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輔國帝師沒有任何動靜,那瘦弱的男人嘴角都勾起一抹笑意,然後飛快後退,回到了人羣中。(
緊接著,又是一枚小石子自人羣被擲出,砸在了花顏和輔國帝師面前的地上,花顏挑眉,而輔國帝師依舊沒有動靜,似乎察覺到花顏和輔國帝師這兩個人中,身材中高大的男人身上帶著傷此時只怕是陷入昏迷狀態,而女人則一副瘦弱不堪的摸樣,那羣人陰狠的目光便越發肆無忌憚了。
花顏的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熊屍體,其實,對於她和輔國帝師來說,吃與不吃的用處不大,多是口舌之慾,若是這些難民不是渾身都透著讓她不舒服去感覺的話,她絲毫不介意把熊的屍體給他們,畢竟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用處的東西,對於難民來說,就是保命的。
之前的難民吃人的樣子,確實讓她想想都覺得不能接受,而現在,她和輔國帝師怎麼看,都處於弱勢,對方又找來了不少年輕力壯的難民,擺明了是找回場子。
連吃都吃不飽了,還顧著面子……,或許不單單只是爲了顧及面子,很可能是因爲,他們兩個人,並不屬於那些人所認識的,可能在他們心裡,吃自己的親人很不好,還不如吃兩個無辜的路人來的心順。
花顏知道,若是她不是修真者,而而依著輔國帝師現在受傷的情況,他們必定會被難民給生吞活剝了。
想到這裡,花顏臉上原本的輕鬆愜意已被凝重所取代。
似乎是爲了試探,那些人並沒有貿然上前來,而是就這麼不遠不近的坐在了花顏燃起的篝火前。
有些人出去找能燃燒的東西,無果返回,這雪下的時間挺長的,枯枝什麼的,幾乎都溼透了,只有些長在能避雪的,根系被挖出去吞食的藤木和草有些枯藤,此時枯萎了,被風乾,還能拿回來當做燃燒的材料。
這些藤木雖然能燃燒,但是絕對不會比樹枝之類的燃燒的時間久。(
大雪封山找不到可食用的植物本就不易,這雪又下了那麼久,很多植物因爲誤了生長週期,紛紛絕了跡象,他們一路過來,只能靠打獵維生。
沒有食物維持,就算是再好的獵手也會因爲沒有力氣而無法狩獵到大型的獵物,打到的獵物,往往不夠大家塞牙縫的,往往都是一塊肉,配上草根樹皮,熬上一鍋,大家分著吃掉,可是就算是樹皮和草根,也不足夠飽腹,而且很容易飢餓,餓著肚子又如何狩獵?
就算勉強狩獵了,打到的獵物,也不會大到哪裡去,如此惡性循環之下,這些災民已餓到極點,很可能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這也是爲什麼,花顏雖然厭惡他們的舉動,卻沒有如以往一般,遇到不順眼的直接抹殺的緣故。
那些災民就近選擇了山洞四周還活著的藤木,把藤蔓切碎,丟到了掛在篝火上的瓦罐內,裡面有用雪水融化出的水,花顏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看到的是一隻瘦弱如枯木人手,那是一個老人家的手,看上去應該死了沒多久。
花顏轉過頭,不再看那陶罐,轉頭看向正在扯著藤蔓回來的人羣,若是放在大雪之前,他們根本就不敢動,畢竟經過大雪,能安然活下來的藤木,多是嗜血藤,嗜血藤在外貌上來看,和普通的藤木極爲相似,除了一些有經驗的人,可以分辨出與一般枯藤一般無二的藤木,其他人不敢貿然行動。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輕易的分辨出嗜血藤和普通藤木的區別,當然不可能是天賦異稟,他們的這些能分辨的能力,很可能是他們經過血的教訓得到的。
不過,就算是有些藤蔓雖然多,但是一旦剁碎了,丟到陶罐內煮熟,分了下去,也未必夠大家果腹的。
而且,他們還要分出一些枯萎的藤蔓來燒火,這就是一個難題了。
經過不斷熄滅的藤蔓和花顏面前的不用理會,也絲毫不會有一絲熄滅痕跡的篝火對比,那羣人漸漸的放棄了不斷輪流去找尋藤蔓回來燃燒的舉動,開始往篝火前圍著,漸漸的,反而把花顏和輔國帝師給擠到了一旁,尤其是花顏的身邊,圍繞著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著痕跡的靠近花顏,視線也不斷的往熊的屍體上瞄。(
這個舉動讓花顏忍不住挑眉,然後往輔國帝師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她能明顯感覺到來自輔國帝師身上的戾氣,手搭在了輔國帝師的手背上,儘可能的安撫與他,人,有點脾氣不是壞事,但是不能太沖動。
阻攔輔國帝師發火,當然不是說花顏就那麼想救下這羣人,她深知此刻不是善心大發的時候,先不說,這些人太多,有些人身上已經隱隱展現出了魔氣,而有些人陽壽已近,怨靈在他們身後盯著,天道仁慈,不止是針對活著的人,還有那些因爲活著的人而死去的人,她此時是魂體,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合適做,何必爲了救下這羣連自己的同類都吃的人呢?
沒準兒,她善心發了,還會賠上自己,成爲人家陶罐裡的肉食。
雖然一直都知道,物競天擇的道理,弱者被強者分食,就好像人類殺死家畜和野獸來填飽肚子一個道理,人爲了活下去,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但是看到這些人拖著骨瘦如柴的身體、麻木不仁的眼神、把很可能曾經是他們的同伴,他們的親人的人放在陶罐裡煮熟,然後分食的場景,花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難受之後,隨之而來的反而是胸口激烈震盪的狂躁殺意。
若非小傀儡們的安撫,花顏很可能會忍不住上前,把在她面前理所當然的啃著人骨頭上殘留的肉渣和吸食骨髓的人們,給統統焚化掉。
她太清楚了,人的惡念一旦起了,必定沒有回頭的可能性。
“雖然你的男人可以打死一隻熊,但是他現在也受傷了,在這種時候,受傷就代表死亡,你跟著我吧,至少我不會讓你餓肚子?!庇袀€人這麼說著,靠近了她。
花顏的神經,終於在一個陶碗伸到自己面前時,崩斷了。(
綠油油的湯中,浸泡著半截手指,讓花顏眉稍微動,卻也沒開腔,只把頭埋得更低了。眸中的紅血絲卻悄然隱現在一雙從來都沒有太多情緒的雙眸中。
整個山洞的空氣中,都飄蕩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
“你好白,好香,雖然外貌不如族裡的那些娘們,但是,那些我們都快玩膩了,看你的樣子應該還沒有嘗過情/欲的滋味吧,沒關係,只要你跟了我……們,我就會好好的教你的,而且,不會讓你餓肚子,更不會讓你被他們吃掉……”男人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而且越往後,話就越發的不堪入耳。
而那隻一隻被丟在一旁,缺少兩隻熊掌的熊的屍體,則被那些人理所當然的拖走,各自拿著利刃,把熊分開,一人拿著一塊藏好,熊的屍體雖然死去多時,血液也大多凝固,但是被這麼分屍,還是會有不少血液濺出來,可是那些人絲毫不在意,甚至把每一滴血液都****乾淨,不願浪費分毫。
對於這一切,花顏卻彷彿什麼都沒聽見,沒有看到一般,表現出發呆的樣子。
那隻熊雖然因爲長時間冬眠的緣故,不算太肥碩,但是本身的體格在那裡擺著,配上一些植物,應該足夠這些人吃一頓的。
不知道,有了熊屍體的他們會不會放棄吃自己的同類。
可是顯然,就算暫時有了食物,他們也不會放棄到嘴巴邊的食物。
人類是最喜歡的就是積攢食物,就算是食物充足的時候,他們也會繼續不停的獵殺。
在大雪災之前,他們狩獵擁有皮毛的動物,用他們的皮毛做衣服來保暖,用獵物的肉當做食物飽腹。
而更多的時候,就算不是爲了飽腹,他們依舊喜歡獵殺擁有漂亮的皮毛的動物,用它們的來作爲裝飾打扮自己。
那時候的他們,必定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自己的同伴,當做獵物一般狩獵吧……
花顏不認爲,那些被獵殺的人會真正的心甘情願,並且埋怨自己,怎麼沒有漂亮的皮毛,也好在死後給獵殺他們的人,做出最後一點貢獻……
思緒跑來跑去的許久,花顏纔得到金色傀儡的警告,擡頭看了輔國帝師一眼,發現他依舊在休息的狀態,便開始在心底與金色傀儡對話。(
雖然花顏並不覺得,此時的輔國帝師能感受到傀儡們的存在,但是還是習慣性的防備了一下。
【主人,錯不了的,這羣人中必定有魔族混在裡面,可是對方修爲不低,加上這些人因爲吞噬人肉,又被怨靈跟著,反而給那魔族起了一定的遮擋效果,如果不接觸,我根本就分辨不出來魔族究竟是哪一個?!拷鹕苡行┘拥恼f道【不然,主人你快點回軀殼裡,我和小赤他們阻攔這些人,由著他們自相殘殺也行,反正依著那魔族的心態,必定是想要把這些人培養成魔人,到時候,我們也會多積攢一些舍利硃砂的?!?
也勿怪金色傀儡會如此激動,這些年,爲了防止多生事端,就算是赤色傀儡,也沒有自己出去狩獵內丹加餐,它們全指望著少量的舍利硃砂在修行。
爲了讓小傀儡們成長起來,幾個已經成型的傀儡,更是一點都沒有碰舍利硃砂,就算是這樣,舍利硃砂依舊快要沒有了。
這讓小金色傀儡,心急的厲害。
花顏當然也知道那意識海中的硃砂越發的少了,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她寧可深入魔族,也不願意爲了攢舍利硃砂讓傀儡成長,而由著魔族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把人給培養成魔人。
雖然她也清楚,這些人可能根本就不是準備被培養成魔人的,反而是被拉去當替死鬼的人,但是,如今他們根本就無法回頭了……
當然,其實,她私心裡,還是希望傀儡們能嘗試修煉,看那些後來成長起來的小傀儡們就知道了,舍利硃砂雖然看著效果非常好,但是總給人一種揠苗助長的感覺。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就一定要讓小傀儡們立刻斷掉舍利硃砂。
從某些程度上來說,這舍利硃砂給話的感覺就好像嬰兒吃的奶一般,在沒有自主能力之前,唯一能服用的東西就是它了,可是當嬰兒長出牙齒,有了力氣之後,自然不能再依靠著奶水過活了。
還能一輩子當沒斷奶的娃娃不成。
“你心軟了?”虛弱的聲音在花顏耳畔響起,花顏這才發現,輔國帝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可是顯然,他依舊很虛弱,而一直纏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非但沒有因爲輔國帝師的醒來而收斂,說出的話,反而更加的不堪入耳。
確實是不堪入耳,至少花顏就跟沒聽到一樣。
不過,輔國帝師的這句心軟了,倒是入了她的耳朵,側過頭,淡淡的看了輔國帝師一眼,暗自吐槽,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心軟了,他怎麼不懷疑,她聽剛剛說話的那個人的話,拋棄輔國帝師這個‘男人’,跟他們走啊……
好吧,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她在輔國帝師的心裡,畢竟是鬼仙,根本不必同那些人混在一起,唯一能想到的是心軟,倒也不難理解。
而且,她剛剛有一瞬間的心軟也是事實,可是,她就算是心軟,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做出多餘的事情,畢竟她所修的是天道,救人可以,救下很可能會成爲魔人的人,就是忤逆天道了,說到底,這天道啊,忤逆不得。
“他們不值得同情,就算你覺得,他們此時吃了自己的同類,是實屬無奈,但是,你剛剛也看到了,就算他們拿走了熊的屍體,也依舊不會放棄吞噬自己的同類,人類本就是貪婪的動物,但是,也正是因爲他們貪婪,纔會不斷的進步,直到站在食物鏈的巔峰?!陛o國帝師說著,手往身後揹著,虛化了一下,一隻烤熟的兔子,被包裹在厚厚的樹葉裡,被他拿了出來,雖然是已經涼透了的烤兔肉,但是葉子被打開後,食物的香氣,依舊能散發出來,人肉本身就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散發出來的氣味,自然是比不過這烤兔肉的香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還是不得不承認,若是貪慾真的能讓人變強,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花顏聞言,微微一怔,確實,如果貪慾真的能激勵人前進,倒也算不得什麼壞事。
可是,這個前提,必須是,不招惹她……
烤兔肉的香氣,惹得人眼紅不已,明明纔剛吃飽,看到兔肉之後,他們還是會直咽口水。
只是片刻,就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將二人圍了起來。
嘴巴里的酸臭味,讓花顏忍不住蹙眉,暗自繃緊脊背,後退了一些,反而讓人覺得,她怕了,更是逼近。
黑壓壓的人羣中不斷傳來,見兩人均沒有過激的反抗動作,忽而一道黑影閃出,直接朝輔國帝師撲去,欲奪下他手裡的烤兔肉。
?其他人見狀,一張張試探的嘴臉轉瞬變得猙獰可怖,分別朝花顏和輔國帝師兩人撲來,七手八腳的準備搶奪他們的食物和棉衣,還有人在試圖拽走墊在他們身下的熊皮。
突然的情況讓花顏微微一怔,隨即側身,踢出一腳,而輔國帝師則更直接,雙手往前一抓,抓住靠近他的人的脖子,輕輕一扭,然後一轉身,往身後的石壁上一撞,只聞砰地一聲悶響,隨後便是顱骨炸裂,血沫飛濺。
??而那被花顏踢出的人,則被他一把拉住,食指與中指一併,往前一劃,那人便身首異處,
血雨瞬息而下,之前還狂暴兇殘的人羣僵立當場,就包括花顏在內,都只覺一股寒意迅速由腳底爬入頭皮,凍得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若說花顏與那些災民有什麼不同,大概是因爲,她發抖並非是害怕,而是興奮的吧,爲了防止別人看出來,這個別人自然是指輔國帝師,她忙擡手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她的這個舉動顯然讓人誤會了,災民們還好,但是輔國帝師顯然在心底把花顏美化了一翻,一時間,花顏在他心裡就跟開了聖母光環一般……
身形一側,便擋在了花顏面前,一是爲了方便保護,二則是爲了防止她再次看到屍體,要知道,那屍體雖然已經倒地,但是血還在嘶嘶噴個不停,讓她看到了,必定會心裡不舒服吧。畢竟,她連孩子的屍體都給帶出去埋上了,可見,她的心本是善良的,當年他們初見時,也是對方逼著她出手吧,否則,依著她的脾氣,應該不會那麼做。
要不怎麼說,男人啊,若是心在你這裡,你就算再惡毒,在他心裡你也是千般好,若是心在旁處,你就算再賢良淑德,忍得了小三小四,也不過只能得到一個懂事的名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