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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萬獸莊主 上

那少女慢慢醒來,只覺頭很痛,她定了定神,眼望四周,只見是個不大的山洞內,從裡面望去,洞口窄而洞內寬。她欠了欠身,但覺頭枕處甚是溫軟,心念一動,吃力地躍了開來,好在洞頂也不甚底,不至於撞到頭,她卻是睡在林劍的懷裡。林劍給她這麼一躍也驚醒了,正望著她。林劍昨晚負著少女慌不擇路,猶似無頭蒼蠅般亂撞,他翻了個山頭,在後山一個隱蔽的山洞歇下,天已快明。少女又急又羞,雙手本能的抱住,不禁一怔,才知道自己現在只穿著白色的內衣。心中十分惱怒,一回手便打了林劍一巴掌,山洞內空間不大,兩人相距又近,林劍更是沒防著她,被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呆呆的撫著臉頰。少女怒道:“你,你……我,我的衣裳呢!”林劍一怔,才知道她惱怒自己脫下她的衣裳。林劍一指,道:“在那兒呢。”少女望去,只見洞旁生著一堆小火,林劍的外衫和少女的外衣都架在上面烤乾。少女一看,已然知曉,心中氣也消了大半,又問道:“那,那你爲什麼要,要抱住我……”說完臉已羞成紅霞。林劍低著頭,臉上也是一紅。少女大怒,只道他在自己昏睡時佔自己便宜,揮出右手又往林劍臉上打去。林劍急道:“等,等一下……”但少女不由分說,手掌倏的聲已然欺近,少女雖傷後乏力,但這一掌也足以讓林劍臉頰腫上好幾天。林劍本能地出手一擋,林劍不禁“啊”了聲,這一身雖叫得不大,但誰都可以聽出分外痛苦。少女這才發現他左肩上抱住粗布,而那布又紅了。

少女想起這是林劍昨晚爲自己挨的那道致命之箭,心下內疚,伸手進懷裡想取出金瘡藥給林劍治傷,不料卻掏了個空,轉眼瞥見藥瓶放在地上,她取了過來,拔出藥塞一倒,裡面卻什麼也沒有,心下失望。少女欠動身子,才發覺自己左肩上也受了傷,但現在卻已包紮好,肩上微微發涼。心念一動,才知道林劍從她懷裡取出金瘡藥,給她包紮好傷口,而藥瓶裡的藥已所剩不多,便全用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卻只是粗簡的包紮一下。心中一熱,暗暗感激。又轉念一想,想他從自己懷裡取藥,又給自己包紮傷口,難免要碰著自己的肌膚,一想不禁臉上羞紅,但這次卻並不惱怒林劍,反而覺得甜甜的。林劍見她臉色又紅,只道她還在惱怒自己抱她,又要伸手來打,急忙先捂住臉頰,道:“姑,姑娘,你千萬別誤會。其實你,你剛纔昏睡之時身子老是顫抖,想來是很冷,才,才抱住你的。我也只剛剛抱了一會兒,絕沒對姑娘起過邪念,做過什麼壞事,如我撒謊,教我天打雷……”話還未說完,少女一隻手已搭在林劍的嘴巴上,眼睛柔情的望著他,滿眼俱是感激,她輕嘆了口氣,道:“我信你便是了,又何必發什麼誓?”其實她心裡早已不怨林劍了。

林劍但覺她溫軟的玉手輕放在自己嘴上,輕吸她身上的體香,不覺心神一蕩,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但卻不意牽動了傷口,悶哼了聲,少女心想林劍這都是爲了自己,不禁顫聲說道:“劍,劍哥,你怎麼樣?”林劍心窩一熱,猶如聆聽仙樂般,他倒是頭一回聽一位妙齡少女如此稱呼他,心中本能的又是一盪漾。林劍伸出手輕輕摟住少女,那少女一來傷後乏力,二來也是心甘情願,便由著他摟在懷裡,只覺躺在他的懷裡十分舒適溫暖。林劍溫玉在懷,心中舒暢之極,柔聲道:“沒事,爲了你,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那少女嫣然一笑,秋波流動,凝視著林劍,林劍熱血上涌,情不自禁的底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櫻脣。少女臉本已甚紅,此時更罩上一層紅霞。林劍輕撫著她的秀髮,吧道:“張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少女微一遲疑,低聲道:“我叫張婷婷。”古時少女閨名極爲保密,除了親密之人相知外,一般都不告訴別人,張婷婷將自己的閨名告知了林劍,無意於是將其視爲親密之人。

林劍笑道:“果然是亭亭玉立!”張婷婷嬌羞,將臉藏在林劍胸前,不敢直視他。林劍香玉軟懷,更是飄飄如登仙,只覺全身泛熱,燥熱無比,他不知這是情竇初開,只道是自己昨晚用功過度,以至於受了內傷。他跟蔣不通學武之時,蔣不通曾說崑崙派的內功發功剛猛,因此身體反作力甚大,若是強行運功過度,便容易積傷肺腑,林劍昨晚與虎連城的對決之時未出全力便是因爲這個,而到後來生死關頭拼盡全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內傷,當下心中默唸經脈週轉之法,暗運三遍,不覺泄滯方放下心來。張婷婷問道:“劍哥,怎麼啦?”林劍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對了,他們卻是爲何要抓你回去當老婆?是不是因爲你長得天仙美貌。”張婷婷臉上一陣羞紅,隔了半晌,方纔輕嘆一聲,道:“其實他們抓我回去當,當老婆只是幌子,要拿我作人質纔是真。”林劍奇道:“人質?他們已攻打下了你的山莊,卻爲何還要再抓你作人質,這豈非多此一舉麼?”張婷婷傲然道:“你莫以爲他們這就算得了手,即使他們佔領了山莊,只要我爹爹回來,他們還是得照樣奉還的,倒時還不定要陪上一條命!”

林劍大悟道:“我是明白了,原來他們忌憚你爹爹武功高強,才設法要抓你作人質,好來要挾你爹爹。”不禁想到,似李鈺城等那般高強的武藝還懼怕張婷婷父親一人,可想而知那張婷婷父親武功之高。張婷婷道:“你總算猜對,他們正是因爲這樣纔要抓我作人質。哼!只要我爹爹在,他們哪敢如此放肆,待我爹爹回來,我定要他們血債血還!報王管家之仇!”說著眼眶即紅,林劍心中一陣黯然,張婷婷有個如此厲害的父親,而自己卻連親身父親是誰也不知道,這豈非是一個孤兒莫大的悲哀?林劍驚道:“王管家死了麼?”他心中對王管家印象頗佳,此時聽到他的死訊,不覺一驚。張婷婷狠狠道:“王管家爲護我逃走,才,纔給他們害死的!”林劍心中也甚爲傷心,忽地想到:“王管家犧牲自己來保護婷婷逃走,而她卻也願犧牲自己來放我逃走,此情如此之深,我林劍當真是福份匪淺!”

林劍輕輕地爲張婷婷拭去眼淚,安慰她道:“婷妹,你莫要再傷心難過了。王管家對我也甚好,我一定會給王管家報此血仇的!”張婷婷點了點頭,臉上淚痕未乾,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林劍望著她那美麗的臉龐,那還溼潤著的睫毛,心中忽地一陣感慨,但覺人生能如此之過,那該是莫大的幸福!林劍道:“婷妹,話又說回來,那些人究竟爲何要抓你來要挾你爹爹?”張婷婷反問道:“你可知他們是誰麼?”林劍道:“他們不就是一些蝸居在山裡爲非作歹的山賊麼?但近十幾年來他們似乎很少活動。”張婷婷道:“這就是了。”林劍道:“莫非這與你爹爹有關係?”張婷婷道:“那是當然,正因爲我爹爹,他們纔不敢如此猖獗。”林劍道:“原來如此,我先前總以爲是官府打壓,他們纔不敢來禍害村民的。”張婷婷道:“官府是有來過,但這裡山區偏僻,離縣城又遠,俗話說山高皇帝遠。官府幾次圍剿都只抓到過一些腳目,並沒有什麼作用。”她頓了頓又道:“江陵是峽州的要道,從峽州以北通往嶽州、潭州都要經過江陵,他們便是靠打劫來往的商隊走鏢的爲生。而我萬獸山莊自唐末便世居於此,爹爹看不慣他們行兇作惡,總是多次干預,他們忌憚我萬獸山莊的威名,也就不敢太過猖獗了。”

林劍讚道:“你真好,有個這麼有能耐的爹爹。”張婷婷笑道:“你不也有個厲害的爹爹麼?”林劍奇道:“我從哪裡來的厲害的爹爹?”張婷婷奇道:“那李鈺城不是說你是劍宮成的傳人麼?你方不過二十,劍法已如此出神入化,你爹爹不用想更是厲害了。不過想來你爹爹是個高清之人,他的名號才少有人知。”少女的想法總是很天真的,她們總把眼見事情與想象連繫起來,並自圓其說,還一心覺得自己說得很好,很對。林劍苦笑道:“婷妹你想多了,劍宮成既非我的父親,也當不了我的父親。”張婷婷瞪大眼睛道:“莫非劍宮成是你的爺爺,亦或者是你的師父?”少女於自己所猜錯的事反應也是極快的。林劍道:“此人早已化作白骨,他的年紀可以當我的爺爺的爹爹了。”張婷婷張著嘴巴啊道:“那你是怎麼學來他的劍法的?難道是劍宮成的傳人再傳授給你的?”林劍道:“劍宮成並沒有傳人,他一生孤苦,連個親人都沒有。”說著忽地悲從心來,眼裡竟滲出淚水,他感慨劍宮成的身世,也不禁與自己的身世聯繫起來。林劍道:“劍宮成唯一的親人是他的師父,而我唯一的親人便的養育我的爺爺。”

張婷婷低聲羞道:“你也可把我當做你的親人……”她說道最後幾個字幾乎的微不足聞,好在林劍與她相近,內力有所火候,方纔聽得明白。林劍心下感動,抱著她的雙手緊了緊,道:“我,我真不知要如何謝你……”張婷婷道:“傻瓜,這還用說謝麼?”

張婷婷又道:“劍哥,那劍宮成是誰啊?你又怎會他的劍法?”林劍道:“此事說來話長,我能學到劍老前輩的劍法也是機緣巧合。”當下便將這事的來來往往說了出來。張婷婷張大口,道:“原來如此,不想這其中竟如此複雜,想那過嚴在江湖上名聲極好,卻不想其兒子竟那般不肖。”她頓了頓,又道:“那劍宮成當真是個癡情之人,也不管韓小姐是否喜歡他,只是一心爲著韓小姐好。”她擡頭望著林劍,笑道:“而你也不比他差,我先前那般對你,你卻還對我那麼好。”

林劍微微一笑,心中欣喜無比。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婷妹,你爹爹那麼厲害,他們卻怎敢還來攻打山莊?”張婷婷道:“他們這羣小人,看我爹爹不在,才借求親之名來攻打山莊的。哼!要不是爹爹此番有事,要去西域一趟,諒他們多長十個八個的膽子也不敢來碰我萬獸莊一寸草木!”林劍點頭道:“是了。婷妹,你的鞭法甚是厲害,是你爹爹教你的麼?”張婷婷道:“是啊,我爹爹武功很厲害,在江湖上號稱神拳無敵。我們萬獸莊自唐末創自以來,每一代莊主都立創不少精妙的武學,第一代正行公創下了萬獸莊的基業,留下了五禽功,七拿鷹爪功,九轉環龍鞭。但這些武功大多精妙無比,後世歷任的莊主卻都沒有正行公那般天資,雖也創了不少武功,但都難以比得上正行公所創的武功。自我曾祖以來,我萬獸莊皆是在拳法上創新,累積下來不下數十種拳法,爹爹精修拳法,因此江湖上纔有神拳無敵的稱號。”她說起來過往舊事來滔滔不絕,於自家的風偉事業說起來更是絲毫不覺羞口。

林劍聽得有趣,忍不住問道:“你爹爹拳法既然那麼厲害,你與我那日在林中相鬥時爲何不使出來?”張婷婷嘟著嘴道:“我爹爹說女孩子學拳不像樣,所以才教我一套金龍鞭法,而這金龍鞭法則是我爹爹從九轉環龍鞭中領悟出來的,他說那九轉環龍鞭精妙難學,我學之無益,便不教我。”女子使拳時難免要與敵人身子相觸,更何況拳法套路剛猛,不宜女子陰柔之軀,因此張婷婷的父親覺得不雅,才說女孩子學拳不像樣。林劍悠然神往道:“你家武學當真是博大精深。”張婷婷嬌聲道:“你爲人這麼好,我爹爹見你一定會喜歡的,到,到時他說不定還會傳你一兩套武功呢。”林劍大喜,道:“那我可真是福份匪淺。”他還聽不懂張婷婷的言外之意,張婷婷話語中隱然透露著招林劍爲夫婿之意。林劍道:“婷妹你知道你的爹爹什麼時候回來麼?”張婷婷嗔道:“什麼你的爹爹!說得像外人似的。”她聽林劍說自己福份匪淺,只道是林劍聽得懂她語中含意,此時聽林劍說得生分,才忍不住發脾氣。林劍奇道:“不然叫你爹爹作什麼?大叔麼?”

張婷婷嬌嗔一聲,推開了林劍,轉了過身去。林劍這麼一問,她一女兒身家,再怎麼開朗,也總不好意思開口直說,臉上不禁一陣發熱。林劍於少女心思全然不懂,怎知道張婷婷其中多少感情呢?林劍從後面抱住張婷婷,在她臉頰旁輕輕說道:“怎麼啦,婷妹,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你千萬不要生氣啊。”張婷婷輕輕“嗯”了聲,林劍大喜道:“那就好!”張婷婷隔了一會兒,說道:“劍哥,你說你是個孤兒,那麼你可知道你的父母親是誰麼?”林劍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自小是爺爺收養的。那日我上村裡給我爺爺打酒,聽得一位當時抱我給爺爺收養的大娘說來,才知道我並非爺爺親生的。我父親是誰,母親長得如何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張婷婷道:“你父親一定是個大英雄,你母親也一定長得很美。”林劍苦笑道:“你又沒見過他們,又怎知他們便是你想的那樣?”張婷婷笑道:“一定是那樣的,若不是,又怎會生出你這樣出色的兒子來?”林劍也笑道:“那麼依我猜來,你爹爹也定長得很英俊,你娘也一定跟你一樣貌若天仙。”張婷婷傷心道:“我爹爹你見時自會知曉,而我娘,聽爹爹說我娘是難產而死的,我並未見過我孃的樣貌。”兩人各自提起傷心事,不禁心中一陣傷感。

林劍擡頭一望洞外,只見雨滴稀稀疏疏的滴著,天已放晴,微光從洞外斜斜照射進來,不覺已到天亮。林劍肚中飢渴,伸了一下懶腰,站了起來,從架上取過衣裳遞給張婷婷,張婷婷方纔想起自己身上衣裳單薄,滿臉紅通的接衣服,轉過背去穿上身子。林劍也穿起衣服,帶上劍和葫蘆走到洞口,張婷婷問道:“劍哥,你要去哪裡啊?”林劍拍拍肚子笑道:“肚子扁了去打只獐子填填,我去去就來,你切莫走開。”說著又拾起一些柴火,一邊放在火邊烤乾,一邊放進去悶燒。張婷婷道:“那你小心些,早點回來。”林劍微微一笑走出了山洞。林劍取過一枝樹枝,邊走邊掃掉自己留在地上的足跡,地上下過雨之後,很容易留下腳印,林劍心知虎山寨人決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和張婷婷,因此才如此行事謹慎。林劍走進林子中,新鮮又帶著溼潤的空氣迎面撲打過來,不覺精神一振。深深呼吸一口,但覺全身舒暢。林劍活動了下手腳,在林子裡巡查了片刻,便發現獐子的足跡,雨後正是動物出來活動之際,林劍沿著足跡尋了上去。

張婷婷坐在地上,拿起乾柴在地上畫了兩個牽著手的小人,一個寫著自己的名字,一個寫著林劍的名字。微微一笑,甚是滿意。她支吾著對著火光呆呆出神,嘴角不覺掛起一絲微笑,雙頰紅暈,癡癡的醉了。忽然發現石壁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她心中一喜,想是林劍回來了,當下跳了起來,走過去叫道:“劍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啊!你是巴……”他一句話未說完便被點了穴道,來者卻竟是巴天商!自林劍和張婷婷逃走之後,虎山寨的人各自分散守住出山要道,李鈺城等卻去通知了虎猛,虎猛得知愛子已死的消息後,自是勃然大怒,痛罵手下無能,發誓要將林劍千刀萬剮爲兒子報仇。即刻與李鈺城,巴天商,曾氏兄弟分散上山去尋找林劍他們的下落。而巴天商正是負責巡查後山,竟恰巧給他撞見此洞,透過洞口,巴天商隱隱見到洞內有火光,心中不禁起疑,心猜定是林劍他們窩藏此洞,正想呼人前來,但轉念一想:“他二人此刻身受重傷,我要抓他們自是易如反掌,又何必招來他人與我搶功?我抓住他們二人,獻給寨主發落,那功補於過,莫說無罪寬釋,尚可得財升職。”自虎大威死後,他心中不免想佔這個大總管的位置來坐一坐。

巴天商仗刀衝進洞內,他卻不知林劍已不再洞內,進洞後才發現只有張婷婷一人,當下不及細想,便出手點了她的穴道。巴天商轉眼瞥見地上紅紅的血跡,心下一寬,只道這小子已死在途中。他們雖見林劍中箭後仍負著張婷婷逃走,但想必是傷勢過重,才中途倒下的。只可惜血和氣味都給一場大雨衝乾淨了,否則招來獵犬,也照樣找得到他們。張婷婷被點中穴道,當即便倒下,正好到在她畫的小人上,否則巴天商若見到此畫,也總該想到林劍尚未死去。巴天商笑道:“你這小妮子終究逃不出大爺的手掌心,哼!當初若好好的嫁給咱虎家,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可到如今,哼,只怕不殺你也要好好的折磨你一頓!”張婷婷嚇得花容失色,眼眶微紅,卻忍住不哭出來。巴天商伸出手來,想抓張婷婷送與虎猛做人質,而林劍是死是活,他日再尋也不遲。只見火光下將張婷婷的臉映得紅紅的,巴天商手頓了頓,看著張婷婷那嬌美的容貌,他心中邪念頓生,心道:“少寨主已死,她再也當不成虎山寨的夫人,方正送去遲早也是死,倒不如先讓我巴天商快活快活!”心念至此,不禁淫笑數聲。

張婷婷暗覺不妙,驚恐地望著他,顫聲道:“你,你要怎樣?”巴天商將刀往地上一插,解開了外衣,他也不隱瞞,淫笑說道:“小娘皮,你先後都是個死,爺瞧你花容月貌,當真是心中不忍吶!可惜呀可惜,少寨主一死,你也休想活得下去,所以還不如先讓爺快活快活。哈哈哈!”張婷婷身子一震,大聲叫道:“就命啊!就……”巴天商生怕她叫喊聲招來其他人,那自己的美夢便做不成了,當即伸手點了她的啞穴。巴天商垂涎著笑了笑,從頭到腳打量了張婷婷一下,嚥了口沫笑道:“你放心吧,小妮子,爺會好好疼你的,不會弄疼你的。”說道最後,淫邪無比,說著伸出手向張婷婷的嬌嫩的臉蛋摸去。

林劍手提著一頭獐子,這獐子分量不大,但也足以餵飽二人了。林劍將獐子待到溪邊,那溪水清澈透底,林劍已渴極了,放下獐子,捧起溪水喝了好大幾口,心中想道:“婷妹流了那麼多血,想來也是渴極了,我帶些溪水回去給她。”當下取出酒葫蘆,在溪水中洗了洗,滿滿裝上一壺後系會腰帶。林劍拿起劍剖開獐子,取出內臟,洗乾淨皮毛。正起身欲走,遠聞見有兩匹馬從東方奔來,林劍心中一遲疑,暗道:“該不會是虎山寨吧?”當下躍上一棵樹,從樹上眺望而去,只見馬上騎著兩個身穿白衣的男子,並非穿著虎山寨的寨服,林劍心中一寬。林劍與他們相距較遠,並沒看清楚二人面目,遙遙聽見騎在前面的那個男子道:“康叔,到前面去罷,莫讓那鹿逃了!”後面那男子道:“好!少爺,那咱們追去吧。”林劍聽那二人語氣中足,都是俱武之人,心道:“這二人反正不是虎山寨的,只是來林中狩獵,不關我事,還是快快回去看婷妹纔是,莫讓她久等了。”當下躍下數,往山洞奔去。

而那二人也正巧望山洞方向追去,先前說話的是一位年紀十八歲左右的少年,一身白衣如雪,腰間配著一把長劍,劍身上刻著“萬劫”二字。面容俊美,神采奕奕。後面一位是個中年男子,腰間也配著劍,劍身上也刻有字,寫著“落梅”二字。想來這二人俱是有來頭身份之人。這二人尋鹿跡來到山洞旁,正恰巧聽到了張婷婷的呼救聲,二人相對一視,已知大慨,少年道:“康叔,想必又是虎山寨的人抓了村裡的良家婦女來此淫邪。”中年男子問道:“少爺,這事要不要管?”白衣少年恨恨道:“管定了!我最恨這些天殺的賊子!”說著翻身下馬,中年男子也下馬跟隨,兩人當即闖進山洞。只見巴天商正欲對張婷婷非禮,手還未碰到張婷婷的臉蛋。巴天商突覺山洞徒然出現兩人,先是一驚,隨即大怒,怒吼道:“找死麼?”他正是情慾正發,徒然被人打擾,心中一股怒氣大增。中年男子對少年道:“少爺,這位仁兄便是大名鼎鼎的虎山寨四大高手之一的旋風刀巴天商,有一手狂風三斬乃是其絕技。少爺可要擔心啊。”白衣少年冷哼了一聲,目光環視,見到了倒在地上,熱淚盈眶的張婷婷,心中一震,暗道:“這少女是誰?長得竟這般美。”但隨即對巴天商冷冷道:“虎山寨那些角色,本少爺還未放在眼裡!”

巴天商大怒道:“你這小子口氣未免也忒狂妄了,今日就叫你做巴爺刀下的亡魂!”隨手拔起鋼刀,少年和中年男子退出了山洞,巴天商也覺洞內太窄,萬一對付使用暗器,自己當真無處躲避。便也跟著出洞,他一出洞口,一話未說,一刀便往少年脖子砍去。中年男子驚道:“少爺小心!”少年輕功頗佳,腳跟一登,輕鬆便躍了開去。對中年男子道:“康叔,你瞧好了,看我怎樣手刃這廝!”突然白光一閃,從雙袖中射出兩把短劍,一劍刺往巴天商手腕,一劍刺向其咽喉,怎樣一來,巴天商便無法出刀擋開短劍。這一招正是少年“袖裡乾坤劍”的一記絕招“雙龍出岫”。巴天商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出手竟這般快!”他無法接招,只得往後一躍,躲了開來,但這一來被少年佔了先機,少年一劍緊跟一劍,雙手抓住連著短劍的綢緞,不住揮舞,那兩柄短劍優似活蛇般攻向巴天商。巴天商不住倒退,轉眼已至山壁,他心生一計,忽地一個橫掃腿,踢起一陣煙塵,少年看不見其所在,手不禁一頓。巴天商趁著機會還了一刀,當下單刀揮舞,刀法兇悍無比。這回輪到少年節節倒退,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擔心,道:“少爺,沒事吧?”那少年頗爲傲氣,道:“他這等計量還休想傷得了我!”說著手腕一抖,劍尖晃動,點向巴天商手上“曲池穴”,巴天商一刀斬來,少年不與其接招,見他一刀揮來,立即變招撤劍,巴天商一刀斬空,少年又一劍刺來,巴天商大怒,喝道:“使什麼鬼計量,有膽接巴爺一刀!”狂吼聲中又接連砍出數刀,但少年均不與其相接,短劍忽東忽西,逼得巴天商手忙腳亂。

巴天商怒喝一聲,飛身一躍,在空中一翻,落在少年跟前,一刀隨即斬來。這個大出少年意料,但他反應也算敏捷,只見他矮身避過,手一拉綢緞,那劍竟回頭刺向巴天商後背,巴天商彎腰一避,少年收回短劍後退幾步,左手短劍一掃,削向巴天商的頭。巴天商舉刀一擋,少年一抖綢緞,收回短劍。忽地欺身一近,手中短劍刺向巴天商小腹,巴天商手轉長刀,自上而下作弧線砍向少年,少年回劍一擋,轉身躍開,這一下甚爲兇險,背朝敵人門洞大開。巴天商心中一喜,只道是少年經驗不足。提氣而上,帶刀欲斬。卻不料這正中少年下懷,只見他上身微微一轉,右袖一揮,一道白光急急閃出,一柄短劍正插在巴天商胸口,沒至劍柄。這乃是個“拖刀之計”,是三國名將關雲長的著名絕技。後世武師無不相繼效仿。少年這招“神龍回首”正是取自此故。少年將劍拔了出來,在巴天商身上將血跡擦乾淨。再從懷中取出手帕又拭了拭。纔將劍收回長袖,隨手將手帕丟在巴天商身上。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問道:“少爺沒受傷罷?”那少年淡淡道:“他還沒本事傷得了我。”中年男子知這位少爺心高氣傲,平時不把他人放在眼裡,縱然此次取勝有些湊巧,嘴上也不服輸。當下微微一笑,道:“少爺,把此賊燒了吧?”少年問道:“爲什麼?”男子道:“莫要給虎山寨的人留下線索,來尋我們的麻煩。老爺知少爺的脾氣,所以一直命少爺不可與虎山寨結下樑子。此番殺了他們一個高手,只怕他們會來尋我們的晦氣。”

少年冷哼了一聲,道:“最好通通都來,好讓我殺他們個一乾二淨!免得再讓他們再禍害他人!”中年男子素知少年脾氣倔強,平時連老爺都沒有辦法,何況他人。他並不與其爭辯,走向洞口欲進洞取火。少年一個側身攔住了他,說道:“康叔,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廝是死在誰的手裡!”中年男子遲疑道:“這,這……”少年道昂首:“康叔,這一切後果讓我全擔了!”中年男子道:“但如果讓老爺知道……”少年截住男子的話道:“康叔,你別再說了,咱萬劫山莊幾時怕過人家?自娘死後,爹爹就再也沒有雄心壯志。咱萬劫山莊雖與萬獸山莊在江陵一帶並稱兩大山莊,但這懲奸除惡之事咱萬劫山莊幾時做過?還不是都讓萬獸莊的張明遙張莊主一人肩扛?若再這樣畏畏縮縮,豈不失了英雄本事,有愧那天下第一神劍的尊稱?”少年說道最後語氣慷慨激揚,端的是英雄出少年!中年男子默然不語,他轉身將屍首拖到旁邊樹叢之中。少年搖了搖頭,暗歎一聲,少年人總無法理解中年人的想法,總覺得他們太過膽小。少年轉身走山洞,張婷婷滿眼感激地望著他,少年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張婷婷只是看著他,並不答話。少年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想來她是被那廝點了啞穴。”他爲人極是聰明,所料之事分毫無差。少年蹲下身子,正欲給張婷婷解穴,卻瞥見張婷婷身旁那條金龍鞭,心中一怔,暗忖道:“莫非她是萬獸莊的千金?”他轉頭望向張婷婷,心想解開她的穴道後再問也不遲,當即伸出手去,正要解開穴道,忽聽得洞口有人喝道:“幹什麼!”少年一怔,只道是虎山寨人,回頭一望,只見站在洞口之人大約十八左右,一手拿著劍,一手提著一隻獐子。

此人正是林劍,他一路趕了回來,他腳程不及少年馬力,一路又要留意是否有虎山寨人出沒,是以來時慢了很多。他到時少年已殺了巴天商,只留下一片血跡,而中年男子則拖著巴天商的屍首入林中,林劍更是未見到,他只見到洞外一片血跡,林劍心頭一震,只道是虎山寨人來過,他心憂張婷婷安危,立即闖進山洞,正見著少年伸手向張婷婷,而張婷婷卻一動不動,心中更是一涼,想是張婷婷遭了不測。少年吃了一驚,站起身來,正好遮住張婷婷的臉,他冷冷問道:“你是誰?”林劍焦急喊道:“婷妹!婷妹!”但張婷婷啞穴被點,卻又怎說得出話來?少年心道:“婷妹?莫非這小子與這姑娘乃是相識?”正欲開口解釋,但林劍見張婷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答話,只道是遭了這少年的毒手,心中悲憤難言,徒然喝道:“你這天殺的!還我婷妹來!”說話間拋下獐子,唰的一聲,一劍刺來。少年吃了一驚,欲待解釋,已然不及,當下閃身一避,他擔心在洞內打鬥傷到張婷婷,便閃過林劍幾劍後,立即出洞。林劍生怕那少年逃走,也立即仗劍出洞,更未去瞧躺在地上的張婷婷一眼,他若是瞧了,便不會發生這誤會。

躺在地上的張婷婷心急如焚,她欲說明因果,但苦於穴道被點,無法出聲,只盼時辰一到,穴道解開。在此期間,一個是救命恩人,一個是生死相許的情郎,任誰受傷自己都將遺恨終生。她心中百感交集,只盼那少年說出真相,免了這場惡鬥。張婷婷在洞內暗暗著急,而那少年與林劍卻在洞外打得正酣。林劍心中悲憤,雙目紅赤,上手招式無不是殺招,少年兩把短劍左右交替,勉勵抵住,他縱是有心要說出真相,但在林劍急雨般的攻勢下,還手都來不及,莫說開口說話了。少年拆了幾招,不禁動了真怒,只見林劍招招無不是致命招數,自己若有個疏忽,當即命喪劍下,生死關頭,少年也只能盡出奇招,全力以赴。林劍一招“幽香襲簾”,長劍化作無數劍花,似雨點般落下,少年暗吃一驚,手中雙劍忽地急急射出,一劍刺向林劍咽喉,一劍刺向林劍手腕,這招正是對付巴天商的招式,迫敵撒手極有成效。

不料蕭雁劍法與衆不同,章法劍路不可按常理推測。只見林劍手腕一攪,長劍刺內,手肘靠外,長劍自下而上斜斜劃出,一招“節外生枝”一連擋了這少年兩劍。隨即一招“流星墜日”飛身躍起,長劍急點少年“百會穴”。少年雙劍再外,不及收回,當下身子往後一靠,雙腳連連後退,身子向後急急飄出。林劍一招未得逞,身子凌空一轉,長劍從腰間飛出,刺向少年。少年一驚,他練的乃是正宗功夫,雖慌不亂,當下深吸一口氣,縱身躍起,一腳踏在林劍射來的劍上,身子轉動,手腕一緊,收回短劍。只見他白衣飄渺,形態好不瀟灑。他身子轉動間,雙劍飛出,上下兩路刺向林劍,林劍身在空中,這少年下路封絕,上路來襲,當真無路可退,無處可避。好個林劍,在此關頭,只見他凌空雙腳一彈,身子向後仰去,兩柄短劍從他的面上和腰上擦身而去。林劍身子一轉。落在地上,少年身還未落,當即一腳踹去。少年拳腳上的功夫顯然更勝林劍,見他盤腿一曲,踢開林劍的腳,身子一轉,一腳踢中林劍的胸膛,林劍被這一腳踢得飛去,倒在地上,林劍腰剛一著地,立即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子,反手抽出插在樹上的劍,手挽一個劍花,一劍又刺了出去。少年剛一著地,林劍又一劍刺來,心中大怒,喝道:“好哇!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當真是不死心!”

但見他身子舞動,手握兩條綢緞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兩柄短劍忽長忽短,忽虛忽實,林劍劍法雖奇,但接近不到少年,也就難以發揮奇效。少年手腕劇抖,兩柄短劍急速翻卷,朝林劍捲了過來,林劍大喝一聲,使出了劍宮成的曠世奇招“九龍歸宗”,這是林劍學蕭雁劍法來第二次使用此招。第一次乃是被李玉成迫得無路可退時被迫使出,這次卻是他心中所會,激怒之中使出來。只見漫天劍影捲動,林劍身旁像是圍了九把劍一般,一陣白光閃動,少年兩把短劍紛紛落地。少年手握兩條斬斷了的綢緞,心中驚奇不已。林劍長劍一震,喝道:“拿命來吧!”少年冷哼了聲,拔出腰間佩劍,只見劍光閃動,映出一片日暉,赫然是把寶劍。少年道:“憑你還不配!”林劍雙眼一睜,長劍一晃,刺向少年小腹。少年側身一避,白光一閃,長劍已至林劍喉嚨,他後發先置,林劍吃了一驚,他竟未看得劍少年是如何出劍的。當下不得不撤劍,他剛一撤開,少年又一劍刺來,急速無比,林劍劍法是奇,而這少年劍法卻是快!林劍長劍忽地一拐,從手肘中穿出,抵至少年咽喉,少年頭一仰,長劍一挑林劍腰部。林劍手往後背擺去,長劍從後背擋住少年一劍,少年暗暗驚奇:“這小子使的究竟的什麼劍法,如此奇怪,便連我的萬劫劍都對付不了他。”

林劍腳踏玄步,身子一轉,長劍一飄,晃至少年面門。少年縱身躍開,腳一落實地,卻又迅速躍開,身子縱起縱落,長劍忽刺忽收,讓人眼花繚亂。林劍無從下手,這卻是少年使的一套輕功身法,名爲“玉兔奔月”。林劍不知名堂,卻想出了個辦法,只見他身子急轉,長劍晃動,便似一股旋風般襲來,少年不敢硬接,急忙躍開,林劍趁此時機,一劍緊隨著少年刺出。少年暗暗吃驚,林劍一劍刺至他的面門,只見那少年忽地伸出雙指,夾住林劍的劍,腳尖一踢,正中林劍手腕“神門穴”,林劍手上一震,長劍脫手被少年搶去。少年指間一彈,劍柄打中林劍肩頭“肩井穴”,林劍手臂登時一陣麻木。少年右手一揚,長劍架在林劍脖子上。林劍小腹突然一塌,低頭避過少年的劍,少年微微吃驚,林劍右手忽地一轉,掌心貼在被少年奪取的劍背上,用力一吸,手腕一轉,長劍跟著晃動,少年不得不撒手,林劍翻轉長劍,劍柄砸在少年肩頭,少年肩上一陣痠麻。少年冷哼一聲,一招“紫氣東來”,劍氣如虹,劍勢廣闊,劍頭顫抖,罩向林劍上身所有穴道。這少年所使劍法均以點穴爲主,以劍點穴的功夫猶勝林劍。

林劍身子急速轉開,長劍調轉伸手握住,劍影一動,彈向少年“樑丘穴”,少年橫劍一格,左手成指點向林劍“凱旋穴”,他知林劍手腳功夫不如自己,因此總是欺身近鬥。林劍心知少年指上功夫了得,當下只得橫身避過,林劍單腳揚起,踢往少年下盤,少年腳步一錯,伸指一彈林劍“膝眼穴”,林劍縱身躍起,長劍晃至少年脖子,少年又一劍擋來,林劍猛喝一聲,那劍劍頭竟然被逼彎,劍身一拐,劍頭刺向少年脖子。少年大駭,身子一側,避了要害,但肩上卻被劃了一道口子,頓時鮮血直流。這一劍出其不意,來得讓人始料未及,這一劍純粹是仗著內力取勝,林劍始嚐到劍宮成“以氣御劍”的道理。少年肩頭中劍,立即撤身躍開,林劍喝道:“哪裡走!”,正待出劍追擊,突然聽人喝道:“休得無禮!”只見一個人影閃來,一道劍氣朝林劍迎面刺來。林劍大驚,伸劍一擋,只聽得“當”的一聲,林劍手中長劍脫手飛去。林劍凝眼望去,只見是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拖巴天商的屍體到林中後,不久便聞得一陣打鬥聲,他只道是虎山寨的人,心憂少年安危,當即趕了回來。卻見少年和林劍在洞外打鬥,他見林劍粗衣破布,顯然非虎山寨人,便在旁凝神觀看。而林劍與少年全神應招,並未發覺中年男子的到來。中年男子眉頭微皺,道:“閣下究竟與我家公子有何深仇大恨,要你下手如此之狠!”林劍指著地上的血跡,怒聲道:“他,他傷了我的……我的朋友,我豈能就此放過他!”他終究不好出口道出張婷婷的閨名,但卻使男子起了疑心,男子心中暗忖道:“莫非這小子乃是與虎山寨爲一夥的?虎山寨詭計多端,打扮成這樣莫始沒有可能,他僞裝成農家子弟莫非是要對我萬劫山莊不利?這虎山寨未免也太大膽子了!”當下說道:“哼!此人死得是活該!閣下可要想清楚了是否要爲他報仇。”林劍大怒,喝道:“給我閉上嘴!”反手抓起插在地上的劍,一招“落地爲根”,縱身削向中年男子,少年心知那中年男子誤以爲林劍是和巴天商一夥的,想要開口說明,但兩人已然動起手來。林劍劍法怪異,步法極快,攻勢如泄洪之水,無孔不入。但中年男子劍法穩重,出招精妙,端的是名家風範。林劍一時也奈他不得,他使出那招“彎劍”純屬偶然,以他的修爲還未達到那以氣御劍的境界。

中年男子長劍一刺,又一道劍氣射出,林劍心知其厲害,當下將內力凝結於手中長劍,大喝一聲,照著迎了上去,砰的一聲,林劍連退了三步,而中年男子卻也不禁退了兩步,心中暗暗道:“這小子是崑崙派的?但他卻怎會與虎山寨勾結,莫非其中有蹊蹺?”林劍心道:“此人內力好深啊。”但他並不畏懼,手中一握緊長劍,正欲再上,卻聽得洞口有人喊道:“劍哥!住手!”林劍心頭一震,回頭望去,正是張婷婷。林劍顫聲道:“婷妹!你沒事麼?”張婷婷嗔道:“我當然有事!”林劍急道:“什麼事,你受傷了麼?”張婷婷道:“若不是這位公子,我當真便有事!”原來那少年見林劍與男子纏鬥,心中一想,便走進洞內解開張婷婷的穴道。少年此時正包紮好肩上的傷口,他邊包紮邊向中年男子說明了事情的由來,男子方始知曉。張婷婷走上前去,將事情略說給林劍聽,林劍心中過意不去,走向前去,深深一揖,道:“在下魯莽得罪閣下,還望閣下原諒。”但那少年卻避開了他這一禮,道:“我被你傷了是我技不如人,你也不用內疚,反正這一劍我遲早是要還的。”他頓了頓,道:“待我神劍大成之日。再來領教閣下高招,到時希望閣下不要嗇教。”林劍道:“好!待我劍術大成之際,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你這樣的對手一生難求,林某豈會吝嗇!”少年哈哈一笑,道:“閣下也是性情中人!在下陳佩之,後會有期!”當下與中年男子走到馬邊,翻身上了馬,林劍跑了過去,拱手道:“在下林劍,陳兄英名在下記住了!”少年也拱手道:“好!林兄,就此別過,你們若是有什麼困難的,我萬劫莊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兩人一番生死拼鬥之後,不禁對對方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林劍道:“多謝陳兄。”中年男子微一遲疑,問道:“公子所使的是什麼劍法?”林劍道:“晚輩所學的乃是叫做蕭雁劍法。”中年男子心中暗想道:“難道不是?”林劍問道:“有什麼不對麼?”那男子笑道:“沒什麼。”當下與少年一拱手,策馬揚鞭而去了。林劍呆呆地望著他們遠去的塵煙,心中起伏不定。張婷婷走到林劍的旁邊,林劍說道:“婷妹,你可知那萬劫山莊?”張婷婷點了點頭,道:“萬劫山莊是武林第一大莊,在江湖中聲名顯赫,不遜於我萬獸莊。”林劍轉身扶著張婷婷走向洞邊,兩人依偎著坐下,林劍適才拼命打鬥,肩上有滲出血來,張婷婷撕開衣裳給他包紮。林劍將獐子放在烤架上,任著它悶銬,自己卻與張婷婷相依在洞口,望著天空上一道淡淡的雨後彩虹。張婷婷忽道:“劍哥,虎山寨的人已尋到這裡了,你說怎麼辦?”林劍微微一笑,道:“這個不忙,現在與你手拉著手,坐在一起賞風景纔是頭等要事。”說著拉起了張婷婷的手,放在手心上,張婷婷伸手拍了下他的掌背,嗔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要,要牽手看風景以後有得是機會,幹嘛非要此刻!”林劍知她差點失身巴天商,此時仍心有餘悸,輕拉張婷婷靠在自己的肩上,深深說道:“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我覺得現在的時候最美,以後就不定有此刻的心境了。”

張婷婷擡頭望著他,也不知說什麼好,林劍又道:“而且來者既然只有巴天商一人,在此處打鬥,卻無虎山寨其他人驚曉,所以我斷定他們乃是分頭行動,趁著我們受傷之際要將我們擒獲,既然此處爲巴天商所尋,那麼其他人便不會找來這裡,所以我們尚可在這裡安心的待上一陣子。”張婷婷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你一點兒也不擔心。”林劍微微笑道:“可是此處也是不宜久留,他們分頭尋找,便必定有一個約定的時間,若是時候一到,他們不見巴天商,他們立刻便會找來這裡。”張婷婷奇道:“爲什麼?難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林劍伸出食指輕輕戳一下張婷婷的額頭,笑道:“你這傻丫頭,這道理很簡單啊,他們既然分頭尋找,便各人各有自己找的地方,像巴天商,他負責找的便是後山,若是巴天商不見了,你說他們會去哪兒找他?”張婷婷推了推林劍,嗔道:“你才傻呢!”林劍又道:“後山偌大,他們約定的時辰肯定不短,因此我們不著急逃出去,反而待在此處最是安全。”張婷婷點了點頭,暗暗佩服林劍心思睿智。

林劍取出葫蘆,問道:“婷妹,你可口渴麼?我這兒有剛裝的水。”張婷婷流血過多,至今未有滴水入喉,聽林劍問道,當即覺得口乾舌燥,當下點了點頭,林劍打開塞子,將葫蘆遞給這樣婷婷,張婷婷含笑接過了,卻並不喝,反而問道:“劍哥,你不口渴麼?”林劍搖了搖頭,道:“我喝過了,你喝吧。”張婷婷笑了笑,拿起葫蘆喝了一口,不由得蹙眉道:“劍哥,這水怎麼好像有一股騷味?”林劍一怔,方纔想起自己當時被張婷婷迫得無水可喝的時候,曾用這葫蘆裝過自己的尿來喝。他隨即便想伸手奪過葫蘆,但卻轉念一想:“你當時逼我喝尿,如今卻讓你嚐嚐味道,只是我是被逼的,而你卻是自願。”這一來他不好解釋,總不能跟張婷婷說這葫蘆自己裝過尿,而今拿來盛水給她喝,若是如此說了,只怕是兇多吉少。二來林劍也是少年心性,有意報復,當即並不說穿,便道:“這是酒味,我以前喝過一次酒,就這個味道,分毫不差!”他說得極爲堅定,只因在他心底裡。酒與尿之間味道沒有多大差別。張婷婷半信半疑,說道:“可是我也喝過酒啊,味道與這個全然不同。”林劍道:“是這個味兒,我當時還小,偷喝了爺爺的酒,這味道我是一生不會忘的。”張婷婷心想或是農家劣酒,想來味道是差了些,她萬萬也想不到,這竟會是尿的味道。

張婷婷也只得忍著喝了大半葫蘆水,林劍心道:“我喝的是尿,你喝的是水,總沒虧待了你。”張婷婷喝完後強笑道:“劍哥,這,這也並不難喝。”林劍心中一刺痛,暗道:“林劍啊林劍,人家對你你卻如此報復人家,男子漢心胸怎的如此狹小。”林劍暗暗自責,張婷婷見林劍臉色有異,不禁問道:“劍哥,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林劍忙道:“不,不,好得很,怎會不舒服。”張婷婷道:“我瞧你臉色有點兒不對勁,是不是生病了?”林劍笑道:“怎會呢,這不?好好的。”說著拍了拍自己胸膛一下,道:“還壯著呢!”張婷婷嫣然一笑,蒼白的臉色泛著淡淡的紅潤,恰如雪中紅梅,嬌美不勝凝目。林劍心中一動,伸出手輕輕摟住她的纖腰,問道:“婷妹。你可知那萬劫山莊的由來?”張婷婷道:“當然知道,那少年正是萬劫山莊的少爺。”林劍沉吟道:“嗯,我瞧來也是,那中年男子一直叫他做少爺。這人起個名字叫做陳佩之,名字倒是謙遜,但爲人卻高傲得很。”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他的劍法的確厲害,特別是他後來用佩劍和我打時的劍法,當真是迅如閃電,比我的蕭雁劍法竟還快上一籌。”張婷婷道:“那是當然的,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劍。”林劍驚訝道:“他是天下第一神劍?我瞧不見得吧,他劍法的厲害,但若單論劍法而言,他未必比得上我。”張婷婷笑道:“那好啊,介時你便去搶他這天下第一神劍的稱號來,就叫做天下第一神劍九斬神魔林劍。”

林劍失聲笑道:“這名字未免也太長了吧?”他語氣一頓,道:“好啦,別開玩笑了,還是正經點說吧。”張婷婷道:“我沒說笑啊,我是說真的。”林劍道:“瞎說,他怎麼會是天下第一神劍,就拿李鈺城來說,那陳佩之便不是對手。”張婷婷故意嘆了口氣,道:“說來說去,你總以爲我是在說陳佩之麼?”林劍瞪大眼睛道:“難道不是?你不是說……”張婷婷接著道:“我是說人家,這人的家,他家號稱天下第一神劍。”林劍聽得莫名其妙,說道:“怎麼這會兒又變成他家了,莫名其妙。”張婷婷抿嘴一笑,道:“我瞧你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便老實告訴你吧,其實呢,這天下第一神劍的稱號是陳光復打拼下來的。”林劍插口問道:“陳光復?他是誰?”張婷婷道:“陳光復便是創立萬劫山莊的人,也就是陳佩之的祖宗,而萬劫山莊的名字則是來源於一部天下聞名的劍法。”林劍驚道:“天下聞名的劍法?”張婷婷道:“不錯,這部劍法叫做萬劫神劍,只是這部劍法自來也就只有陳光復練成,當年他挑遍了天下劍客,被人稱爲萬劫劍手陳光復,而他這部劍法也就叫做萬劫神劍。聽說當時被打敗的劍客聯合鑄了一塊牌匾送給陳光復,那牌匾上便寫著天下第一神劍這六個大字。”

林劍嘆道:“這人真厲害!也難怪陳佩之那麼高傲了,原來有個這麼輝煌的家史。”張婷婷道:“是啊,不過陳光復爲人雖正派,但心狠手辣,出手毫不留情,往往置對方死地。當真殺得黑道中人聞風喪膽,自他後數十年來,凡黑道中人一聞萬劫劍手無不是如見無常,在當時江湖上有句話說,寧見閻王爺,也莫見萬劫。因此纔有個萬劫劍手的稱號,只因在他劍下,實是萬劫不復。”林劍嘆道:“其實縱是大奸大惡之人,也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又何必要把人趕盡殺絕呢。”不禁又道:“你卻又怎會知道這許多過往舊事?”張婷婷笑道:“你莫忘了我萬獸莊與他萬劫山莊乃是世鄰,他家的事我家多少都會知道,這些事是我聽爹爹說的。”林劍恍然悟道:“原來如此,照你說來,那陳佩之使的也不是萬劫神劍?”

張婷婷道:“不錯,這萬劫神劍極爲難練,而且似乎萬劫神劍的練法失傳了,才致陳家以後數代都沒有人練成,不過卻也創出了幾套頗有名聲的劍法,譬如袖裡乾坤劍,天罡正氣劍等。但終究不及陳光復的萬劫神劍,因此萬劫山莊也就此漸漸爲人們所淡忘,甚至在二十年前的刀劍大會上,陳莊主陳洛都沒有參加。”林劍問道:“什麼是刀劍大會?”張婷婷道:“這是武林各派領袖所聯手舉辦的一個比武大會,宗旨是要選出每二十年一次的刀王和劍王,意在發揚武學,激勵後生。主持大會的乃是少林派的方丈,參加評判的還有崑崙派的掌門,峨眉派的掌門,丐幫幫主,他們門下的弟子也均可參加。勝者便是武林公認的刀王和劍王。我聽爹爹說,二十年前獲勝的刀王是畢深,劍王是詩萬里。詩萬里是當年名滿天下的四俠劍之一的西劍。”

林劍道:“四俠劍卻又是什麼?”張婷婷道:“四俠劍是二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極有名聲的四位劍客的總稱,分別是北劍陳洛,南劍白非羽,西劍詩萬里,東劍雲涯。他們四人之中,只有詩萬里沒有顯赫的身世,其餘不是武林世家,便是劍神之徒。但那年的劍王卻是詩萬里獲得的。我爹爹常說,詩萬里是武林中不世的奇才,靠著自己獨創的雪花劍法贏得了劍王的稱號。他說他生平敬重的人不多,但詩萬里卻是其中一個。”林劍笑道:“能被你爹爹所敬重之人想來的確是有過人之能耐。”張婷婷聽林劍贊口他父親,心中甜甜的滿是歡喜,嬌聲說道:“劍哥……”林劍笑道:“婷妹,你餓了吧,這獐子肉也該熟了,咱們吃飽後再從長計議,怎樣逃走。”張婷婷遲疑道:“劍哥,不如我們去萬劫莊怎麼樣,我家與他家有些交情,想來他們不至於拒之門外。而且萬劫山莊名聲頗大,特別是對於走黑道的人更是不敢惹萬劫山莊,我們只要等到我爹爹回來,便無須在怕那些虎山寨的賊人了。”林劍道:“雖是如此,但我卻想靠著自己的本事來保護你,我既不想給別人找麻煩,何況那陳佩之爲了救你已殺了虎山寨的人,我更不想來麻煩他。而且我的大哥常和我說,求人如吞三寸劍,我也不想去求別人。不過婷妹,你放心,我於那蕭雁劍法在與陳佩之的相鬥中又領悟不少,想來總不會輸給虎山寨人的。”張婷婷點了點頭,問道:“你不是說你只有爺爺一個親人麼,怎會有個大哥?”林劍微笑道:“他是教我武功的,我們兩人以兄弟相稱。”張婷婷道:“原來如此,那他武功一定是很高的了。”林劍笑道:“不錯,我曾見他一人除掉均州五虎。”張婷婷道:“原來那五隻惡虎是給你大哥除掉的,怪不得這些年來未曾聽過他們作惡。”林劍笑道:“這五人的屍體還是我親手燒掉的。”

張婷婷笑道:“原來你小小年紀時便做了這麼了不起的事,將來在江湖上便說,你林劍小時候一手燒掉了均州五虎,那該有多威風啊。”林劍哈哈一笑,從架子上取下熟獐子,撕開一條後腿,遞給張婷婷。張婷婷伸手接過,卻撕下一塊肉餵給林劍,林劍笑著張口吃下,莫說此時肚子餓吃起獐子肉來分外美味,張婷婷此時若是餵給他木頭吃,他也照樣吃得香。當下兩人飽餐了一頓,相靠在一起,林劍望著張婷婷,伸出手正想撫摸她的臉頰,忽然猛聽得洞口處有人粗聲喝道:“大膽淫賊!”兩人都吃了一驚,林劍只道又是虎山寨人,“淫賊”之說當然是林劍與他們“未過門的媳婦”親熱,心中暗忖道:“婷妹傷勢未愈,若是隻來一人也罷,若是多人,我們困在洞中便成了甕中之鱉。”心念至此,當即回頭望去,只見來人是一個身材高大之人,但此人背對著日光,林劍看不清楚其臉,記憶中虎山寨那些高手並無此等身材之人,他心中稍稍放心。當下放開張婷婷,取出劍衝了上去。

大漢猛喝一聲,聲音如驚雷般響,林劍頭一暈,勉強站住。但張婷婷傷勢未復,此時內力欠佳,而她心中想起一事來,竟然昏倒過去。林劍卻與那大漢在洞外打了起來。適才在洞內瞧不清楚這大漢的面門,此時在陽光下方纔露出廬山真面目,只見此人長得濃眉大眼,一張滿是鬍鬚的臉本已是十分兇狠,此時發起怒來更是猙獰。林劍一看,心道:“這人長得如此兇狠,定然是個惡人。”那大漢滿臉怒容,左肩一沉,右拳揮出,來勢十分兇猛。林劍被他的拳風頓時壓得透不過氣來,心中大驚:“不想此人的拳風竟如此強,以他這般高的武功,應該不是虎山寨的。”知他不是虎山寨人,林劍心中反放心一半。林劍長劍一拐,削向大漢右臂,大漢心中一凜,身子往後微一仰,拳勢一變,變成一個勾拳,打向林劍手腕。他變招得心應手,想來在拳法上頗有成果。林劍長劍一轉,反手一削大漢手腕,大漢右手一撤,左手成掌猛然拍出,林劍身子一側,左手拍開大漢左掌,左腳曲起一擡,猛踢大漢腰腹,他只道那大漢必然撤招後退,到時自己便趁勢出一記絕招,教大漢無處可避。不料那大漢竟不躲開,反而照著林劍的腳迎了上來,林劍開弓之箭,不得回頭,只得一腳狠狠地踢在大漢小腹上,這一腳踩下去便似踩在棉花上一般。那大漢鼓鼓的大肚子竟被踩踏下去,林劍心中一陣寒意頓生。那大漢彎下腰,竟將林劍的腳一併吸了過去,林劍大驚,長劍猛然劈下,那大漢反手一拍,將林劍的劍打飛出去。林劍左手一掌緊接著拍下那大漢頭頂蓋,大漢忽地嘴裡咕嚕一聲,肚子一挺,將林劍遙遙彈了開去,重重撞在一株樹上,只把那樹撞得枝葉橫飛。

林劍眼前一黑,竟吐了口血出來,他自習武與人交鬥以來,從未被打得吐出血,林劍望著地上殷紅的鮮血,擡頭瞧了瞧大漢,那大漢正向她走過來,右手蓄勢待發,顯然想一掌斃了林劍。林劍掙扎著站起,不料左腳一軟,竟險些跌倒下去,急忙扶住背靠著的樹,心中大駭,左腳竟一陣鬆軟,提不起勁來。林劍心中暗存一搏,將北斗神功的內力運轉全身,想以金梭蛇手來決一生死。那大漢走進前來,冷哼一聲,道:“你這淫賊,快快拿命來吧!”說著一掌重重拍下,林劍身子往大漢左肋旁穿了過去,大漢微微一怔,他料不到林劍中了他的蛤蟆吹氣功後竟然還能這麼快躲閃。他一掌拍空,當下左腳曲起,膝蓋撞向林劍小腹,林劍伸手盤上大漢,伸指一戳大漢足三陽經上的足三裡穴道,這足三裡是人體重要穴道,中者嚴重會傷及內腑,這一招使得頗爲狠毒。但大漢內力深厚,腳上一振,竟將林劍的手硬是震開,饒是如此,左腳也不禁一陣痠痛。林劍趁此時急忙衝出去,伸手抓起地上的長劍,那大漢一時也未能追擊,仍站在原地,但身子卻轉向林劍,以防林劍突襲。但林劍的左腳也麻木無力,他縱是想對大漢出招,卻也無能爲力。

兩人對持了一會兒,大漢首先邁步走向林劍,林劍暗吃一驚,忖道:“這人好深厚的內力呀,竟然一下子便化解了我指上的力道。”他北斗神功的內功暗運幾周後,左腿也已恢復,他這回不敢再輕易與大漢交上手腳。林劍伸腳一滑,長劍飄飄然一刺,劃向大漢。大漢鐵拳一搗,拳路剛猛無比,他拳法精妙,拳路沉穩,拳風強勁,一時間林劍難以討得到好處。但林劍劍法奇絕,大漢也不敢過分逼近。兩人拆了十幾招,大漢忽地拳路一變,變得極爲輕巧,只見他縱上躍下,十足像一隻大馬猿。林劍瞧得有趣,暗道:“這是什麼古怪拳法。”他卻不知這便是江湖上聞名的“猴形拳”。林劍一劍疾刺而出,大漢身子一挪,雙掌一合,想夾住林劍的劍,這一招擒拿手法本甚爲精妙,不料林劍手中長劍忽地急轉,弧光一閃,大漢左肩登時中劍,鮮血立即滲出來。大漢暗中吃了一驚,只見他雙指併合,點向林劍氣舍穴。林劍心中奇怪,這用指點穴均是以一隻手指來點,哪裡會有人用兩根手指。他心中不及細想,大漢的手指已堪堪點到。

林劍正想避開穴位,不料大漢忽地張開雙指,分別點中林劍的俞府穴和或中穴,林劍大吃一驚,他此時才知道那大漢用雙指點穴的意圖,但點人穴道需用內勁,這大漢能同時用一手的兩根手指來點穴,這功夫當真高深。林劍出乎意料便中了招,但他反應極快,大漢點中林劍穴道的同時,林劍一劍挑向大漢咽喉,那大漢急忙躲撤,這兩指便點不實,林劍只覺一陣麻木,隨即便能動彈。林劍暗鬆了口氣,心道:“好險,這人內力高深,武功又如此的多,稍一不留神便即中招。”林劍凝住心神,謹慎對招,林劍清嘯一聲,長劍連連出招,大漢只覺林劍頓時出招急速,出劍勁道強勁。大漢招式繁多,拳法套路更是時柔時剛。兩人一時不分勝負,難說誰贏。林劍忽地一招“天外流虹”,只見數道華光閃過,大漢身上衣裳已被劃破了幾道,饒是大漢閃躲及時,但也不禁心中暗驚,忖道:“我怎不知這江湖近年來出了個劍法如此高超的少年,只可惜行爲不正,容他不得。”大漢心知自己若是空對對決,只怕難以取勝林劍,忽地從腰中取出一條銀色的長鞭,在陽光下銀光閃閃,宛若龍的鱗片。

大漢徒然暴喝一聲,一鞭急掃而出,這一鞭勢道猛烈,竟捲起一陣風煙,林劍不敢硬接,急忙跳了開去,大漢這一鞭未打中,鞭尾掃及一棵樹,只聽得一聲“嗤”的響動,這棵樹竟轟然倒下。林劍吃了一驚,又急忙躍開,避開了這一棵樹。額頭上不禁滲出了冷汗,心想若是給這樣的一鞭掃中,那不死也得大殘。那大漢鞭法不甚精妙,來來回回也只有數招,但每一鞭勁道都極其強,林劍也只得左閃右避躲開。林劍步法極快,縱然那大漢加緊出鞭,也未能打得到林劍,心中不禁焦躁起來,但他內力深厚,一頓飯時間下來,氣力竟絲毫未減消。林劍暗暗焦急,心道:“他內力如此深厚,如此打下去究竟何時到頭。”林劍心中焦急,那大漢心中卻也焦急,他內力雖深厚,但終究有個盡頭,如此下去自己打不到林劍反而將自己累垮,他鞭法開闊,使起來三丈內常人難以靠近。林劍心道:“若不能冒險一下,只怕難以取勝,如此與他耗下去,待虎山寨人尋到,那我們只有束手就擒了。”林劍大喝一聲,長劍急刺向銀鞭,大漢心中一喜,手腕一振,鞭尾一個打圈,纏上林劍的劍,林劍心中一驚,他吃驚的倒不是這招鞭法精妙,而是這一招鞭法竟如此熟悉。那大漢伸手一進,那長鞭竟像蛇一般在林劍的劍上一縮,饒著林劍的劍竟向前盤進數寸,林劍這下才大吃一驚,鞭未已打至林劍手腕太淵穴。林劍不及拔劍,他忽然手中一鬆,大漢這一鞭便未打中林劍,他微微一怔,林劍忽地擡腳一踢劍柄,那劍幾個翻轉被踢向空中。林劍欺身一近,一招“鐵掌柔蛇指”,右手成掌猛拍向大漢,大漢心道:“你敢與我對掌,豈非自尋死路。”他內力比林劍深厚得多,當下毫不猶豫一掌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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