這一劍來得毫無準頭,東方鴻微微一愣,卻聽得嗤的聲響,心覺不妙,立即快步移開,原來陳佩之這一招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乃是東方鴻頭頂的打燈籠,上面的喜字還是新的,陳佩之本來是看不慣,便想要順手除去,但見東方鴻正巧在下面,便想出此計,若是換做其他武功,定然無法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但東方鴻極爲機靈,又加之耳目聰敏至極,竟給他提先知道。

但陳佩之卻哪容他如此輕易逃脫,左右一劍立發,封住東方鴻的去路,這一劍來勢奇快,而且角度怪異,東方鴻玉劍無法回救,只得緩了一緩,他這麼一緩,頭上的燈籠可不等人,登時朝東方鴻頭頂罩落,這燈籠極大,罩住一個人還綽綽有餘,若然東方鴻被這燈籠罩住,那陳佩之亂髮一通,東方鴻瞧不見來招,非中招不可。厲婆婆驚呼一聲,東方鴻雖然玉劍無法回救,但卻可出招,見他一招“后羿射日”,玉劍疾飛而去,登時將燈籠化成兩半,餘勢未停,直插在橫樑上還兀自顫抖不已。

東方鴻手腳不停,左手一招“攔腰抱月”手臂一覽,右腿卻一招“開門見山”,將劈成半的燈籠扔向陳佩之。陳佩之雙劍一出,洞穿燈籠,射向正撲過來的東方鴻。東方鴻身子一旋,在空中往右橫翻幾身,炒過燈籠,嗤的一聲撕開燈籠,一片紅布拋向陳佩之。

陳佩之知他詭計,往後一退,一腳踏在柱子上面,身子離地,雙手揮舞,上下幾路連連射出幾劍,以防東方鴻突然來襲。卻聽得詩若雪驚呼一聲:“小心!”陳佩之擡頭一看,只見東方鴻從橫樑上面飛落下來,身子與劍幾乎化爲一條,勢道猛烈,撲向陳佩之。若非詩若雪提醒,待得陳佩之發覺之時,恐怕東方鴻的劍已刺來,兩人若然擦身距離,萬劫神劍便能難發揮出來。

陳佩之猛喝一聲,將真氣灌注雙腳,踩在柱子上面,不住後退,竟然走上柱子,須知若是又助跑之勢,想要上這柱子只要身形靈活的人便可辦到,但這一步一個腳印的上去,卻非功力深厚之極的人所能辦到。厲婆婆等人見柱子上面一個個半寸之深的腳印,心中驚駭難當。

東方鴻也料不到他如此避招,但他已成下落之勢,這招原便是要這俯衝之勢,才能刺到敵人,見陳佩之變招逃走,卻無法變招追擊,不但如此,反而大露背門,若然陳佩之在他落地之時全力出擊,恐怕非受傷不可。

但陳佩之真氣都灌注在腿上,明知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卻是無力而爲。東方鴻見陳佩之沒有出招,心中頓時一鬆,急忙脫了開去,陳佩之雙腳一瞪,隨即撲了過來,人未到,手中氣劍便已先來。東方鴻心中一凜,又急退數步,身子側邊一仰,避過一劍,反手一招“日出東方”回擊陳佩之。

陳佩之身子一轉,落了實地,又與東方鴻交起手來。兩人一路狂打,日已偏西,不過半個時辰便要日落,詩若雪等人都暗暗歡喜。陳佩之兩人恍然未覺,忘神的對招,武功高強的人遇到實力伯仲的對手,無論是仇人乃是故人,一但打得淋漓痛快,一切事物皆都會拋到腦後,便如對弈高手,遇到實力伯仲的對手時,心裡除了想要戰勝,更多的是一份惺惺相惜之意,這本是人類奇妙的情感,正如一句話說話,敵人如同知己,你最強大的對手,往往便是最瞭解你的人。

時間漸漸流逝,雖然兩人並非快招,但也已過了兩百來招,陳佩之的萬劫神劍威力也漸漸弱了下來,更多的是躲避,而不是進攻。偶爾還要使出袖裡乾坤劍來自救,在場的都是武林高手,一眼便看出了陳佩之已是強弓之末,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上次和冰火雙雄對決,雖然耗費了不少內力,但三人也不過打到一百來招,陳佩之也只感有些消耗而已,但這一次,兩人一打就是兩百多招,萬劫神劍甚爲消耗內力,陳佩之還未完全鞏固徐蕭傳給他的內力,此時的他,已是在勉力支持。

東方鴻見他頭已冒出了不少汗珠,內力高深的高手,若然到了頭冒汗水,便是已到了窮途末路之境,待到冒出白煙,便可能危及性命。東方鴻冷冷一哼,說道:“你內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撐也撐不了多久,我看你還是放棄吧!”口中如此說道,一來是不忍陳佩之如此深厚的內力消耗殆盡,二來也是因爲他自己內力也消耗甚大,但至少卻好過陳佩之,只因他這門內功乃是借力打力的武功,接陳佩之萬劫神劍之時,不必傾盡全力便可接住。

陳佩之一咬牙,繼續催運真氣,不過多時,頭頂已然冒出絲絲白煙。東方鴻喝道:“你當真不怕死麼?縱然你能夠堅持到天黑,你自己恐怕也性命難保!”陳佩之咬牙不答,長劍抖動,施展無雙劍法繼續和東方鴻拆解,只有遇到危險之地,才使出萬劫神劍。這一來便可剩下不少內力,但僅是劍法又豈能鬥得過東紅鴻,東方鴻知他心意,但他卻是不會手下留情,當下反而催緊神功,他也怕給陳佩之這麼拖了過去。

東方鴻全力施展乾坤萬衆功,陳佩之若然也全力施展萬劫神劍,一時倒是不怕,但憑他此時的功力,再全力施展萬劫神劍,恐怕也挨不了多久。詩若雪等人也都在焦急地看著,厲婆婆桀桀笑道:“這小子倒是挺有能耐的,居然堅持了這麼久,不過對主人來說,解決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陳佩之此時只能全力施展輕功躲避,但東方鴻的輕功本就不在他之下,何況陳佩之消耗甚大,顯得有些真氣不足。東方鴻忽地迴旋一招,一掌拍向陳佩之後背,陳佩之低頭一讓,長劍穿梭而出,不料東方鴻早有準備,他心中計較,要與陳佩之來個速戰速決。當下地喝一聲,膝蓋撞起陳佩之劍身,將其蕩了開去,接著反手一拍,陳佩之手腕一震,拿捏不住,但他應變機靈,隨即放開長劍,伸掌拍向東方鴻。

東方鴻胸膛一挺,接了一掌,他料定陳佩之反身一掌力道不強,何況他練了乾坤萬衆功,雖然外家威力沒有天鍾神功那般霸道,但接下這一劍卻也不算什麼。陳佩之只覺東方鴻的胸膛微微塌陷,將自己發出的掌力倒是消化了一些。心中不由得大驚。東方鴻出招封住陳佩之退路,他左掌封鎖,右掌卻拍向陳佩之,想以一掌之力來與陳佩之一較高低。

陳佩之無奈之下,只得出掌相迎,砰的一聲,兩人三掌相接,陳佩之不敢勉力支持,被這一掌震得飛了出去,撲倒在茶幾上,將這副檀木做的茶幾給摔個粉碎。陳佩之捂住胸口,噴了一大口血,灑滿地面。東方鴻被這陳佩之這掌也給震得內息翻滾,雖然不至於似陳佩之那般吐血到底,但他卻是硬受了下來,反而內臟受了些傷。

東方鴻趁陳佩之還未起身,急忙暗中調傷。陳佩之也是調息一下,反正他的目的便是想要耗時間,能拖便拖。此時天際已泛出紅霞,不久便要天黑了。東方鴻瞧了瞧天色,走向陳佩之,道:“你受了不小的傷,還是放棄吧,你這一身功力來之不易,何必如此?”

陳佩之慘然笑道:“你自然不瞭解,功力再高又有什麼好了?”他武功再高,詩若雪也不喜歡他,再他心中,若然能讓詩若雪喜歡,便是成一廢人又如何?詩若雪心中微微一動,南宮晴流淚道:“表哥!你千萬別亂來!算我求你了。”陳佩之喝道:“接招吧!”東方鴻眉頭一皺,沒想到陳佩之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想出招,心中思忖未頓,陳佩之已然躍起,猛然發出一劍,這一劍氣勢恢宏,嗤的一聲又快又凌厲。

東方鴻躲避不及,急忙運氣神功,氣劍直接打在他的胸前,若換做其他人,這陳佩之凝聚了剩餘功力的一劍,足以將其洞穿,但饒是如此,東方鴻也覺胸口一痛,震得心臟似乎被重錘打了一下般,噗的一聲也吐了口血。面色泛白,他一直強忍住不吐血的原因便是,他練的這門武功,最忌吐血,一旦吐血真氣便會渙散,影響神功發揮。但他先前和陳佩之對接一掌,已然忍住了口血,本來想慢慢煉化,但時間緊迫,想要儘快打敗陳佩之,卻不料又被陳佩之這一凌厲的一劍打中,氣血登時往上涌,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

這一變故衆人都瞧得呆了,厲婆婆更是愕然無比,在她眼中,東方鴻就是無敵的象徵,今日陳佩之與東方鴻劇鬥了那麼久,已是出乎意料,萬想不到還將東方鴻打傷。東方鴻調息一陣子,咬牙道:“好!既然你執意要死,那我便成全你!”說罷緩緩舉起雙掌。

陳佩之只覺全身虛浮,似與遊魂一般無二,他便是連擡手的力氣也沒有了,若然被東方鴻這一掌打中,非當即喪命不可。陳佩之眼睛一合,閉目就死。東方鴻心念一轉,本來打向陳佩之天靈蓋的一掌轉向陳佩之胸口。心道:“能不能接下去,便是你的造化了!”打在天靈蓋,陳佩之非死不可,但若打在胸口,那裡乃是丹田所在,真氣聚集之處,倒不一定會死。

“等等!”南宮晴猛然喝道:“東方莊主,你放過我表哥吧!”

東方鴻冷冷道:“生死在天,勝負由人,須知挑戰我東方鴻的哪一個不是拼命而來,他與我拼命,我爲何要手下留情?”南宮晴急道:“那你待怎樣?”東方鴻淡淡道:“這場比試關乎我的終身大事,自然馬虎不得!”

南宮晴轉眼看了看陳佩之,見他面色蒼白,身子如風中楊柳,搖擺不定,心中一陣劇痛,咬牙道:“既然是你的終身大事,那麼我嫁給你就是了!你放過我表哥吧。”她此話一出,連東方鴻也震呆了,半晌才道:“你可是說真?”他於擇偶倒不是極爲刻意,像南宮晴,也是一大美女,但若教他放棄詩若雪,他卻有些不甘。

陳佩之猛然睜開眼,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的!要就快些下手!”東方鴻冷冷道:“你別以爲我不敢,天還未全黑,我這一掌下去你便輸了。”說著伸掌猛然一送,陳佩之忽然身形暴起,避了這招。

東方鴻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陳佩之居然還有氣力。陳佩之這一招實乃凝聚了甚久,東方鴻急忙回手變招,反掌打向陳佩之。陳佩之落了實地,便即仰頭倒下,道:“天已黑了!”東方鴻一掌打空,卻未再進招,外邊天色已然全黑,太陽也已下山。

東方鴻暗歎一聲,收手道:“也罷,時間已到,你沒有輸,但也打不過我,你說該如何?”陳佩之勉強翻身坐起,南宮晴第一個衝了進來,忙問道:“表哥,你沒事吧?”陳佩之微微點頭,盤膝運起功來,他體內經脈還殘存著徐蕭傳給他未鞏固的真氣,這時倒可以用上,本來他如此消耗內力,體內真氣非枯乾不可,但有了這如後備一般的內力,倒是不必擔心。

東方鴻道:“你們扶他去歇息吧,明日再來打算。”說著自己先一步走開,他自己受的傷也不小。南宮晴正要開口詢問陳佩之的意思,陳佩之卻先說到道“好了,我先回房休息,飯菜不必給我送來,各位也早些休息。”說著勉強站了起來,見他搖搖欲墜,南宮晴和詩若雪都不禁脫口:“小心。”兩人一併伸手去扶。南宮晴拍開詩若雪的手,怒道:“都是你害的,這下你可滿意了!”

詩若雪嘴角一動,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道:“陳公子,這次全仗你了,你好好休息。”說著和司徒玉一同離開。雲塵拱手笑道:“陳公子武功高絕,換作是我恐怕便輸了,詩姑娘獨具慧眼,不會選錯的。”說著也是離開了。

陳佩之心下茫然,回味著雲塵的話,南宮晴送陳佩之回到房間後,也一個人回去了。陳佩之坐在牀沿,也不敢耽擱,急忙運轉心法,他的內力消耗甚大,幾乎一滴不剩,好在他還有未鞏固,殘留在經脈的真氣,不過話說回來,他若是早已鞏固,今日也不會這麼慘了,至少是不會輸給東方鴻的。

陳佩之將經脈上的真氣引導向丹田,倒是無形中加快了鞏固的進度,這一夜過去,陳佩之內力已恢復得差不多,想要再精進,恐怕還得耗費幾天修煉。陳佩之剛剛起牀,正要倒杯水喝,便聽得門口有敲門聲,陳佩之心下一愣,過去打開了門,卻見僕人站在門口,卻是送來飯菜。見陳佩之開門,道:“公子原來已經醒了,我家主人吩咐,若是公子沒有應答,便不打擾公子歇息。”

陳佩之這才察覺已經天大亮了,說道:“有勞了。”伸手接過飯菜,那僕人又道:“我家主人還說了,待公子歇息吃飽後,到廳中一聚。”陳佩之點了點頭,那僕人去後,他心中卻是思索,心道:“晴兒爲了我要嫁給東方鴻,此事非出自她心,雖然晴兒有些蠻橫,但畢竟與我關係甚厚,單是這表妹之親,便不能讓她違心留在這裡,但瞧那東方鴻神色,似乎絕不肯將人讓我帶走,哎!待會問問他,若是不行的話,那隻得再硬拼一場!”他內力雖然恢復了,但昨日留下的傷勢卻還未痊癒,今日再戰,鐵定沒什麼勝算。

陳佩之吃過早飯,不再停留,出了房門便往大廳走去,到了大廳之中,不由得微微一愣,見廳中已坐滿了人,司徒玉幾人都在,東方鴻微微一笑,伸手一請,道:“請坐!”陳佩之拱了拱手,淡淡道:“東方莊主客氣了。”隨即挑了個下座坐下。

東方鴻也不介意,說道:“還未請教各位姓名?區區複姓東方,單名一字鴻。”他先報家門,倒是甚爲尊敬。雲塵含笑道:“小生姓雲,也是單名,一字塵。”詩若雪淡淡道:“小女子姓詩。”她是女子,自有不便道名之處。朱宇天拱手道:“在下朱宇天,見過東方莊主。”

東方鴻道:“莫不是明教的朱雀壇主,千手紅羽朱宇天?”

朱宇天道:“不敢,正是區區。”司徒玉道:“在下和東方莊主一樣,也是複姓,也是單名,在下司徒瑜,見過東方莊主。”東方鴻頷首點頭,南宮英道:“在下南宮英,這位是舍妹。”東方鴻點了點頭,也沒去問南宮晴閨名。

南宮晴昨日見陳佩之危機,便不顧一切說自己要嫁給東方鴻,今日面色看起來陰晴不定,心中料想是鬥亂如麻,想那陳佩之是爲了詩若雪拼命,心中是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表哥一顆心只在詩若雪身上,她何嘗不知?料想縱然衆人能夠脫險,陳佩之也是爲緊隨詩若雪,想到這裡,心下不由得一嘆。

最後只剩下陳佩之,但陳佩之卻是微微一笑,道:“在下無名小卒,賤名陳佩之。”東方鴻微笑道:“陳公子昨日大施萬劫神劍絕技,豈是無名之輩?憑公子這身功力,想要在江湖上闖下名堂料來也不是難事。”陳佩之道:“哪裡及得上莊主百年求一敗的威名?”他心中也委實有些佩服東方鴻,東方鴻年紀雖然大他,但他卻是得了徐蕭一輩子的功力,但卻還戰勝不了東方鴻,他中也是頗爲震驚。這句話說來倒也是誠心誠意。

東方鴻微微一嘆,道:“這百年求一敗的名號乃是家祖流傳下來,雖然風光,但我卻寧可不要。”陳佩之道:“如此說來,那百年求一敗乃是你們家世襲的了?”東方鴻點頭道:“不錯,便如同你家的天下第一神劍一般,說來我家祖與你家祖陳光復前輩倒是同爲一時期的英雄。”

陳佩之倒是料不到還有這層關係,不過他也無心探究,道:“莊主,昨日之事該如此了結?”這纔是他來的目的。東方鴻道:“依公子之見該如何算數?”陳佩之沉吟道:“詩姑娘和我們走。”東方鴻笑道:“你既沒勝我,我也沒輸給你,詩姑娘給你帶走,那我豈非與輸了一般無二?”

南宮晴道:“我不是說了我要嫁給你嗎?你何必如此囉嗦?”東方鴻和陳佩之詫異看了南宮晴一眼,雖然南宮晴昨日也說了,但那是爲了救陳佩之,二人也未當真,今日再聽南宮晴說來,卻是堅定無比,絕非戲言。南宮英拉了拉南宮晴,低聲道:“晴兒你別胡鬧了。”

南宮晴撇了撇嘴,卻不理他,心中想到,與其整日與詩若雪爭個沒完,倒不如在這裡落個清靜。陳佩之知她心中慪氣,當下道:“晴兒,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終身大事,胡鬧不得。”南宮晴默然不語,心道:“你心裡只有你的詩姑娘,還關心我什麼終身大事,恐怕我嫁了人你才高興呢。”

陳佩之對東方鴻問道:“東方莊主,在下有一事相問。”

東方鴻道:“請講。”

陳佩之道:“這位婆婆爲何要來中原抓詩姑娘?”厲婆婆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這乃是東方家的傳統,東方家世代隱居在這通天山,又是一脈單傳,你來這西域也該知道,這裡上哪去找個好姑娘,因此我每隔一兩年,總會去中原轉上一轉,看看有沒有稱心如意的姑娘,前些日子遇到這妮子。”說著睨眼看向司徒玉,接著道:“我見這妮子長得甚美,心地又不錯,符合老婆子的標準,便要帶她來,豈知又遇到了這位詩姑娘,詩姑娘美貌不必說了,老婆子是一百個滿意,何況她心靜如水,波瀾不驚,更是適合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居住,這等上等人選,叫老婆子上哪去找,有緣遇到,那是萬萬錯過不得。”

衆人聽她解釋,這才明白,原來這老婆子乃是隨即而選,並非針對某人,陳佩之道:“東方莊主,這感情一事,豈可如此胡來,先不說詩姑娘是否答應,便是莊主你,於詩姑娘也是半點不識,既未了解她,又豈可談婚論嫁?你這般做法,縱然能夠將她留在這裡,恐怕你和她也都未必會快樂。”他這話看似是對東方鴻所說,其實乃是對自己說的。

東方鴻道:“這是我家自來的規矩,世代莊主都不能夠出莊子半步,從出生到死去,一身都在莊子裡面,我也無能改變,想要改變這規矩,還得等到我的兒子才行。”

陳佩之奇道:“爲何這般說?”東方鴻一聲長嘆,似乎此事乃心病一般,緩緩說道:“此話說起來,還與百年前的明教和中原的那場大戰有關。”陳佩之等人聞言一驚,朱宇天見東方鴻昨日施展逐日劍法,料想他東方家與明教定然有所聯繫,倒是不怎麼驚訝。

東方鴻看了朱宇天一眼,續道:“我們東方家的家祖叫做東方劍,乃是明教白護法白陽的徒弟,之後做了明教的教主。”朱宇天啊地一叫,也無怪他如此驚訝,眼前的這個人居然是明教歷代教主之後,朱宇天皺眉道:“恕在下無禮,明教教主歷代供奉的靈牌在下看過,並沒有貴祖之名,還望莊主明示。”

東方鴻道:“這就是了,我們家祖的靈牌自然不會出現在你明教之中。”陳佩之等人對望一眼,照東方鴻所說,其家祖原是明教教主,但聽他口氣,似乎不大友好。東方鴻見衆人眼光詫異,知他們心中有疑問,便續道:“其實說上來,我們東方家與明教卻還有段恩怨,當年天下大亂,後周王朝被趙匡胤取而代之,建立大宋王朝,狼煙四起,邊境大亂,明教在大唐時期被逐至西域,後經幾代戰亂,一直沒有機會回到中原。”

“趙匡胤建立宋朝,中原也是一片混亂,當時的明教教主便決定入土中原,豈知明教自唐末以來,便被中原人視爲魔教,一到中原便和中原的門派發生爭鬥,當年教主便慘死在中原,黑白護法知道後便集結明教高手,到中原爲教主報仇,纔有了那次大戰。那時中原雖亂,但仍是高手輩出,久戰下來,黑白護法終究是不敵,當時白護法曾放下豪言,道一百年之內中原無人能夠戰勝其傳人,之後便拂袖去了西域,不再回明教。而黑護法則是回了明教,扶持我東方祖當上明教的教主,但前任的明教教主王重道的兒子卻不答許,與我東方祖發生爭鬥,由於黑護法的支持,東方祖最終當上了教主,王重道的兒子一怒之下離開了明教,去了海南。”

“但之後黑護法不知因爲什麼事,也是離開了明教,王重道以前的手下便蓄意除掉東方祖,請王重道的兒子回來當教主。祖上知道後極爲震怒,帶著白護法殘留下的萬衆功心法便離開了明教,獨自到了這座雪山,秉承白護法的意思,建立了通天山莊,掛起了百年求一敗的招牌,這百年時光,到了我兒子手中後便要到期,介時也不必被這稱號所累,只因當時祖上遺訓,若是百年之內東方家的招牌被打破了,其子孫當即自刎謝罪,而這期限未到,便不得出莊半步。當時白護法還有位徒弟,但素來與我祖不和,留在了明教做護法,之後明教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只因我們東方祖拿走了萬衆功的秘籍,因此你們明教其實與我們懷恨在心,自然便除去東方祖這個教主之名,恐怕當時還加上個叛徒之類的。”

東方鴻笑著道:“你們現在教主修習的武功是什麼?黑護法的天鍾神功沒有傳人,況且這天鍾神功也練不得。”朱宇天道:“教主修煉的武功叫做鬥轉乾坤,乃是白萬乾教主根據殘留的萬衆功心法創出來的。”東方鴻點了點頭,道:“那白萬乾當時乃是白虎壇的壇主,武功倒是極爲高強,這個聽家祖說過。”

朱宇天道:“白萬乾教主當時任教主之後,害怕此類事情再度發生,此後歷代教主都是提前點名,然後經過兩大護法,四位壇主的共同確認再讓其做教主,爲的便是讓教人心服口服。”東方鴻道:“你們明教的事也不必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

朱宇天苦笑一下,自然知道東方家懷恨明教,陳佩之問道:“如此說來,東方莊主昨日所使的武功便是萬衆功了?”東方鴻搖頭道:“也不盡然,我這門武功叫做乾坤萬衆功,其實乃是由家祖從那殘缺的心法上改創而來,雖然威力比真正的萬衆功小,但卻也有所改良,不會像個魔頭。”

陳佩之等人聞言暗暗心驚,東方鴻的武功他的領教過的,自己如此深厚的內力尚且打他不過,若然是真正的萬衆功,只怕縱然鞏固了徐蕭傳給自己的內力,也難有勝算。司徒玉問道:“爲什麼說像個魔頭?”

東方鴻問道:“你知中原人爲何稱白黑護法和明教爲魔頭?”司徒玉道:“不就是長期以來的認爲,再加上明教人行事詭異。”說到這裡,笑著看了看朱宇天,抿嘴道:“朱大哥,我可沒那個意思。”朱宇天笑道:“中原人都說我們明教人行事詭異,只因我們獨來獨往,無視禮教,我們崇信摩尼教,與你們中原崇信佛教不同,觀念詫異,倒也無可厚非,說不上誰的不是。”

司徒玉對東方鴻道:“可是這個意思?”

東方鴻道:“這是其一,還有一點便是明教由來已久的兩大神功,萬衆功和天鍾神功,這兩套武功原是黑白護法所創,萬衆功一但發功,頭髮將變成白色,而雙眼也會因充血而變成赤紅色,在你們眼裡,這豈非便是魔頭?而天鍾神功雖然看起來無異,但實則卻更可怕,這門武功一旦練成,便如全身罩上一個大鐘一樣,不禁對手難以傷害,還會被內力反震,只是這門武功若非內力深厚至化境之地,否則也會被其真氣反震,正如人敲鐘一般,鐘聲越響,用的力道也越大,力道越大,反震之力自然也越大,便是這個道理,所以這門神功在我看來是害人害己。但若天資極高的人,若然修煉成功也未可知。”

司徒玉道:“那日張天鳳使出萬衆功時,好像頭髮也便了顏色,眼睛也是紅色的,瞧來不錯,難怪會被人說成魔頭,照我看來,那簡直是妖怪。”東方鴻道:“這就是了,只因如此,明教才爲中原武林所不容。”衆人聽他敘述這往事之後,才明白爲何百年前明教要和中原開戰,還有這百年求一敗的由來。不禁都是一陣感慨。

東方鴻道:“自從這個百年求一敗的招牌亮起後,這幾十年來前來挑戰的中原高手也甚多,與我家對決只有一個條件,輸了便要留在這裡,直至老去,你們在外邊看的那些墓,便是從東方劍祖那時候留下來的,先立墓碑之意,便是此生不能活著離開。”

司徒玉道:“鄭克己他們四人都是敗在你手下的?”東方鴻搖頭道:“胡二絃和南天望乃是敗在家父手中,唐逸和鄭克己纔是輸在我的手下。”衆人默然片刻,陳佩之道:“東方莊主,既然昨日你我平手,不分勝負,那我們再打一場如何?”司徒玉等人望了過來,沒想到他今日竟然還提出挑戰。

東方鴻道:“還是一日爲限?”陳佩之點了點頭,東方鴻道:“不是我小瞧你,若是我昨日一開始便使出乾坤萬衆功,不用等到太陽下山便可分出勝負,再者你昨日已然受了不小的傷,今日看你內力恢復的差不多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不過縱然你在巔峰狀態也勝不了我,何況現在的你?”

陳佩之自然知道他所言,但除此之外卻無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道:“莊主未曾試過怎麼知道?”東方鴻開口要說話,詩若雪卻先道:“莊主爲何不能再找他人?”

東方鴻嘆道:“我選的妻子一是要武林人物,二是才貌兼得,東方家的百年求一敗的名號傳到我這裡,只剩下一代了,我可不喜歡砸了,兼之我年紀不小,是時候該娶妻生子,否則耽擱下去,待得我老時,我兒子尚且還不能勝任莊主,我們這門武功須從小練起,二三十年纔有成果,我如今已快三十,自然不能再耽擱了,須知我不能出莊,這傳宗接代之事全憑厲婆婆掌管,厲婆婆幾年去一次中原,中原女子大都深閨不出,遇到個好女子豈是容易之事,這事若只是我一人之事,便是不娶也罷,但東方世家到了我這一代決不能斷了,因此這件事上恕我不能容讓。”

詩若雪等人聽他說過東方家的毒誓,自然知道他爲難之處,一時也無法說什麼。廳中之人一時默然不語,東方鴻能做到不強求詩若雪留下已萬分得了,不然以他通天山莊的實力,想要將陳佩之等人通通留下也不是不可能的。南宮晴對詩若雪低聲道:“你和我出去一下。”詩若雪微一遲疑,隨即點頭。

兩人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中走了出去,也沒交代什麼,詩若雪隨著南宮晴來到庭院之中,淡淡問道:“南宮小姐,你有什麼事?”南宮晴看了她一眼,頗是傷感地道:“詩姑娘,我以前得罪你的,在這裡給你陪給不是了。”說著行了一禮,詩若雪倒也受了,本來南宮晴便對不住她,受這禮也是應該的。當下問道:“僅此而已?”

南宮晴嘆了口氣,道:“你看現在的情形,你我之間若不留下一個,只怕走不出這個山莊的大門。”詩若雪淡淡道:“你是想要我留下?”南宮晴看了她一眼,道:“我心中自然是這般想的,但是我表哥卻不這般想。你若留下,他必定有要去找東方鴻拼命。”

詩若雪微嘆一聲,道:“我去說服陳公子便是了。”南宮晴搖了搖頭,道:“你不知我表哥心性,他決心要救你出去,便是死在這通天手山莊他也不會走的。”詩若雪也知她所言不假,皺眉道:“那你待要怎樣?”南宮晴黯然道:“我留在這兒,你和我表哥去。”

詩若雪倒是料不到她會如此說,她自然知道南宮晴一心愛著陳佩之,巴不得將自己除掉,當下問道:“南宮姑娘,這不是一時慪氣,終身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南宮晴道:“此時之計唯有如此,你嫁給東方鴻表哥他必定拼命,到時恐怕大家都走不了,我知道表哥只喜歡你,即便你離開了,他總還是念念不忘,在他眼裡,我與他只有兄妹情誼,這般下去,縱然將來嫁給了他,他不真心待我我也不會快活的。”

她長嘆一聲,接著道:“原本是想只要你離開了表哥便好了,但昨日見他那般拼命……”她哽咽不語,眼中已劃過淚痕。詩若雪道:“情感之事,自當隨緣,過分強求恐怕到頭來是一場空。”她心下暗歎,不知雲塵心思,這番話似也是對自己話的一般。

南宮晴道:“便是如此,哎,我若真如表哥有緣,自小相伴,青梅竹馬也該在一起了,詩姑娘,我只求你答應一件事。”詩若雪眼皮微微一跳,心中有幾分猜到,道:“是什麼事?”南宮晴道:“我知你喜歡雲塵,我也不求你和我表哥在一起,只望你給他一次機會便可。”詩若雪微微一嘆,道:“也罷,但你真想好了,要嫁給東方鴻?”

南宮晴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擦拭了一些淚痕,便走回了大廳。詩若雪望著天空飄飄零零的雪花,心中不禁有些懷念在家的時候,那時無憂無慮,不知情是何物,待到知道情是何物時,卻是那般的苦澀。

南宮晴回到廳中,衆人見她只有一個人回來,心中都是一愣,陳佩之急忙問道:“晴兒,詩姑娘呢?”南宮晴嘟嘴道:“你的詩姑娘好得很。”轉頭對東方鴻道:“你不就是要個老婆麼?我做你的妻子如何?”東方鴻道:“南宮姑娘,終身大事可要想清楚了,絕非一時戲言。”

南宮晴道:“我都如此豪爽了,你一個大爺們怎地如此婆媽?莫不是嫌我長得不如詩姑娘,不想要我?”東方鴻被他數落得一時語塞,做聲不得。陳佩之走到南宮晴身旁,低聲道:“晴兒,你千萬別勉強,大不了我再和他拼過。縱然不行,我也護著你們逃走。”南宮晴道:“表哥,我知你待我好,但我心意已決,你莫要再說。”說罷轉頭望向東方鴻,待他回答,東方鴻沉吟片刻,道:“並給我看不上姑娘,這樣吧,你在這兒住一段時間,若然不適,再做打算。”

南宮晴點了點頭,對陳佩之道:“表哥,我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你和詩若雪先去找白鈺吧,我哥和我留在這兒,若然我真的嫁給東方鴻,他也好回家報信。”陳佩之畏然一嘆,道:“也罷,不過晴兒,你不要勉強自己,若是不願意留下,便捎信給我,我自會來救你。”南宮晴點了點頭,道:“東方莊主,你可否放我表哥他們走了。”

東方鴻道:“各位不留下來喝杯喜酒?”南宮晴皺眉道:“你還怕我不嫁你麼?我表哥他們還要找人,逗留不得。”東方鴻微微一笑,道:“各位若想走,在下自然不便強求。各位不妨吃過午飯再走?”陳佩之等人抱拳一揖,道:“在下等告辭,多謝莊主款待。”

臨行之前,陳佩之對南宮英道:“英哥,這件事若然晴兒有半點不願,你便告知我好了。”南宮英嘆道:“這妹子,早知便不該帶她來了,這若然娘知道,不知她該做如何反應。”陳佩之點了點頭,和司徒玉等人向南宮晴二人告別,走出大廳,見到在院中的詩若雪。當下走了過去。

幾人出了山莊,東方鴻也未派人阻攔,陳佩之望了望公格爾山高聳入雲的山頂,道:“你們先在山腳等我,我要上去瞧瞧。”司徒玉問道:“好端端的爲何要上去?”陳佩之不答,轉而看向雲塵,道:“雲公子可否有意與我一同前往。”雲塵知他有意挑釁,卻是訕然一笑,道:“在下身子單薄,經不起這種寒凍,我是上不去了,若陳公子上得山頂,便在上面留下記號,待得他日我有能力上去之時再去。陳公子意下如何?”

陳佩之揚眉一豎,道:“好,你們在此等我,日落之前我便下來。”說著邁腿疾奔,往山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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