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悅兒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婷妹妹怎麼來了?”趙悅兒從五年前開始,她便收斂了所有的脾氣,喜怒不形於色。
“妹妹是來看看悅姐姐的,悅姐姐照顧諾兒和妍兒十分辛苦,妹妹心裡不安,特地過來瞧瞧。”李婷一臉誠懇地說道。
“一點都不辛苦,這兩個孩子特別懂事,不怎麼讓本宮操心,妹妹若無事,本宮便回悅明殿了。”趙悅兒一刻都不想和李婷呆在一起,總是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悅姐姐,先別急著回去嘛,妹妹難得來鳳儀殿,悅姐姐就不讓妹妹坐會嗎?悅姐姐其實早就是這鳳儀殿的女主人了,何必著急回悅明殿呢?”李婷絕對是故意的。
“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鍾情皇后娘娘是衆所周知的,本宮是斷然不會有那種念頭的,本宮也奉勸妹妹一句,不是你的永遠都別去搶,免得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趙悅兒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句句出自肺腑,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去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耍手段、用陰謀了,她只想守著兩個孩子,過完餘生。
“悅姐姐息怒,妹妹失禮了,不該說這種混賬話的,悅姐姐別見怪啊,嫣兒本來就是臣妾的妹妹,臣妾是斷然不會和嫣兒去搶後位的。”而且也沒有必要。後面這句話李婷自然是沒有說出來的,她何必和一個死人去計較呢,現在的宮裡除了趙悅兒這個眼中釘,已經沒有人能威脅到她的地位了。
“既然如此,那妹妹便同本宮一起離開吧,呆在這裡,倘若皇上回來,本宮也不好交代。”趙悅兒看著李婷的臉,突然有種厭惡的感覺,這個女人話中帶話,應該是個狠角色。
“悅姐姐不要著急嘛,本宮難得來一次,悅姐姐就陪臣妾說說話,等會小皇子和小公主回來了,臣妾也好和他們聊聊,畢竟臣妾也是他們的三姨。”李婷拉著趙悅兒坐下了,“對了,悅姐姐可知道這裡有一幅梅花圖啊?”
“什麼梅花圖啊?本宮沒有見過。”趙悅兒一頭霧水,卻不知道自己正慢慢地掉入李婷的陷阱。
“就是臣妾那時候畫的一幅傲梅圖,嫣兒很喜歡,臣妾沒有畫完就被嫣兒拿了過來,臣妾現在想把畫拿回去,重新畫好了再送來,也不枉嫣兒喜歡它一場。”李婷做出一臉悲慼的模樣。
“傲梅圖?本宮貌似有點印象。”趙悅兒以爲李婷是真心的,心下也沒有防備她。
“畫得是御花園的紅梅,悅姐姐可記得?”李婷其實是知道放在哪裡的,可是此刻她不能露出一點馬腳。
“妹妹說的可是那幅沒有題字的梅花圖?”趙悅兒記得那幅畫就放在李嫣畫像的旁邊,自己一直只會注意李嫣的畫像,哪裡會去在意那幅普通的畫卷?
“正是那幅,悅姐姐知道啊?”李婷十分入戲,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趙悅兒從凳子上站起來,“妹妹,跟我來——”
李婷二話不說便跟了上去。
“妹妹可是指的這幅畫?”趙悅兒指著李嫣畫像旁邊的那幅畫問道。
“正是這幅,當年嫣兒喜歡得緊,都不讓臣妾帶走了,沒想到竟然掛了起來。”
趙悅兒也不疑有他,那幅畫是五年前就有的,因爲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也便沒有向藍蝶詢問畫的來由,在鳳儀殿的東西,自然都是皇后娘娘珍愛的物件,何須多問呢?何況李婷說的也是頭頭是道,這畫還真有可能是她畫的。
“妹妹不是要帶回去嗎?怎麼還不去取下來啊?”趙悅兒看李婷一動不動地盯著李嫣的畫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襲來了。
“妹妹——妹妹——這麼了?”趙悅兒喚了李婷幾聲。
“噢——沒事,只是想起了嫣兒。”李婷回過神來,隨意編了一個理由,“悅姐姐,臣妾不想把這幅畫帶回去了,臣妾就在這裡畫吧,倘若皇上回來,看見嫣兒的東西不見了,怕會怪罪悅姐姐。”
“嗯,妹妹想得倒也周到。”趙悅兒嫣然一笑,“來人,研磨。”
李婷現在心裡都樂開了花,趙悅兒真是好騙啊!自己很快就會得到趙悅兒手中的權力了,雖然沒有皇甫祁睿的寵愛,但是自己今後在後宮中的地位是無人可及的,這樣也好早點處理了那兩個小孩子,省的夜長夢多。
宮女研好墨後,李婷便讓她退下了,空蕩蕩的鳳儀殿只剩下了三個人,“悅姐姐,你也過來看看吧。”李婷的親暱讓趙悅兒有些不適應,但是趙悅兒還是擡步過去了。
李婷對著那幅畫不語,就直愣愣地看。“妹妹怎麼了?還不落筆啊?”趙悅兒奇怪地打量著她。
李婷其實是在等,每天剛剛到午時的時候,皇甫祁睿就會到這邊來等兩個孩子一起用餐,藍蝶走後的這幾日都是如此的。
“臣妾都記不清那時的心境了,難以下筆了。”李婷找了個藉口搪塞趙悅兒。
李婷仍然盯著畫看,梅兒手捧硯臺站在李婷的身側,感覺時間快到了,李婷將手中的毛筆放到了趙悅兒手中,“悅姐姐,幫臣妾拿一下,臣妾有些腹痛。”李婷作勢捂著腹部,趙悅兒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想扶起李婷,“梅兒,把藥給我。”李婷率先喚道。
“娘娘——”梅兒手中捧著一個大硯臺,怎麼去扶李婷啊?這個硯臺是皇后娘娘宮中的,自然是皇后的喜愛之物,梅兒也不敢亂放在地上,趙悅兒看著梅兒焦急的神色,接過了梅兒手中的硯臺,趙悅兒順勢斜推了趙悅兒一把,假裝是向趙悅兒借力,誰知那滿滿一硯臺的墨汁,全灑在了李嫣的畫像上。
“啊——”趙悅兒發出了尖叫聲,這是皇上親手畫的,竟然被自己給弄髒了,這下子完了。
門外恰好傳來皇甫祁睿的腳步聲,趙悅兒會面臨怎樣的境遇呢?
皇甫祁睿踏進鳳儀殿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愣住了,李嫣的畫像上出現了一大片的墨跡,趙悅兒滿手是墨汁,李嫣常用的硯臺也滾落在地,李婷跌倒在地上,梅兒正準備扶起李婷……
“你們在幹什麼?”皇甫祁睿的怒吼聲讓趙悅兒心驚,趙悅兒自知闖下了大禍,跪在皇甫祁睿面前,“請皇上恕罪——”
“恕罪?趙悅兒,朕真是看錯你了,嫣兒已經不在——不在宮裡了,你爲什麼還要和她過不去?”皇甫祁睿本來想說李嫣已經不在了,可是又怕傳到兩個孩子的耳中,只好立即改口。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是——是……”趙悅兒此時早就明白了,李婷是有意陷害她的。
“是什麼?”皇甫祁睿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望著李嫣的畫像,恨不得將趙悅兒千刀萬剮。
“皇上,您不要怪罪悅姐姐了,是臣妾不好。”李婷在梅兒的攙扶下站起來。
“哼,你以爲你逃得了罪責?”
“請皇上責罰,臣妾有罪。”面對李婷這樣的請罪態度,倒讓皇甫祁睿一驚,李婷何時會主動請罰了?
“皇上,是淑妃娘娘要給那幅傲梅圖……”
“觀賞。”李婷搶白,“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有幅沒有畫完的梅花圖,一直想來看看,沒想到悅姐姐知道那幅畫,悅姐姐就說要給那幅畫題字,可是臣妾看悅姐姐不是要題字的樣子,忙去阻攔悅姐姐,哪知道悅姐姐將臣妾推到在地,將墨汁全灑在皇后娘娘的畫像上了……”
“李婷,你爲什麼要誣陷本宮?”趙悅兒控訴道。
“悅姐姐,臣妾沒有誣陷你,臣妾只是不願意皇后娘娘的畫被毀,臣妾無顏面對皇上,是臣妾沒有阻止悅姐姐,請皇上降罪。”李婷說得委屈不已,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趙悅兒努力爲自己爭辯。
“夠了,你們有完沒完?今日你們兩人都逃不了,來人——”
“奴婢在——”門外的小宮女走了進來。
“朕問你,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皇甫祁睿知道問梅兒的話,梅兒肯定是和她主子一致的,何不問問外頭的宮女呢?
“回稟皇上,淑妃娘娘早上就來了,奴婢進來送茶水的時候,淑妃娘娘說是想和小公主和小皇子聊聊天的,後來奴婢出去後,兩位娘娘的話奴婢也沒有聽見,直到半個時辰前,皇貴妃娘娘讓奴婢進來研墨……”
“你是說皇貴妃讓你進來研墨的?”皇甫祁睿看著牆上的畫像,心疼不已。
“回稟皇上,正是。”
皇甫祁睿轉向趙悅兒說道:“趙悅兒,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皇上,倘若真的是臣妾動的手,那臣妾何必選在此時呢?這五年來臣妾有的是機會,爲何偏偏選在淑妃娘娘在的時候?”趙悅兒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回稟皇上,如果悅姐姐在臣妾不在的時候動手,那麼罪責就肯定是悅姐姐承擔,可是現在臣妾也在,悅姐姐就可以嫁禍給臣妾了,倘若剛剛皇上晚進來那麼一會,估計現在臣妾就是毀畫的真兇了。”李婷在來之前早就盤算好了趙悅兒的問題,答案早有準備了。
“趙悅兒,淑妃的話也對啊。”皇甫祁睿已經儘量剋制自己的怒氣了。
“皇上,你聽臣妾解釋啊,剛剛淑妃娘娘說那幅畫是她畫的,因爲還沒有完成,所以爲了盡點心意,想把畫畫完,了了自己的心願。”趙悅兒將能想到的都說出來。
“皇上,那幅畫所有人都知道是皇后娘娘所畫,正是皇上寵幸臣妾的那日,臣妾怎麼敢自稱是自己畫的呢?請皇上明察。”李婷自然知道趙悅兒當時被禁足了,怎麼可能知道李嫣有一幅畫呢,雖然鳳儀殿所有人都知道,可是趙悅兒肯定不會清楚那些小細節的。
“趙悅兒,虧朕這麼信任你,你太讓朕失望了……”皇甫祁睿眼中是熊熊的怒火,難怪有人說生氣時的決定一般總是錯誤的,皇甫祁睿是真的被氣昏頭了,“來人,趙悅兒對皇后娘娘不敬,蔑視皇家權威,給朕拉出去砍了。”
“父王,你不可以砍了悅姑姑——”門外衝進來兩個小娃娃讓李婷頓時發愣了,皇甫祁睿向來是什麼都依他們,難道今日真的不能殺了趙悅兒?
“諾兒,妍兒,你們不要爲她求情。”皇甫祁睿看著兩個孩子,口氣馬上變得溫柔了許多,“她該死,她毀了你們母后的畫像。”
“父王,求求你不要殺了悅姑姑,諾兒不想悅姑姑死,父王可以再畫一幅母后的畫像的,求父王不要殺了悅姑姑。”皇甫諾眼角的淚水溢了出來,皇甫祁睿看著那雙和李嫣一模一樣的眼睛,心不自覺地軟了,自己也想能再畫出李嫣的畫像,這五年來,提筆無數次,雖然樣貌記得很清晰,可是卻總畫不出李嫣的神韻,難道那個女子要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