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著雙眼,腦子裡卻完全是剛纔發生的那一幕,嘴角竟莫名地揚起一絲淺笑。
雖然雲雪致口口聲聲說不喜歡自己,可是當他不小心揭下她裹著的薄被時,她的眼神並未出現厭惡與鄙視,只是無盡的錯愕與嬌羞……
想到這兒,慕容玄御不覺有些激動,卻又不想被樹妖發現,只好強行忍住自己的情緒,故意雙眼緊閉,做出已經睡著的假象。
果然,等樹妖羅裡吧嗦地說了一長串話之後,卻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它終於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跳到慕容玄御面前,見他已經“睡著”了,目光頓時柔和了下來。
“宮主,您也挺不容易的!剛給她了那麼多血,又要馬不停蹄地和她‘造人’……”見慕容玄御額頭上滿是汗水,一臉心疼地說道。
聽到這話,慕容玄御眉頭微微皺了皺,表情越發地難看起來。
見他如此表情,樹妖立馬緊張起來,嘴裡喃喃自語:“看來‘造人’一定很累,看宮主這滿頭大汗……我給宮主扇扇!”
說罷,它便舉起了兩隻小手,十指之間立馬長出無數根細細的樹枝,這些樹枝密密麻麻地交錯在一起,遠遠望去,竟真的像兩把扇子一樣。
樹妖深吸一口氣,立馬左右開弓,以極爲迅猛的速度給慕容玄御扇起風來。
這陣陣的涼風倒真是讓慕容玄御慢慢地靜下心來,開始思索起該如何讓雲雪致向自己坦白她的真實心意。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打開。
樹妖嚇了一大跳,立馬縮回樹枝,趕緊藏到了慕容玄御的被子裡。
此時,雲雪致已換上一身完好的衣服,又帶了好些家禽和其他東西回來,見慕容玄御還在“熟睡”,便沒有打擾他,將東西放好之後,便悄悄地出去了。
樹妖在慕容玄御的被子東拱西竄,弄得他身上又疼又癢,不覺皺起眉頭,冷冷說道:“暫且消失吧,待我叫你時再出來!”
樹妖好不容易鑽出被子,身上已變得光禿禿的,似乎怕被慕容玄御發現,它趕緊說道:“宮主,我知道了!”說罷,便跳到了地上,找了塊有泥土的地方,鑽了進去,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雪致哪裡知道房間裡發生的故事,她動作熟練地蒸上飯,又殺了一隻雞燉上,這才又走回到房裡,見慕容玄御仍然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不覺皺起了眉頭。
“能自己起來嗎?”雲雪致輕聲問道。
慕容玄御雙眼緊閉,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外面陽光正好,我扶你起來曬曬吧,這樣也能恢復得快些!”說著,雲雪致便輕輕揭開了慕容玄御身上的被子。
這一揭不要緊,她低頭一看,竟發現被子裡全是細碎油綠的樹葉,還零星地堆著一些細小的樹杈。
“你出去過?”雲雪致臉色一沉,冷冷地問道。
聽她說話的語氣不對,慕容玄御趕緊睜開雙眼,擡起頭看了看,眼神裡閃過一絲懊惱。
“既然自己能起來,那就不用我在這兒了!”說罷,雲雪致轉身便往外走去。
好在慕容玄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雲雪致的胳膊,輕聲說道:“這些雜物不是我弄的!雖然我看上去沒什麼事,可內傷真的很重!如,如果你就這麼走了,我,我很可能餓死在這兒……”
聽到這話,雲雪致轉過頭,卻剛好與慕容玄御的視線對上,又立馬別過了頭。
“相信我,不會騙你的!”慕容玄御柔聲說著,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
雲雪致猶豫片刻,隨即又轉身來到牀邊,慢慢將慕容玄御扶了起來,嘴裡喃喃說道:“只信你這一次!”
慕容玄御不覺暗鬆一口氣,連連點頭,望著雲雪致的目光也是柔情似水。
將他小心地扶到農院裡的椅子上坐好,雲雪致又趕緊快步走進了廚房,她往廚竈里加了些柴火,看了看雞湯燉得如何,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就像普通人家的女主人一般,盡心竭力地準備著家人的晚飯。
慕容玄御凝神望著雲雪致的背影,嘴角不覺揚起一絲淺笑,嘴裡喃喃說道:“像這樣簡簡單單地活下去,多好……”說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凝望著雲雪致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悲涼。
雲雪致將做好飯菜端進了屋子,小心地放到桌子上,又轉身將慕容玄御扶到桌子旁坐好。
這時,慕容玄御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幾行小字,不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沒想到吧!她們居然沒有分開!”雲雪致早料到他會有如此的表情,輕輕一笑,柔聲說道。
可隨即,似乎又覺得這樣不妥,她趕緊收起了笑臉,又恢復成冷若冰霜的模樣。
“真是沒想到啊……”慕容玄御仔細看了看小字,喃喃說道,“就算是萬象門的圖形咒,也無法割捨她們之間的姐妹情!”
聽到慕容玄御的感慨,雲雪致似乎有些動容,卻故意沒有搭話,只是將盛好飯的碗和清洗乾淨的筷子放到他面前,冷冷地說道:“吃吧!”
隨後,她便不再說話,悶頭開始吃飯。
慕容玄御似乎還想說什麼,可見她眼神裡充滿了抗拒,只好閉上了嘴。
兩人無聲地吃完了飯,雲雪致很快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又將慕容玄御扶回到牀上躺下。
這一過程裡,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慕容玄御終於忍不住,皺眉問道:“雪致,我們之間,真的有必要如此嗎?”
“請叫我雲姑娘!”雲雪致語氣冰冷地說道,“我留下來照顧你,並非是因爲情分,只是在報答你數次救命之恩罷了!”
說著,她又以極快的速度瞟了慕容玄御一眼,隨即便轉身離開了。
慕容玄御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眼神裡滿是迷茫與不解。
就這樣,兩人在農院裡待了三天三夜,雖然慕容玄御的氣色逐漸好了起來,可卻仍舊沒有什麼力氣,多數時間還是需要雲雪致的攙扶。
這不免讓雲雪致心生懷疑,可卻沒有發現他的破綻,又擔心他的身體是真的恢復緩慢,只好依舊留在他身邊照顧。
這一天,忙碌完的雲雪致打著呵欠,確認慕容玄御已睡著,這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別院裡。
雖然屋子裡的牀很大,她卻並沒有選擇與慕容玄御同睡一屋,而是拿著枕頭和被子,睡在了院子裡。
慕容玄御自然心疼,也勸過她好幾次,可每次雲雪致都當作沒聽見一樣,依舊我行我素。
雲雪致像往常一樣,將被子在地上鋪好,這才合衣躺了下去,望著皎潔的月光,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夜色朦朧,農院外蟬鳴鳥叫,倒更像是一曲悅耳的樂章,若是在平時,她早就睡去,可不知爲何,今天晚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輕輕開了,雲雪致不覺皺起眉頭,故意裝出熟睡的模樣。
只見慕容玄御披著衣服,腳步極輕地走到雲雪致面前,他蹲下身來,仔細打量四周,輕輕搖了搖頭。
“傻丫頭,你這又是何苦?”他壓低了聲音,喃喃說著,語氣裡滿是心疼。
其實,昨天他便恢復了三分體力,雖然暫時無法做出劇烈的動作,可做些簡單的事情卻是綽綽有餘。
可是,慕容玄御卻並沒有告訴雲雪致,任由著她繼續攙扶自己。
他喜歡看到雲雪致爲自己忙前忙後的樣子,就像一個妻子照顧受傷的夫君一般。
雖然心知自己故意裝病顯得有些卑鄙,可是爲了將雲雪致留在身邊,慕容玄御已然顧不了那麼多。
“這樣的時光不會長久,但是能多看著你一天,也算知足了!”慕容玄御低聲說著,隨後又靜靜地看了雲雪致好一會兒,這才悄悄地回到了房裡。
聽到他關門的聲響,雲雪致睜開雙眼,望著緊閉的房門,冷冷地說道:“我說過,只信你一次!”話雖這麼說,可她的眼角卻是流下兩行清淚。
天色大亮,慕容玄御在牀上等了許久,卻不見雲雪致進來,幾經猶豫之下,他終於悄悄地起了牀,打開房門,卻赫然發現牆上有一行用竈灰寫的大字:“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慕容玄御愣了愣,隨即轉頭望向了大門外,語帶急切地說道:“樹妖,出來!”
他話音剛落,樹妖便從泥地裡鑽了出來,撒著歡嚮慕容玄御跑了過來。
“我問你,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慕容玄御皺著眉頭,冷冷地問道。
“昨夜你出來看她,她其實並沒有睡著呢!等到你回房之後,她就起來了!”樹妖一邊說著,還一邊模仿著雲雪致的動作,“然後她又進了廚房,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刷刷刷地寫了幾個字,之後就走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樹妖不覺連連喘氣,似乎覺得自己敘述得十分清楚,它一臉得意地仰起頭來,等著慕容玄御的誇獎。
“當時你爲何沒有叫醒我?”沒想到慕容玄御聽到它這番話,卻是更加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