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樓的三樓,一華麗的包廂內,衣著華貴的少年正湊著窗戶扯長個脖子往外面張望,看見皇甫嵐蕭一路熱絡的牽著美人上了馬車,不覺得挑著眉得意的笑,轉頭來望著桌邊一口口緩慢嘬茶的男人,調皮的扎眼道:“我說,皇兄,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麼?”
南宮憐斂起袖子把茶杯往桌上一頓:“這小小青.樓可容不下那人……我也不想攤這渾水,就交給皇甫那傢伙最好……”
“也是,”南宮熠斂起眉,“你說,他在南乾那邊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之間就變成這個樣子?”
南宮憐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哼,兔死狗烹。”
“唉……皇甫也ting無辜的,你就這麼丟個大包袱給他……”南宮熠像個小孩一樣癟癟嘴。
南宮憐站起身,狠狠在他額頭上敲一下:“我看你纔是最想看這場熱鬧的人吧……這件事交給他最正確不過了,我們這邊接下來有很多事要忙,你可別貪玩誤了正事。”
他面無表情的推開門走了出去,留南宮熠綴在後面對著他的背影吐舌頭:“我去!好歹我也是一國之君,你拿出點尊敬來會死麼……?”
“嘀咕什麼呢?陛下?我可要把你留在這裡了。”
“喂喂!等等我啦……”
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皇甫正親暱的摟著伶的腰,試圖把人往懷裡拽,可惜這伶公子像塊冷石頭似的坐的筆直,對那點吃吃豆腐的小動作不屑一顧。
坐在對面的解靈韻頗有深意的上上下下把伶公子打量了幾遍,直把皇甫看得有些皺眉,才受不住這樣沉默的氣氛似的打了個哈哈,鑽到馬車外吹冷風去了。
馬車裡只剩了兩個人,車軸和輪子發出的“嘎吱”聲都清晰可聞……
皇甫變魔術般從懷裡拽出一包果脯,取出一枚舉到伶嘴邊:“怎樣?要吃麼?”
伶蹙著眉:“想不到將軍還喜歡做這些偷雞mo狗的事。”
皇甫一mo鼻子:“我可付了那老虔婆不少銀子嘞,不就順了點梅乾麼,柳樓的糕點果乾都是常會樓的大廚做的,連先皇都讚不絕口呢,怎麼?你不喜歡吃?”
伶把頭往邊上轉了轉:“膩了。”
“唉……我說……”皇甫挫敗的嘆口氣,“我好歹也算是幫你贖身的恩人,你就不能給我的好臉色?”
“小人不過就是個彈琴的,”伶淡道,“讓你替贖我的身,不過是看在昨日喝酒一敘,你與我談得來而已,賣笑這等事,你還是找你的侍妾去吧。”
皇甫眨了眨眼,感情還真的那麼清高?
“伶美人啊,你看我哪裡像正人君子了?不就怕我強要了你?”越是一張禁慾臉,越能勾起他征服欲的花花腸子。
伶也不爲所動:“既然都能強留我過府,將軍要做強人所難的事,小人又有何立場反抗?什麼花間浪子……看來也不過是個急色的粗野之徒。”
“你在激我?”皇甫歪著個腦袋,笑得看不見眼,“呵,那可有意思……”
皇甫貼近伶的耳根,偷香的在他耳垂碰了一下:“好,我答應你,暫時不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他一眨眼,“給我一個月,摘掉你這幅□□臉。”
伶聞言竟然一笑,他的眉本就有些上挑,這樣一動脣角,彷彿還帶了些不屑的意味。
又是那種強烈被看不起的感覺,皇甫雖明面上佔著便宜,卻也隱隱在勢頭上輸了那麼一籌。
但還不待他加以還擊,馬車就微微前傾了一下,馬車伕的聲音傳來:“將軍,已經到了。”
皇甫話頭一噎,只好順勢伸手,牽著伶下了馬車。
管家月夜恭恭敬敬的立在了門口,皇甫親自吩咐道:“月夜,去把落英苑的思歸閣清理出來,以後就把那裡讓給伶公子住,點幾個機靈的人好好照顧。”
月夜擡頭的瞬間迅速打量了一下這位伶公子,之前獻琴的時候因爲事情太多沒能好好看,現在一瞧,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難怪主子昨夜硬要把人留下,只不過,把人放在落英苑……那裡可是侍妾男chong們住的院子,再加上將軍常年不在,一回來又帶了這麼個人兒,還不知那幾個被冷落的主兒又會興起什麼風浪。
也不知主子在打著什麼主意,只好恭敬應下,利索的把房間收拾好,皇甫親自把人引過去,一番親暱的噓寒問暖,把“好好照顧”幾個字對著下人們警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來打探消息聽牆根的丫鬟小廝們匆匆跑回去報信了,這才親親美人的額頭,狀似不捨的離開。
伶公子目不斜視,竟自叫人從府裡尋把好琴來,也不管皇甫的去向,自顧自的調著弦,留給了皇甫一個“你很煩快走吧”的背影。
皇甫沒討到什麼好處,只有移步書房,解靈韻正坐在書案後面,把玩著他黑玉的鎮紙。
沒好氣的道:“靈韻,我知道你喜歡那個鎮紙,但我勸你早點放棄,我不會把它送你的。”
解靈韻笑笑:“怎麼會……”他把鎮紙轉了又轉,過了很久才放下,離開手之前還略帶不捨的看了一眼,隨即才轉入話題,“先不說這個,我倒是有個有趣的發現。”他從袖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那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根銀針。
皇甫的眉緊緊皺起來:“梟沒針?你從哪裡搞到的?”
這可是玉衡卿的專屬軍隊,梟凌鐵騎的專門暗器。
“柳樓。”解靈韻直截了當的道,“就是你那親親的伶公子的房間……我從那扇木屏風上拔下來的。”
“是麼……”一瞬間,伶不安的喊著“玉”的情形又回到了皇甫的腦海……難道真的,和他猜想的一樣……這伶公子,是玉衡卿手下的人不成?
“怎麼?你有線索?”看皇甫陷入沉默,解靈韻忍不住問。
皇甫把那根針捻起來,指尖傳遞過來冰涼的觸感,彷彿伶身上的體溫:“不,目前還沒發現什麼。”
解靈韻見他有些口不由心,奇怪的看著他:“算了,你就這麼個人……總之,要注意好那個伶公子……真是的,麻煩不找你,你就要自己去找麻煩!”
“你個老媽子。”皇甫竟自把那針收進盒子,揣進自己的衣袖,“我自有分寸。”
解靈韻自知和他說不通,撫了撫額頭,嘆口氣,看見皇甫一臉不耐煩的神情,一時又心頭火起,對著他的小腿踹一腳,恨鐵不成鋼的擡步往外走,最後想了又想才說出一句:“你好自爲之。”
看著好友氣急敗環衝出去的背影,皇甫無奈的笑笑:“月夜。”
“主子?”別看月夜和皇甫年齡差不多,卻是和皇甫一起長大,皇甫最得力的三名部下之一,將軍府在蘭都的運作都靠他一人支撐。
“注意好落英苑那邊的動向,事無鉅細,統統向我彙報。”皇甫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手在袖裡摩挲著那個盒子,一時間書房裡瀰漫著沉默,他立在案邊,不知又在思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