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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狐妖

狐妖(修)

景辭進了屋扯了斗篷,便招呼白蘇關門,陸焉到底是個練家子,比白蘇快一步,擋住門穿了進來。白蘇爲難地看著陸焉,再回頭看景辭,她一拍桌子皺著眉說:“出去,我的屋子也是你想進就進的?改明兒打你二十大板,教你知道知道厲害!”

陸焉向前一步,弓腰行禮道:“半月不見,郡主的病可大好了?”

景辭氣鼓鼓,轉過身背對他,賭氣道:“橫豎死不了,用不著廠公大人操這份閒心。”

陸焉今日就帶著春山一個,這小猴子慣會看眼色,半拉半拽地把白蘇同半夏兩個丫鬟都帶了出去,半夏由他拉著,還在舉著梅花咋咋呼呼,“哎呀,這怎麼行,剛摘的梅花都還沒插瓶呢!白白死了怎好!”

春山道:“行了姑奶奶,有點兒眼色成不成?這梅花值幾斤幾兩,回頭給您老人家砍一樹插院子裡都成。”

吱呀一聲,帶上門去了。

景辭適才著急,一跺腳要出屋,“你把我的丫鬟帶走做什麼?我可不要同你一間屋子裡待著。”

他攔住她,將她手裡的掐絲琺瑯團鶴紋手爐換成自己手裡的翡翠雕龍紋手爐,修長十指握住她的,交疊在翡翠溫潤的外壁上。他撥了撥她修剪得圓潤可愛的指甲,微微一笑,“這翡翠又溫又不燙手,郡主且拿著用吧。”

她抽開手,撇撇嘴說:“我纔不要你的東西,噁心,呸!”

他卻絲毫不見生氣,似一位耐性極佳的教書先生,要以諄諄教導循循善誘將劣徒引回正道。自然,景辭就是這頑劣徒孫,敢跟先生拍桌子瞪眼,擡腳踹得桌邊小圓凳咕嚕嚕滾得老遠,瞪著他說:“你的東西我可要不起,你拿去春和宮也好,拿去討好教坊司的娼*妓也罷,橫豎別讓我瞧見了,再不拿走我就現砸了它。”

話說到這份上,他仍頂著君子模樣,溫溫和和地笑,輕聲細語地同她說話,“砸吧,微臣也沾沾郡主的光,聽個響兒。”

那翡翠手爐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到底她勢弱,又不肯認輸,轉身去取了她的小羊皮鞭子來,“我偏就不信,這年頭連個奴才也要欺負到我頭上。”鞭子向天一甩,不左不右恰好抽在他背上,玉色鶴氅被抽出一個短暫的印,她捏著鞭子呆呆說:“你怎麼不躲?”

恍若無事發生,陸焉輕聲說:“微臣原本就是郡主的奴才,郡主要罰,奴才便受著。”

十年前,他也不過青澀小子罷了,犯了事兒被拖出去杖斃,乾爹怎麼求情也過不去,最後是她輕輕巧巧一句話,留下他一條賤命。他在伺候她五年,如珠如寶似慈父般待她,她哭著喊著不肯睡,要去宮外找父親母親的夜裡,都是他抱著哄著,溫言軟語中過去。

景辭一甩手扔了她的小鞭子,也不知同誰見氣,她大半是氣自己,是個小窩囊廢。陸焉拎起茶壺來,慢慢悠悠沏一杯茶放在桌邊,“先喝口茶,消消氣,有話慢慢說。”

景辭依言落座,仍皺著眉毛看他,兩腮鼓鼓,粉嫩嫩教人手頭癢癢,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說吧,你這回要給我吃什麼藥,下什麼毒?還是要我去御前進言,讓你領回你的趙四姑娘?”

陸焉勾了勾脣角,含著笑,“給郡主吃的就是太醫院開的方子,只不過微臣擅自做主,給郡主屋子裡添了些安神香安神茶,郡主年紀小,旁的事情大可不必理會。至於趙四,雖說人言可畏,但榮靖確實輕重不分。”

“橫豎你都有道理,廠公大人一手遮天,何必同我多說。”

居士林的客房算不上暖和,姑娘家血氣不足,手仍是冷的,由陸焉握住了放在手爐上,一點點捂處些熱氣來。

他問:“國公府可好?孫氏可安分?府裡可有人給你委屈受?”

“誰敢?素來只有我欺負旁人,沒有旁人欺負得了我的——”話音剛落,自己都覺著害臊,擰著眉毛瞪他,憤憤不平道,“到底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怎就回回都讓你佔了上風?跟著喻婉容那樣沒規沒距的人,你也失了本分。”

陸焉笑,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專心致志看她細緻瑩潤的手指,脣角的笑未落過一分,有誰明白他此刻何來的喜事。“郡主的恩情,臣未有一日敢忘。”

“得啦,我可不想讓你日日記掛著,但凡被你們西廠番子記住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擡起頭來,看著她琉璃似的眼,低聲說:“怎會?這話說與不說,微臣都時時刻刻記在心上,當日若不是郡主,臣早已是白骨一堆,哪能有今日造化?”

景辭瞄他一眼,渾不在意,“是呀,待你青雲直上,不見報恩,只見你變著法子欺負舊主,是了,還去教坊司睡姑娘。你…………你是內侍臣呀,你怎麼能…………我現下瞧你都覺著臊得慌,你手挪開,我都快給熱死了。”

陸焉道:“此事皆爲坊間傳聞,三人成虎,臣只是去問趙四姑娘幾句話,不想遇上榮大人,榮大人年輕氣盛,便鬧了起來。”

景辭睜大了眼,疑心道:“真的?”

他點頭,“千真萬確。”

“我才懶得管真假,原也不干我事,榮靖想鬧就去鬧好了,最好鬧到太后跟前,折了永平侯的面子,回頭就打死他。”說到此忽而後悔起來,嘟囔道:“我原想著見了面,一句話也不要同你說。奇了怪了,怎就這麼說了一車話!”

這謎題難解,或有人一輩子也參不透。說到底不過是陷進了只緣身在此山中的迷障,興許有人想到謎底,又不肯認不敢認。

他垂下眼瞼,目光落在她耳垂下晃晃悠悠的綠寶石珠子上,靜靜的,呢喃道,“我原想著也是如此…………”

“你說什麼?”

他笑笑說:“臣就住在近前,郡主若有吩咐,可喚臣來伺候。講經的時辰快到了,郡主當去前山陪著夫人。”

他拿起手邊一隻空空的白釉茶杯,敲一敲桌面,春山便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推開門,領著白蘇並半夏兩個在門外候著。

景辭看著半夏同白蘇兩個縮頭縮腦的樣子,偏過頭,歪著嘴衝著陸焉笑,“我的丫頭可真是得我真傳,見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孬得很。”活像個嘗過蜜糖的小狐貍,端的教人心軟。連他也逾矩,一時忘了規矩身份,曲指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彈了一彈,“小滑頭——”

他原本應當說“微臣不敢、微臣惶恐”,無奈被她這一抹狡黠的笑晃花了眼,什麼都忘了。

他見了她,便什麼都忘了。

景辭回到大殿上,跟著大夫人一起求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保佑,保佑大奶奶這一胎母子平安,保佑景將軍在西南戰無不勝,保佑定國公府百歲長榮。

無非是求富貴求平安,菩薩若真聽得見,恐怕聽得雙耳滴油——人人來此都是此願,好奇爲何沒人許,今晚想吃燒雞,明早想在巷子口撿一包碎銀,如此纔夠實際。

浮生悲苦,若不抱一個虛妄的夢,要如何度此餘生?

晚來天欲雪,陸焉同空智的棋沒能分出勝負。

二人捏子清盤,陸焉道:“話我已經帶到,來不來全憑王爺。”

空智捋一捋白鬚,瞇著眼老神在在地念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道無花空折。棋局畢了,老僧今日與施主的緣也盡了。”

陸焉起身來,抖一抖袍子,拱手道:“在下告辭,有緣再會。”

雙雙都在講禪語裝深沉,明明都心知肚明。

入夜,景辭就睡在居士林客房內。山上炕燒的不夠熱,白蘇給景辭被窩裡多塞一個湯婆子,家裡帶來的錦被裹三層,生生給捂出一身薄汗。換了地方本就睡不安穩,山上風大,吹著山下梅林呼啦啦響,一陣一陣似厲鬼夜哭。

忽然間一聲尖叫凌空拔起,刺破耳膜。白日裡冷香馥郁的梅園鬼氣森森,妖魅的影飄來蕩去,似乎一瞬間就到眼前,亮出尖利的獠牙,要啃你的胸膛挖你的心肝。

景辭被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來,同睡在小牀上的白蘇面面相覷,她壓低了嗓子悄悄問一句,“有鬼?”

白蘇套上夾棉襖子,坐到景辭牀上來,摸著她後背說:“寺廟裡哪來的鬼怪,天底下還有這樣大膽的妖精敢來寺裡吃人不成?別自己嚇自己,奴婢陪著您呢。”

景辭咬著脣不吭聲,豎著耳朵聽窗外動靜。忽而有人大哭,“妖精!妖精吃人了!”

又有小沙彌敲著鐵鍋追出來,扯著嗓子喊,“是狐妖,狐妖吃了師兄的心肝兒!”

山風驟起,乎乎地砸著窗戶。

一個黑影閃過,她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了人影背後散開的狐貍尾巴。白蘇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她扯著被子大叫,“陸焉!陸焉——你出來!”

哐啷一聲,冷風灌了進來,兩扇門被踢的來回對撞,他身姿挺拔立在月下,手裡握著雪亮的雁翎刀,衣角寒夜裡翻飛,如神祗又如羅剎。

她也顧不得冷了,光著腳下牀去,一下撲到他懷裡,單薄的身子哆哆嗦嗦,蓮藕似的手臂緊緊摟住他,攥緊了兜帽上的風毛,頭埋在他肩上,嗚嗚地孩子似的哭。

陸焉放下刀,手臂墊在她小小翹翹的臀後,一擡手將她整個人抱離地面,如同抱著個七八歲的孩子,還要拍著背哄,“好了好了,我來了。”朝著白蘇使個眼色,一步步往屋裡走,“不怕不怕,小滿的魂還在呢,我給捏住了,沒讓鬼怪嚇得滿地亂跑。”

她這才從他懷裡探出個頭來,耳邊的發都被眼淚黏在一張小臉上,一雙眼睛哭得紅彤彤,隔著淚看他,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酥了他一顆心,只想將個小人兒抱在懷裡不撒手纔好。

“奴婢去瞧瞧半夏同幾個小丫頭屋子裡如何了。”白蘇帶上門,默默退了出去。

他掀開厚厚的棉被將她嚴嚴實實包好,剛起身,她也即刻坐起來,拉住他衣袖,帶著哭後的鼻音問:“你去哪?你哪也不許去!”那聲音嬌滴滴能掐出水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她固執的小腦袋,“臣去給郡主找塊帕子擦臉。”

她如此才肯鬆開手,還不肯甘休,“什麼臣不臣的,不許跟我說這個,就說我,就只許說我。”

“好好好——”他貼近來,藉著一張微亮的燈燭,捧起她的臉,“我給小滿擦擦眼淚,好不好?”

“嗯。”她勉勉強強點頭,“陸焉…………”

“嗯?”帕子沾了水,擦過眼角同兩腮,又伸手拂開她額角同耳邊碎髮。

“你來時可瞧見狐妖了?誰被吃了?”

“沒有,都是以訛傳訛,人嚇人罷了,指不定就是隻大狐貍,夜裡咬了人。來,用點兒力——”手帕捏著她鼻頭,照顧她把鼻涕擤了,這下子也沒想過髒或不髒,或他如今又是什麼樣的身份。

“你別走——”她又拉住他罩衫,嬌聲說,“我都快給嚇死了,你陪著我,我害怕。”

他替她掖好被角,笑著說:“好,我陪小滿說會子話。”

шωш★ тt kán★ C〇 “陸焉——”

“嗯?”他挑眉。

“我問你你可得老老實實答我。”

“好——”

她問:“你瞧見過趙四姑娘衣裳底下什麼樣了沒有?”

他被她這話氣得發笑,捏捏她的耳垂說:“你鎮日裡都想的什麼東西,竟問出這樣的話來。”

她卻執著得很,坐起身來,他方纔掖了半晌的被子都白費,伸手拉他衣襟,“我不管,我今日就儘想著這個了,你不答我我便拿鞭子抽你!”

甜不甜?

滿滿的一章啊,齁死你們!

再來一個壞消息,作者病了。。。

明天跟大家請天假,maybe更不了了,但我儘量寫,更了屬於意外之喜,沒更大家也不要抽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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