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這寒舍有個大得嚇人的內院，四周刻意栽種高大的樹木遮掩，中間是空地，想必也是爲魔門中人磨練武技而設的，在這裡展露武功，外間的人絕難察覺。
院子四周圍站滿了人，我和鐵超然兩人立於場中，氣氛逐漸緊張起來。記得上一次有這麼多人圍觀我的時候，該是我和周、王兩個損友打賭輸掉，在珠璣鎮廣場上公然大畫春宮圖。
我突然記起經商的四叔曾經對大哥二姐說過，北方有鐵石二劍，一柔一剛，善於聯手對敵，是武林中近年較爲出名的新人，著他們若遇到定要小心提防。
豈料本來最沒可能遇上他們的我，此刻卻要與其針鋒相對。
鐵超然傲立場中，尖瘦的臉上不露絲毫表情，雙眼瞇成細縫，內力精芒閃耀，似要把我看穿一樣。
我從顏玉的隨從那借了柄劍，此刻面露淺笑，長劍遙指鐵超然，緩緩催發冰脈玄氣，場內氣溫頓時驟降。
這場比試的兇險之處，是我只能使用雪凝的內功和劍法，免得稍有不慎，被場內高手看出虛實，到時只怕百口莫辯，不過既然只是尋常的比試，我也無需拼盡全力，況且雪凝這娃兒的武功根本就高得可以，只需要認真對待即可。
鐵超然同樣催勁備戰，我能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流在他的身周縈繞，這傢伙的內功修爲必定不俗而且與雪凝一樣是善用冰寒內力的類型。
尚未正式交手，兩股內力已在場中相遇，爭持間捲起的勁氣令場內衆人衣襟無風自動，內力稍差的下人有的已感遍體生涼，使氣氛更爲緊張。
鐵超然開口道：“本人不願佔女人的便宜，就讓你先出招好了。”
“恭敬不如從命。”
我才懶理他的廢話，人家要讓，我當然是老實不客氣，踏步向前，一劍刺出，直取他胸前。
這一劍看似簡單，其實除了雪凝自身的內力外，我暗中以皓月篇輸出五成藏於元神內的功力，等於把雪凝的修爲提升一個檔次，實行優惠贈送。
鐵超然微微愕然，顯是見我劍氣冰寒凜冽，大出他意料之外，但他也是經驗豐富的劍手，面上迅速回復平靜，抽出繫於左腰間的寶劍，閃電般朝我劍鋒所指之處連發三劍，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重。
兩劍交匯處爆出三團耀眼寒芒，勁風過後，我倒退一步，而他則退了三步。
正當我暗裡自鳴得意的時候，手中長劍裂開三道缺口，
如此一拼便知，他功力雖不及我合幾人之力的雄渾，但招式上卻是以精巧細膩見長，這傢伙可謂輸陣不輸人。
鐵超然皺眉道：“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般深厚的內力修爲，不簡單。”
我微笑道：“只是偶然而已。”
鐵超然把另外一柄劍握上手中，威風凜凜道：“那接下來本人可要認真打了。”
話音未落，雙劍寒光乍閃，化作漫天鋒芒席捲而來。
以目前的對敵經驗，我根本無法分辨他招式的虛實，但源自雪凝的使劍習慣卻能令身體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勁氣隨心而至，手中長劍泛出點點寒光，如雪花飛舞般迎上。
搶入鐵超然的劍芒之內，壓力果然驟減，他見我識破自己的劍招，雙劍翻飛旋舞，改使一套細密綿長的近身劍法攻來。
在冰脈玄氣的催動下，我只覺每一式劍招均可渾然天成，隨心而發，以長劍挽起數不請的劍花，緊緊籠罩全身，守個密不透風。
兩人一攻一守，一時間難分高低，鬥個不亦樂乎，場內劍光暴閃，寒氣逼人。
我還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這種劍手之間見招拆招的樂趣，一時間竟混忘一切，只感覺全心全神皆專注於劍上。
大約五十招過後，兩人身形交錯，各退五步。
鐵超然忽然大笑道：“痛快，非常痛快，想不到我鐵超然雙劍盡出，居然無法奈何一個女兒家。”
我剛想發話，但只聽得手中長劍傳來崩碎斷裂之音，原來這劍始終是凡品，無法承受如此激烈的比拼，率先宣佈退場。
這傢伙的實力，比起尉遲雄和白無愁，顯然是隻高不低，幸好我只是和鐵石二劍的其中一個對敵，若是兩人齊上，那恐怕只有雷緋這樣的高手才能應付得來了。
無劍在手，心中暗暗可惜之際，那寧令格這時對我喊道：“雪凝只是失卻兵器之利，請用我這柄劍吧。”
說罷，手一揚，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劍在皎潔月光下劃著悅目的曲線拋飛過來。
好劍。
我們鳳家可是大宋開國以來公認的劍道大行家，所以儘管我本身不諳劍法，但評價一柄劍的眼光和經驗卻還是有的。手中這柄寶劍，長約三尺，劍身剛韌細長，並無明顯劍託設計，與寧令格那以刺爲主的森羅劍法可謂絕配，鍛造工藝超凡脫俗，不守成規，是柄萬中無一的神兵利器。
劍身以古文刻上“逆鱗”二字。
我勁灌劍內，隨手舞出朵劍花，頓時寒光暴閃，同時只覺得勁氣凝於劍內，收發完全隨心，與剛纔那凡鐵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信心徒增之下，心中涌起豪情道：“我們就以下一劍分個高低吧。”
鐵超然大笑道：“好，不論勝負如何，我鐵超然都承認你是位絕好的對手。”
場內爆起陣陣喝彩之聲，神情最激動的是寧令格和顏玉，而那幾個花組的白衣少女，個個眉頭緊皺，臉色難看。
喝彩過後，全場恢復寂靜，幾近到了針落可聞的地步。
鐵超然反持雙劍，勁氣催運如輪，場內陰風驟起，隨即身型消失不見，在再被我感應到的時候，已經悄然掩至身前，速度奇快。
然後我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變戲法般把身形一分爲二，雙劍破風割至，左右風聲皆響，彷彿兩邊都是真身，招式妙至巔毫。
我本可以逍遙縱先急退再還招，但這樣並不複合我的性格，強招及身之前，體內冰脈逆陽二氣同時爆發，毫無保留的勁氣沿脈直透劍身，再以連我自己也無法估計的極速疾刺而出。
第一劍，逆陽勁氣形成爆破氣旋，發出轟天巨響，破去左方威脅。
第二劍，冰脈玄氣緊凝劍身，豪光刺目，勁氣森寒，迎上右方劍招。
強光過後，氣溫逐漸回暖，我仍立於場中，而鐵超然則退到了場邊。
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