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到皇上是在牢裡,皇上扶著虛弱的李嫣來見我,李嫣當時給了我一顆藥丸,我知道,那顆藥和我當時給趙悅兒的一模一樣,李嫣爲趙悅兒報仇是預料之中的事,皇上並沒有阻止她,只是一直小心的半摟著李嫣,生怕李嫣暈倒,這樣的皇上纔像一個夫君,可是他不是我的夫君,就連最後一次,他都沒有認真地看我一眼,從進來到出去,皇上的眼睛一直都放在李嫣的身上,我知道我很傻,但是我不甘心,我還是問了皇上一句話:“皇上可曾愛過我?”那時,我也想放肆一回,我沒有自稱“臣妾”,我也想像李嫣那樣,在皇上面前平等一次,雖然知道結局,可是我的心還是很痛,不知道是藥的效用還是我自己的心真的在痛,皇上只說了一句話,“朕此生只愛過嫣兒一人。”
於是,我看見皇上攔腰抱起李嫣,他們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於是,我知道這個世界我早就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身上的痛漸漸消失了,我知道我要走了,此時此刻,我只希望來生能讓我遇見像皇上這樣的男子,他對我要像皇上對李嫣這般體貼,我便心滿意足了。
妹妹,我祝福你跟皇上。
“皇兄,你長大以後會娶皇嫂嗎?”
“當然會啊。”
“那皇兄還會對我好嗎?”
“傻瓜,皇兄會一直對你好的,以後的皇嫂也會對你好的。”
“謝謝皇兄。”
皇兄還是食言了,我一直都想要的是皇兄的愛,不是寵溺。皇兄的妃子一直都是那樣,爭風吃醋,但是她們的存在一點也不會影響皇兄對我的疼愛,所以,我一直以爲總有一天,皇兄知道了真相以後,他會娶我爲妻的。
我真後悔,當時爲什麼沒有攔住皇兄去藍嶺灣,真後悔當時爲什麼那麼衝動和李嫣起衝突,如果沒有衝突,那麼皇兄也不會記得李嫣,也不會愛上她了吧。
從此以後,皇兄的笑也只對李嫣一個人,皇兄的無奈也只對李嫣一個人。
是我促成了李嫣和皇兄,都怪我。如果我不安排黑衣人將我劫走,如果我不給李嫣用媚藥,那一切就都不會發生,皇兄也不會和李嫣歡好,也不會讓李嫣懷孕,也許李嫣也不會愛上皇兄吧?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老天爺是要我接受懲罰了嗎?
爲了得到皇兄,我的雙手沾染了鮮血,李嫣難產,是我和母后動了手腳,我就是要看看皇兄在李嫣死後會不會愛上我。皇兄對我越冷漠,我就越恨李嫣,但是她已經死了,所以我就加倍虐待李嫣的孩子,只要一有錯,我就懲罰他們,但是,這兩個孩子好聰明,做事總是很小心,而且有皇兄護著他們,我頂多也就只能讓他們下跪的時間久一點,偶爾嘲諷幾句,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卑鄙,將仇恨放在孩子的身上,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愛皇兄,愛到可以爲他去死。
宮中的女人被我們一個一個地除掉了,皇兄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彷彿一切都和他無關,他在意的只有李嫣的孩子,只有那兩個小雜種。
一直以來,我都不相信皇室之中有真愛的存在,我曾經聽見李嫣和皇兄說過一句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皇兄當時只說了這句話:“有嫣兒在,於願足矣。”我以爲皇兄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皇兄是真的只愛李嫣一個人。
我知道李婷其實也深愛著皇上,我本來是想除掉她的,可是她是顆有用的棋子,而且即便是她得到了皇上的寵愛,也會讓給我的,令人失望的是,整個宮裡的女人都沒有得到皇兄的愛,皇兄吝嗇到連一眼都不看我們。
當初我以爲李嫣死了,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登上皇后的寶座,得到皇兄的心,可是皇兄反而更痛苦了,我曾經後悔過,如果不是我,皇兄的日子會過的很開心,但是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殺了李嫣,她奪走了我的一切,奪走了全天下最優秀的男人。
我以爲,皇兄會是我今生唯一一個男人,但是,那一夜,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我真恨皇兄,他既然想拆穿我,爲什麼不早點來,當我將身子全都獻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後,他纔出現,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已經沒有了,皇兄怎麼還會要我?
但是我更恨李嫣,她已經死了,爲什麼又要活過來,難道命運真的註定李嫣一輩子都離不開皇兄嗎?五年了,我耗費了我最美好的五年來陪伴皇兄,可是皇兄的心一點點都不肯分給我,我的愛那麼廉價,那麼卑微,皇兄連施捨都不願意。那一日醒來,看見皇兄推門而進,我就知道,我離死不遠了,可是,我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肌膚之親的男人不是我最愛的皇兄,是一個卑賤的男人。
本來,我死在趙無心的手裡,我還覺得很遺憾,但是當她揭開面紗,讓我知道是李嫣的時候,我知道我的報應來了。
皇兄,此生無緣,但願來生你可以將我裝進你的心裡。
小時候,一直都是皇奶奶疼愛著我,宮裡的人也都知道我是太子,對我百依百順,母后雖然對我很好,可是隻要是皇妹要的東西,母后肯定會都給她,那時候我也一直都覺得妹妹還小,我應該讓著她。
在她十歲的時候,她就會扯著我的袖子,跟我撒嬌,叫我帶她出去玩,她會對任何人發脾氣,但是獨獨對我不會,皇妹親近我之前,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不是母后的兒子,可是在妹妹十歲那年,她便一直粘著我,那時候開始,母后對我的態度便開始變化了,好像要將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都給我,那時候我也嚐到了什麼是母愛的滋味。
皇奶奶對我一直都很好,可是對皇妹只是一般,我的功課都是父王盯著的,在父王在世的時候,他以前會看著我,然後喊著“靜兒”,然後我會傻傻地去喚父王,父王就說一句“真像,真像。”
母后似乎不喜歡聽見父王喊“靜兒”,每次我問及“靜兒”的時候,母后都會將手中的茶盞打碎,然後我便不提了。
父王對我甚是嚴厲,一旦完不成父王的要求,父王便會狠狠地用先生的戒尺打我的手心,一道道紅痕觸目驚心,皇奶奶便會哭著爲我擦藥,我知道父王是爲我好,但是還是忍不住埋怨他,其他的人都有童年,可是我沒有。
那一年的冬天,父王仙逝了,在他臨走之前,他曾經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跟我說:“一切都會好的,你會是個好君王的。”然後他的眼神便開始渙散,看著莫名的地方,囈語著:“靜兒,你來接我了,你來接我了嗎?”我看見父王的嘴角是掛著笑意的,想必他是看見了那個所謂的“靜兒”。
所有的人都不願意告訴我關於“靜兒”,我一直一起是父王的一段往年之戀,也沒有過多地去追查,而且母后處處阻撓,皇奶奶也曾勸我放棄,於是,在這麼多人的推波助瀾下,我真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一直想好好地治國,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兒女私情,一些送進宮的女子,都是母后和皇祖母挑選的,我也僅僅是表面上接受而已,實際上,我並未沉迷女色,雨露均沾是我一直秉承的原則,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讓任何女人懷上我的孩子,宮妃的身邊都有我的人,在她們的飯菜裡放下些藥末,一點問題都沒有,雖然母后在表面上一直催促我關於子嗣的問題,可是我感覺母后並不希望我的那些女人有身孕,原因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那些都不是我喜歡的女人,我能保證的就是她們的榮華富貴,但是我的愛是不可能分給她們的。
我的皇妹也經常喜歡無理取鬧,和那些宮妃吵吵鬧鬧的,我也沒在意,女人之間的事情,我不喜歡插手,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讓她們自己去鬥吧,反正這些人我都不在乎。
直到後來,我的生命出現了一個女人,她就是我在藍嶺灣遇見的那個女子。
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她的時候,我就想要保護她,將她狠狠揉進懷中,我的心在那一刻開始跳動了,十幾載的光陰就像是白活了,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纔有了燦爛,我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女子,也不知道怎麼讓一個女子喜歡上我,我只知道我愛她,很愛很愛。
可是我們的相識或者是相知的過程都有些奇妙,我們似乎是想有了肌膚之親,而後纔開始慢慢相知的,其實這些都應該謝謝我的皇妹,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遇到一個與我共度一生的女子。
她有時候刁蠻,有時候溫柔,可是面對我的時候,她總是有種風情,讓我忍不住狠狠地愛她,也許她就應該自由吧,和我在一起之後,還沒進宮就差點被丞相打的流產了;進宮之後,又到處被人算計,雖然化解了很多次,可是最後還是被人傷害了,我就是那個罪魁禍首,我傷她最深。
所以,她選擇了離開我,她的離去讓我失去了全部的重心的,我的生活全部都亂了,所幸還留下了兩個孩子,看著孩子們的臉,我就會想起她,她的一顰一笑,真的美得動人心魄。
五年,整整五年,我都是度日如年的,我只想讓孩子快些長大,然後我就可以早點去找她了。
直到夢暉國的使者到來,我才綻放出了希望,我剛剛開始深信不疑,那個聖女就是我的皇后,可是後來的種種告訴我,她只是像而已,我的皇后不會這麼狠辣,不會有那麼堅決地語氣。
時間真的很容易改變一個人,到最後其實我們都輸了,只是,最後我的身邊還有她——我的嫣兒。
五年的時間,抹去了她的任性,磨光了她的優柔,讓我看到了一個堅強的女子。但是她卻同樣吸引著我,當我一靠近她的時候,她身上的氣息讓我沉醉,但是我告訴自己,我愛的人已經離開了,我不能那麼做,於是我忍下了我的衝動。
一切陰謀到最後都揭開了面紗,所有的操縱者都是我的“母后”和我的“皇妹”,最後我才知道,當年父王口中的“靜兒”纔是我真正的母后,是我真正的生母,一切便解釋得通了。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嫣兒回到了我身邊,我以爲天人永隔了,沒想到她好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讓我再崩潰的邊緣找到了一根稻草。
其實王位對我來說真的沒那麼重要,只要有嫣兒,有孩子,有皇奶奶,我就覺得我擁有的比江山更多。
我願意一輩子只有嫣兒一個女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雙兒女也乖巧可人,我相信我們的日子會更加幸福。
“嫣兒、諾兒、妍兒,我真心疼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