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爲魔門中人會挑些荒山野嶺,又或者氣氛可怖的地方討論陰謀,豈料他們居然大模斯樣地坐在鬧市酒樓裡,一邊吃飯一邊喝酒地商議刺殺西夏國王的驚天計劃,這次真算是大開眼界了。
這風味樓多半也是魔門的物業(yè)吧,以他們一向謹慎的作風,該不會走漏半點風聲纔對。
當然,這次因我進來攪局,他們再周密的計劃都註定要敗露。
話說回來,以我所知,那李元昊能把西夏發(fā)展成爲足以與遼宋兩國鼎立的強大政權(quán),與他一向以來的強硬手腕和非凡的個人實力有著莫大的聯(lián)繫,他若駕崩,應該真會如野利浪烈所言,甚至一個新的時代將會由此展開。
作爲宋人,我當然不希望這個曾鯨吞大宋半壁江山的前朝叛臣有好的結(jié)局,但聯(lián)想到他一旦歸西,宋廈之間的和議將隨時被打破,戰(zhàn)火又要再次肆掠中原,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這時顏玉發(fā)言道:“刺殺一國之君,談何容易,世子與魔師可有必勝的把握?”
野利浪烈沉聲道:“元昊武功高強,離宮守衛(wèi)森嚴,換了平時,此事必定作罷,但這次情況大有不同,我們有國相和聖盟裡應外合,再加上元宵煙花舞會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昏君只是自掘墳墓。”
先是直呼名諱,繼而乾脆叫其昏君,他對李元昊的態(tài)度可見一斑。
寧令格冷哼道:“是上天要亡這好色淫賊,我只是順應天意,大義滅親。”
這傢伙更直接,把刺殺自己老爹說得像救世扶危一般大義凜然,箇中必有曲折因由。
魔師道:“聖主早有指示,聖盟將動用最強的手段,務求一擊成功,再過數(shù)日,自有高手與我們在蘭州匯合前往大夏。”
讓尚處於拔高長肉階段的少女餓肚皮是一種罪孽,起碼和我鳳凌霄以前上過牀談心的姑娘們都沒受過這樣的苦,所以趁他們討論熱烈,我邊聽邊吃,忙個不亦樂呼。
剛聽到刺殺計劃的詳細之處,那不知好歹的寧令格突然道:“在下想與雪凝單獨說幾句話,不知魔師可否行個方便?”
魔師無奈道:“既然世子有話要說,雪凝,你便隨他到外面竹林說吧。”
我看著碗裡的半塊糖醋排骨,心裡暗罵寧令格這不懂憐香惜玉的傢伙。
無奈地離座道:“雪凝遵命……”
風味館的小竹林雅緻清靜,別有一番情調(diào),最適合癡男怨女在此談情說愛,互傾情愫。
此刻林中兩人漫步無言,前面的少女盛裝打扮,活色生香,緊跟其後的青年英俊灑脫,氣宇不凡,任誰看了會都覺得是天生一對,可惜內(nèi)裡的情況則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回頭看寧令格一副小心翼翼,步步爲營的緊張表情,和他早前在長街輕易擊退兩大惡人的威風模樣大異其趣,半點世子的風範也欠奉。
雪凝麗質(zhì)天成,加上適宜的妝扮,美得何止驚心動魄,我當然明白他的感受,不過恐防話說多了露出馬腳,所以還是謹慎爲宜。
反正用她原來一貫的冰冷態(tài)度,保證錯不了。
“雪凝……我……”走了,一段,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有話便說吧。”我停下來,聯(lián)想起我那只有半飽的小肚子,火氣自然而然就來了,連裝厭倦的心機都節(jié)省下來。
“雪凝請不要責怪我到今日才表露真正的身份,其實我也有很多苦衷。”
原來她以前不知道的,那文章就好做了。
“世子無需怪責自己,雪凝明白。”我其實根本什麼都不明白,不過根據(jù)我多年對付女兒家的經(jīng)驗,這樣答保證錯不了。
“雪凝折煞我了,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追求者而已,請不要令我如此爲難好嗎?”
這傢伙果然大爲緊張,要不是大局爲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笑歪了。
我轉(zhuǎn)過頭,忍笑低聲道:“雪凝與寧公子是不可能的,公子請自重。”
“怎麼不可能,如果雪凝心中沒有我,刺殺狄青之前的那天晚上,你又爲什麼願意被我擁入懷內(nèi)?”
吃大虧了……我心中嘆息,一時也找不出應答的說話,我又怎會知道雪凝那時候心裡想些什麼呢,一個不好露餡就麻煩了。
“你爲什麼要殺李元昊?”靈機一動之下,我想起其實女人根本無需與男人解釋。
寧令格微一愕然,柔聲道:“罷了,我寧令格不會再對雪凝你說半句謊言,我什麼都告訴你。”
旋即語氣轉(zhuǎn)冷道:“大約一年前,我新納太子妃,她叫莉瑪,是黨項貴族沒移家的女兒,美貌傾城,而且乖巧伶俐,甚得人喜歡。”
我心想你終於露出尾巴了,儘管男人三妻四妾平常不過,但有如此嬌妻還不滿足,你也適可而止吧。
寧令格又道:“李元昊那淫賊,竟對莉瑪動了色心,多番手段下,把她強搶爲妾,如此大**常之事,天理難容,雪凝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
“我明白了。”這次真是明白了,那麼大的一頂綠帽,還是他爹給他扣上的,沒瘋掉已經(jīng)算不錯了,我話已出口,才發(fā)現(xiàn)這句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說的。
“其實從跟了李元昊之後,莉瑪再沒和我聯(lián)絡(luò)過,反而多番在我面前與李元昊交歡,其實我對她早已死心,現(xiàn)在我寧令格的心裡只有雪凝你一人而已。假若雪凝願意和我一起,待此賊伏誅後,我便會成爲大夏新主,而你,就是萬人之上的王后,享盡一生榮華。”
我的娘,他說到什麼王后的時候我居然真的想了想那種身爲王后的宮廷富貴生活,幸好這種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只是一閃而過。
我搖搖頭,語氣轉(zhuǎn)冷道:“公子太低估雪凝了,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說罷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去。
天知道再說下去會發(fā)生什麼事情,既然問出刺殺行動的因緣,還是儘早溜之大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