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也是發紅發黑,蘊含屍氣。
其實這樣的土壤,是養殖某些特定的草藥的好地方。
但這些藥草,並沒有因爲所處的環境,而發生什麼改變,並沒有黑化,是不是證明,就算她把這些草藥移動到了空間內,也吸收不了靈氣,變成特殊的藥材?
這讓花顏只好放棄了移植草藥的打算,而是收集了大片的土壤進入空間存放好。
隨即,她又按照那公孫習硯的要求,採集草藥後,便同傲世嵐一同去看了看鬼蛹,發現他還在入定的狀態,於是就又加了幾道防護後,便溜達著準備去找那個叫小雪的女孩子了。
“有東西過來了。”傲世嵐淡淡的說著,從身後,把花顏往懷裡一拉。
花顏忙擡頭看去,卻見不遠處,一個步屣蹣跚,包裹嚴實的人,出現在了村落間。
從身形上看,應該是一個壯年男人,在他身後揹著碩大的棺材,上面著一柄青銅古劍,聲勢驚人,這人身形較高,縱然是放在人羣中,也會給人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隱身。”傲世嵐的脣貼著花顏的耳垂輕輕的呵氣,惹得她不由的一顫抖。
雖然對傲世嵐的行爲有些惱怒,但花顏還是足下一踩,手上一翻轉,兩道隱身符咒被從空間取出,兩人一人一張,腳下隱去氣息的陣法,也隨著兩人身形的隱去而生效。
這兩張符咒和之前用過的隱身的區別是,結合這個隱去氣息的陣法,在陣法中的兩人,是可以看到對方的,方便了交流。
荒涼的村落間,一個穿著破舊的厚重衣袍的中年男人,青紫色,紅色的眼睛,顯示著他並非常人,但是他的行動,卻並不像那些毒人或者毒屍那般遲鈍。
花顏回想起公孫習硯告訴她的關於這個人的信息。
這個人,或者說,這個人只是個半毒人,與那二丫頭不同的是,雖然兩人的情況都比較特殊。
但二丫頭卻不是如他一般,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這個人姓誰名誰,村裡並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的妻子,便是村長的女兒茹兒。
按照茹兒當日是說法,這個人之前是一個少莊主,身上有武功傍身,對茹兒也是極好。
兩人雖然是私定終身,但村長並不是一個不開通的人,尤其是茹兒是他的獨生女兒,更是捧在手心裡。
村長在那次事情的時候,被殺之前,要那人把茹兒帶離這個地方。
當時逃走的,還有二丫頭和幾個孩子,不過……具體多少人逃走成功,就不清楚了,至少,除去劉家的二丫頭回來了,其他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二丫頭如今又是這般悽慘的摸樣,讓人難免爲其他逃出去的人擔心。
那個人雖然也被毒人化,卻不知道爲何,並未徹底變成毒人,他有著毒人的抗毒能力,有著毒屍的力量,而且還擁有著活人的一切。
他回來後,一直消滅毒屍和毒人爲己任。
終日以毒屍和毒人爲獵,幫毒屍和毒人解脫。
他身後揹著的棺材裡是已經變成毫無人性的毒屍的茹兒。
公孫習硯最後說了一句,:“他是個深情的俠士,至少,我沒有勇氣,守在我相公身邊,我很怕,如果我也變成毒屍,雪兒她該如何?誰能代替我照顧雪兒?”
對於那個揹著棺材的人,花顏不以爲然,可能是因爲並未見過的緣故。
反倒是公孫習硯那類似懺悔的言辭,讓她稍微有些動容,就像是她說的一樣,或許她沒有勇氣,守在自己那變成毒屍的相公身邊,但是她至今言語之間,還是飽含著對逝去的人的深情,與對想要把自己的孩子養大的渴望。
反觀,那個人給她的感覺,則有些古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正是公孫習硯說話的方式。
因爲聽毒人村民的陳述,那人是認爲毒屍和毒人,都不應該被‘解脫’的,所以他纔要徘徊在四處,獵殺毒人和毒屍。
就她所知的情況,毒人和毒屍,似乎很久沒有出現在外面了,毒人現在更是少的可憐,不是窩在那小村落裡,就是窩在毒王谷內。
而在那個人心裡,毒人和毒屍都是一樣的,不應該存在,可是那些村民也說了,他們現在雖然成爲那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但卻並未失去意識,他們不會像是毒屍一樣胡亂傷人、殺人。
畢竟無論他們變成怎樣,在那之前,他們也不過是普通的村民。
除去村裡的老弱婦孺,就算是那些離開了村裡,去了毒王谷的毒人,也沒有聽說除去危害人間的。
但是爲什麼,他們也要同樣受到那個的獵殺?若是有選擇的權利,他們也不想變成毒人,被迫成爲毒人的他們,難道就沒有生存的權利麼?
難道只是因爲他們不像那個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就必須淪爲了那個人發泄心中怒火所獵殺的獵物?
那個人說到底,不過是依仗自己強大的力量,屠殺其他毫無反抗之力的毒人和毒屍,或許他還沒有動過村子裡的人,村子裡的人,纔會把他當做英雄一樣崇拜,也或許,那些毒人,真的覺得死了,纔是解脫。
但是。死過一次的她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種心態。
花顏猜想,若是鬼蛹此時在,必定會用他那套鬼修的佛理來總結一下這個人給人的感覺。
花顏此時只是知道,此人是個重情義的可憐人,但絕對不會是那公孫習硯口中重情義的俠士。
而且,花顏不認爲,那公孫習硯是從心底把那個人尊稱爲俠士,聯想那之前,在公孫習硯提及雪兒的時候,其他村民面上的古怪。
更是讓她不由的懷疑。
這纔有了爲何看到那揹著大棺材的人,卻沒有貿然向前的一幕。
眼看著那人就要走遠,卻沒有什麼異常舉動,花顏有些疑惑,卻沒有動出去傳話的心思。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道袍飄逸飛揚的男子背對著,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內。
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很奇怪的,尋常青年男子披頭散髮,帶著幾分疏狂的味道。
花顏忍不住回頭看了傲世嵐一眼,纔想起,傲世嵐的發,是她給束起的,事實上她當時就在想,爲何別的男子披散著髮絲,會帶著幾分疏狂,而傲世嵐卻偏不給人那種感覺,披散著髮絲的他依舊能給人一種清雅至極,全無絲毫散漫的感覺,讓花顏一度覺得,若是傲世嵐散發,合該著其他男子都束髮,才能避其鋒芒。
束髮後的傲世嵐,自然是理所當然的壓去了所有束髮之人的光芒。
就在花顏看著傲世嵐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傲世嵐眼簾輕輕一垂,也看向了她。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忙轉過身去看那來人,卻在轉過頭的那一霎,被來人的臉給鎮住了。
本能的後退一步,手指微微顫抖著往後縮了一下。
來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端是一副好相貌,卻不知爲何,那眉眼的一起一伏之間,卻都有著言說不盡的邪魅。
此時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揹著棺材的人,那臉讓花顏忍不住和自己曾經做過的噩夢中的道玄褪去娃娃臉後的摸樣重疊。
隱約間,她覺得自己的手指開始疼痛起來。
感覺到花顏的異樣,傲世嵐忙一把把花顏給抱在懷裡,感受到她不自覺的顫抖,忙把人抱的更緊了些。
傲世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花顏,雖然之前花顏看起來很弱,但是卻從未表現過如此樣子,那個後來來的人,究竟是誰?
感覺到傲世嵐越發收緊的手臂,花顏忙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沒事,讓她放開自己。
傲世嵐雖然還是不放心,卻也順從的放開了花顏,花顏輕輕抿著脣,暗自嘲笑自己草木皆兵的態度。
莫說那不過是個夢,就說這大千世界,長相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哪裡值得自己這般失態。
“休要胡言!”就在這時,那揹負著棺材的人,手臂一甩,竟是把身上揹負著的古劍取下,直指那邪魅的男人。
“你知道,我不是胡言,只要你把那個東西給交出來,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包括,讓所有的毒人恢復。”邪魅的男人輕輕撩起自己的一縷髮絲,掃著自己的臉頰說道。
“你毒王谷歷來狡猾,若是我信你,豈不是可笑?”
“你不是信不過我,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救那些毒人,你所關心的,只有你揹著的棺材中的女人,對不對。”邪魅的男人雖然是提出一個問題,卻是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可惜,她是毒屍,並非毒人。你就爲了這個,讓全部的人,爲她的死而償命嗎?”
“我沒有,擊殺毒人毒屍,就是我孤行愁對他們的報答。”孤行愁輕哼一聲,問道:“閻不收,我說過,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你還是三番兩次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是事實,這也是傲世嵐和花顏的疑惑,眼前的那人是閻不收,這一點就讓他們非常驚訝了,因爲在他們的意識中,那閻不收,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年輕。
“自然是爲了令夫人了。”閻不收隨意的用髮梢掃了一下手掌,欠扁的回答道。
“你……。”
“哈哈,開玩笑的,放心,我對一摸就會腐爛掉的東西沒性趣,我有興趣的是你。”閻不收用手指,輕輕指了指那孤行愁。
孤行愁顯然沒有想到,那閻不收會給出這麼一個回答。
“……。”哎,喂,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混了進來一樣。
“你……身上的那個東西,我知道,那東西確實在你手中,左右那東西在你手裡,也不過是減緩你的痛苦,倒不如交給我,我讓你,包括那些毒人,都恢復成人。”閻不收似有若無的打量著孤行愁,似乎是在琢磨,那東西到底被他藏在了哪裡。
花顏和傲世嵐頓時明白,原來是因爲這孤行愁因爲某個東西,纔沒有毒人或者毒屍化,這才惹來了閻不收的重視,前來逮捕他。
咦,需要閻不收親自出馬,這麼說,那孤行愁其實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或者說,那個東西對閻不收真的很重要,甚至不想要別人經手?
“你……閻不收!那東西當真對你如此重要?”孤行愁似乎是非常的無奈,和悲傷。“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那個人,何必窩在這個地方,而不是守在她身邊。”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閻不收邪魅的臉上帶著瘋狂的偏執。
“閻不收!說到底,你不過是個瘋子。”孤行愁暴怒,幾乎是用吼的。“你就爲了你的一己私利,毀了那麼多人的幸福?他們甚至連記憶,都被該死的屍毒給吞噬去,你知不知道那種感覺多痛苦?”
閻不收聞言哈哈的笑著,顯得份外張狂。:“不過是記憶罷了,連自己都不是了,還奢望記憶,未免可笑,更何況,記憶這種東西是最容易出錯的,因爲人總是愛自欺欺人,擅自篡改自己的記憶,抹黑別人,成就自己的善名。這記憶,真真假假,又有誰知?”
這樣的閻不收,讓花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還想再仔細看看,就見那閻不收手臂一甩,人縱身一跳就要離去,只見他一路懸空,而且在上升到極限的時候又以及其不可思議的方式在虛空連踩幾下,又是一路向前疾馳而去!……。
這並不是花顏覺得驚訝的,而真正讓她驚訝的是那個孤行愁,居然足下一踏,施展出了玄機門特有的輕功,緊隨其後。
若是說,玄機門裡,輕功用的最爛的,怕是隻有器宗了,因爲他們崇尚飛行法寶,而輕功用的最好的,便是氣宗,因爲他們可以利用特殊的修法,集氣與足下,達到長時間飛行的目的。
感覺到花顏猛地僵硬的身子,傲世嵐纔想起,自己似乎曾經見過那孤行愁的飛行方法,正是在玄機門。
【你,認識他?】傲世嵐拉過花顏的手,用帶著一些薄繭的指尖,輕輕的滑過柔嫩的掌心,留下這麼一句話。
花顏搖搖頭,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確實是不認識,早些年玄機門曾經有過一場內戰,當時的情況,是列爲禁忌,不容許討論的。
花顏會如此激動的原因,其實不外乎是當時在霧隱山莊的時候,那戒嗔聖僧和疏影老鬼的話,被她給記在了心底。
她聽他們說過的,當時見到她的時候,喊她顏家的小丫頭證明她的父親姓顏並且是冰系天靈根,……知道自己是被尹九姑帶走的,而且很詫異自己的臉上會有‘胎記’,顯然,這所謂的胎記,應該並不是真正的胎記,至少不是天生的胎記。
並且,聽那疏影老鬼未說完的話中,似乎自己的父親要離開玄機門,臨了,還被玄機門的長輩給廢了什麼。
因爲沒說完,她也不好胡亂猜測。
只是把疑惑給壓在了心底,準備等回了門派,好好查一下,憑著本能的,花顏猜測,自己父母的事情,估計跟當年的內戰有關心。
只是知道內戰的真實情況的人,大師伯,不會告訴她,就算告訴她了,也不一定是實話。
掌門師叔那邊,想要得到真相,怕是也不容易。
至於尹九姑,花顏不認爲她會對自己說實話。
玄機門內戰的時候,正是師公那輩分的人陸續離世後,掌門之位空懸,所以道字輩分的人損失最大,很多的道字輩分的人,死的死瘋的瘋,還有不少失蹤的,這些人,花顏自然是不能去問,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遵從記憶,在不久之後,等待小師叔的出現,慢慢的從他口中得知真相。
可是,現在,沒錯,就是現在,她似乎找到了一個當年內戰的時候,道字輩分的師叔或者師伯,怎麼能讓她不在意?
【是嘛,那麼,我們要出去嗎?】手指繼續滑著,帶著幾分曖昧。
花顏眼神閃了閃,直接撕掉了隱身符咒,往自己身上貼了一張飛行符咒,遠遠的追了上去。
傲世嵐自然是不放心花顏一人前去,便足下一踏,跟了上去。
不過一個時辰,幾人就已經先後來到了一個和之前見到的差不多的一個小村莊前。
不,這裡和之前的小村莊差距卻非常的大,這是一個正遭受著毒屍侵染的小村莊。
入目的並非有意識的毒人,而是正在四處遊走的毒屍。
雖然經歷了風吹雨打,但泥土裡,還是有一股退散不盡的血腥,昭顯著,這個小村莊曾經受到過多麼殘酷的屠戮。
“你引我過來是何意?”孤行愁打量著四周,似乎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悶聲問道。
“不過是想表現一下我的誠意罷了,你不是好奇,爲什麼毒人和毒屍怎麼也殺不盡嗎?所以纔會爲了找到屍毒的毒/源纔多次出入我毒王谷嗎?”閻不收面上帶著諷刺:“現在我告訴你,所謂的毒源並非在我毒王谷,至於在何處,你不是最爲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