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妃猛的從牀上跳下來,臉色越發蒼白,雙手因爲用力又或者是因爲碰觸到冰冷的地所以紅腫起來。
“初妃這是做什麼。”
初妃擡起頭,聲音帶著顫音,:“今日之事,是臣妾糊塗,臣妾鬼迷心竅,還請貴妃娘娘饒恕臣妾。臣妾以後定爲貴妃娘娘所用,絕對不會在生出二心,還請貴妃娘娘饒恕臣妾……”
安錦瑟冷冷一笑,緩緩瞇起美眸,輕撫蔻丹,揮揮手,身後婢子盡數退去,行至初妃身前,蹲下身子,挑眉,:“初妃姐姐入宮多年,也是個聰明人,今日之事必然也是有所期望,皇上未能如願,姐姐便這般委屈自己,算起來,倒也是第一次給妹妹跪下,妹妹實難承受。”
初妃面色越發緊,一雙丹鳳眼中緊張畢現,:“貴妃娘娘……臣妾真的錯了。、。臣妾真的錯了……娘娘饒恕臣妾把。娘娘饒恕臣妾把……臣妾今日真的只是鬼迷心竅。”
眸中閃過一絲譏誚,安錦瑟捏著錦帕的素手緊了緊,垂掩去眸中神色,立起身子。聲音清遠,:“若是今日之事成,皇上遷怒與本宮,那麼姐姐可打算輕易饒恕本宮?”
初妃伏在地面,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娘娘……”
“初妃還是好生休息吧。事情已經發生,本宮如何裝作沒有發生?姐姐有這功夫還是好生休養吧。本宮還有些事情。便不陪姐姐了。、”
說吧也不等初妃言他轉身離去,徑直向乾清宮走過,走到門外揮揮手令所有衆人退下,獨自進去,撫著高聳的肚子,洛麟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摺,眉頭微皺,擡眼看到是我,越發黑眸,:“貴妃來做什麼。”
安錦瑟思忖片刻,淡淡道:“臣妾只是想來看看皇上。”
洛麟輕笑,放下手中的筆,直直的看著安錦瑟,:“貴妃知道朕爲何今日不處罰任何人嗎?”
安錦瑟點頭,他今日未必不是不知道是初妃所爲,他不處置必然有偏袒之意,從前冷血無情的人,如今竟然也有情了,安錦瑟清冷道,:“皇上以爲臣妾是來告知皇上今日之情的?皇上錯了,臣妾今日過來,只是想告訴皇上,皇上已經有許久沒有去過晴妃宮中看看襄王了,襄王已經是一歲多的孩子了。皇上身爲其父應當多多教導。”
洛麟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貴妃今日能否回答朕一個問題。”
安錦瑟點頭,:“自然。”
“若是宮中有嬪妃與宮外之人私通,該當如何懲治?”
洛麟眸中是陌生舒冷,安錦瑟著實心慌了,她這些日子一直覺得洛麟知道了什麼,今日,只怕此話說的已經足夠明白了。
安錦瑟原以爲自己是害怕的,害怕死,所以一直在掙扎,可是到了現在,安錦瑟突然又不怕了,死有何懼?至少比無盡的痛苦的活著要好上許多。
“臣妾以爲,賜死。”
洛麟臉色倏地一白,一對眼睛緊緊的逼著安錦瑟,:“賜死?”
安錦瑟溫婉笑起,:“於宮規理應賜死,臣妾從前聽聞,容嬪正是因爲斯通才會被打入冷宮,臣妾當時就想,若是真是私通理應處死,打入冷宮只會給福昕阿哥蒙羞,所以這麼多年,福昕阿哥過的便是這樣的日子。”
“你、。、、、、、你當真這麼覺得?”
洛麟走進一步,越來越逼近安錦瑟,伸出手挑起安錦瑟的下巴,眼中有微微的疼痛,:“你就這麼想死?”
安錦瑟突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可是尊嚴告訴她不能哭,不能哭。一定不可以哭。
“皇上……”
“爲什麼?”洛麟突然狠狠的捏住安錦瑟下巴,眼中有怨恨、憤怒、難過……“爲什麼你要和他在一起?他是朕的皇叔。他是朕的皇叔。安錦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朕現在恨不得殺了你。恨不得殺了你。”
安錦瑟心冷了,瞬間覺得猶如被冰冷的河水從頭貫徹到尾,涼透了。
安錦瑟不想辯解,不想說沒有,不想求饒。這些日子,她一直承受的太多,早就累了,興許這麼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你爲什麼不說話?”洛麟的手弄得安錦瑟疼的眼淚落下來,洛麟的手一滯。
安錦瑟握住洛麟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綻開笑顏,傾國傾城,宛若一朵怒放的玫瑰,此刻,只有屬於她的芬芳。
“皇上可還記得從前答應過臣妾什麼嗎?如今過去這麼久,皇上都忘了。新人入宮,皇上早就心裡沒有臣妾了。臣妾的心,皇上何曾體諒過?”安錦瑟的眼淚落下來,洛麟怔住。
安錦瑟深吸一口氣,似是要把這麼些年的委屈盡數吐出,:“開始的時候是一位位的嬪妃,臣妾小心眼,臣妾不懂規矩,可是臣妾忍了,臣妾知道皇上是一國之君,所有的嬪妃都是您的妃子,臣妾微有等,可是後來呢?因爲皇后,皇上爲了保護皇后
一次次的置臣妾與死地。醉生入宮之後,皇上甚至直接將臣妾打入冷宮。皇上可知冷宮是什麼樣子的?”
安錦瑟回憶著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如陷癲狂,:“那些冷宮的女人一個個都是瘋子,每日從白日哭道夜晚,從夜晚哭道白日。我日日夜不能寐,身邊沒有一個人。我在痛苦的時候皇上在哪裡?皇上在溫柔鄉里,在凝妃的牀榻上。而臣妾呢?睡在多年不曾打掃的地板上,沒有被子。沒有茶盞。皇上可曾想過臣妾是冤枉的?皇上只覺得凝妃在皇上心目中是單純的,所以臣妾就是惡毒的,熟不知。那看似單純的人著實如同一隻蠍子。她早就變了。早就不是皇上認知的深愛的那個女人,所以最後,她義無反顧的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她爲的便是報復。若非羣臣上述,只怕,如今,臣妾早就死了。也不必再次讓皇上費心。”
洛麟愣愣的看著安錦瑟,雙手卻無力的放下。
安錦瑟看了看肚子,透出無限深情,:“孩子是無辜的的,可是臣妾不想爲這孩子求情。與其讓他此後在這沒有人性的皇宮裡惶惶不可終日,臣妾寧願帶他一起去死。”
“不。”洛麟回過神一把拉住正欲撞向柱子的安錦瑟,眼中滿是生疼,:“別……錦兒……朕可以當做不知道,朕不想失去……真的。朕不想失去你……朕錯了……朕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從前是朕負了你……可是現在。你難道不能給朕一次機會嗎?”
“機會?”安錦瑟頗爲諷刺的笑起來,撫著肚子,如同一個癲人,:“皇上再說機會嗎?臣妾斗膽問一句,若是當日臣妾死了。那麼臣妾該去像誰求著機會?”
安錦瑟的歇斯底里讓洛麟心寒,這些年,不管他如何對他,她總是那般笑著,笑著笑著……然後柔柔弱弱的去等他原諒。他甚至一直覺得,她就是這麼一個無趣的女人,不會撒嬌,不會發脾氣,只會那麼堅硬的活著,等著的。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她不是沒有脾氣,她只是覺得自己不配。不配她愛,不配她撒嬌。亦或者,自己都不配看到她的怒容。
洛麟覺得自己的心陷入谷底,原本是抓住了一頁扁舟,可是恍惚之間才發現,這頁扁舟早就不願意在載著自己了。
“你真的願意爲他去死?你可知道,如今他已有了王妃。朕還聽聞,他對公主很好,夜夜笙歌,白日裡更是恩愛有加,就連公主都頗爲動心。”
安錦瑟微楞,繼而淺笑,狠狠的看著皇上,:“你們男人不都是如此嗎?皇上難道就不是如此?”
洛麟臉色煞白,:“你這樣恨朕。”
“恨。不……皇上……臣妾並不恨你。臣妾根本沒有恨你的必要。你是皇上,一國之君。臣妾怎敢恨你。若是皇上硬要說恨。臣妾倒是覺得可笑了。能得皇上寵愛是臣妾的榮幸,今日皇上若要臣妾死。臣妾定當義不容辭。皇上也不必拿王爺刺激臣妾。王爺如何,臣妾清楚的很。”
“賤人。”洛麟怒了。一把推開安錦瑟,安錦瑟一時立不穩跌倒在地。霎時身下血流如注,安錦瑟不敢相信的撫著肚子……洛麟也驚呆了……呆呆的看著安錦瑟。安錦瑟擡起頭,冷笑,:“皇上當真是惡毒。”
身下的血原來越多,洛麟像瘋了一樣出去喊來人,安錦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她只是覺得很疼,王爺……終究是我對不住你,沒能保住咱們的孩子。王爺……
若有來生,但願還能遇到王爺……
冬日末。
大雪覆蓋了大半的紫禁城,園子裡的宮人掃了一遍又一遍。宮中卻如同死寂一般,了無生氣。
四個月前。貴妃不知爲何竟在乾清宮中滑胎,自那之後,休養兩月有餘,不再出宮門半步。皇上整日愁容,越發脾氣暴躁。偶爾見到嬪妃也是愛答不理。
宮中人人自危。
反觀。康王府中一度王爺對公主恩愛有加,自從貴妃落胎之後,竟然突然一落千丈,方纔動情的公主忘卻仇恨,日日想著如何討王爺歡心,卻不想,王爺越發厭棄。
鳳陽宮
搖衣帶著幾個人掃乾淨殿門口的雪地,安錦瑟近些日子越發身體虛弱,偶爾出來走走,也得好生扶著,生怕摔倒,自從落胎之後,安錦瑟的身子就虛弱的很,落胎失血過多,險些性命不保,事後便會送回了鳳陽宮,皇上甚爲自責,安錦瑟卻從哪之後閉門不見。
“你們都認真些。主子身子不好,若是摔倒了,咱們可擔待不起。”搖衣吩咐這幾個下人,婢子們都趕忙應著,這些日子看著皇上似乎十分向來看看主子,可是偏偏安錦瑟一次次拒絕,。她們也跟著膽戰心驚。
李福又從太醫院取了熬好的補氣之藥,快步往回走著,生怕涼了。
房內餘音渺渺,檀香的香氣漫步整個宮殿,安錦瑟倚在貴妃榻上,臉色蒼白無力,見到李福也
是無精打采,每每想到這個孩子,安錦瑟就覺得心疼的快要死去。
太醫說,貴妃落胎下的是兩個成形的孩子。是難得一見的龍鳳胎。
安錦瑟越發覺得難受,每日都要哭上幾次,心裡難過萬分。
“主子快些用些藥,趁熱喝了,對身子有好處。”
安錦瑟接過藥,這藥苦的很,難喝的很。安錦瑟微皺眉頭,卻未言他,一股腦都喝了下去。
“主子可要吃顆冰糖?”
安錦瑟搖搖頭,:“本宮不是小孩子,無需那些東西,這藥再苦都比不得本宮的心裡苦。”
言語又是哽咽,:“本宮的孩子……”
李福也是嘆氣,輕輕安撫道,:“主子別難過,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這些日子皇上也是心裡愧疚的很,拆了人來看過好多次主子,奴才以爲……”
安錦瑟冷冷的看著李福,再也不復從前的柔和,怒斥道,:“愧疚?皇上是一國之君,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想殺了本宮就可以殺了本宮。何須愧疚?下一次,若是在差人來,你就告訴皇上。本宮願意搬去冷宮住著。”
李福聞言嚇得跪到在地,:“奴才說錯話了,還請主子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你沒多嘴。你是好心,可是急著。本宮再也不想看到皇上。再也不想。”
搖衣聽到動靜快步走了進來,趕了李福出去,關上房門,:“主子好生歇著,王爺託人來問過好多次了。”
安錦瑟心裡一動,又是落下淚來,:“本宮……”
搖衣趕忙地上帕子,:“主子莫哭,主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王爺心疼不已,連帶遷怒了長公主,聞聽府中,長公主對王爺動了真情,開始的時候王爺對她也好,可是自從貴妃出事之後,王爺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這長公主也是個癡情的人,日日想著法子抖王爺開心,只是王爺終是鬱鬱寡歡,對長公主也是口出惡言。”
安錦瑟止住了哭,擡起頭,看著搖衣,:“王爺……可有話帶給本宮?”
搖衣點點頭,:“王爺讓奴婢轉達主子,定要好生照顧,孩子還會有的。身子一定要好生養著,王爺現在根本無法入宮見主子,長公主夜夜跑去書房看住王爺,王爺根本無法脫身,主子還需等等才能見到王爺。”
安錦瑟冷笑一聲,:“夜夜看住王爺,好一個長公主。倒是與皇上不同。只可惜了,她是皇上親妹,王爺怎麼都不會對她憐香惜玉的。活該。”
自從孩子沒了之後,安錦瑟也覺得自己的心狠了很多,再也沒有從前那般心軟。每每想到洛麟,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再也沒有一絲感情。
日後,安錦瑟走出園子,坐在園中,卻偶遇初妃,初妃似是還是心悸,見到安錦瑟恭敬的躬身,:“臣妾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身子可大好?”
安錦瑟挑眉,:“大好?初妃可是瞧著本宮甚好?還是覺得想來看本宮的笑話?若是想看本宮的笑話,只怕初妃也得失望了。本宮如今雖然失了孩子,可是到底還是貴妃,以前,本宮倒是心軟了些。”
初妃聞言哆嗦著跪下,:“臣妾絕對沒有前來奚落娘娘的意思。臣妾今日來只是偶遇娘娘,並未有意。還請貴妃娘娘明察。”
“既然是偶遇,就快些走吧。”安錦瑟陰狠的看了一眼初妃,:“本宮如今看著你礙眼的很。”
初妃躬身離去,也未敢多言。
初妃離去後,搖衣似是也覺得奇怪,“主子這是怎麼了……從前的時候最是看重禮節。即便是不喜歡也不會說的這樣露白,今日這是……”
安錦瑟垂下頭,:“你也覺得本宮變了,是不是。可是你告訴本宮,本宮如今還敢如同從前那般嗎?不變……最後受傷的是誰?”
搖衣嘆息一聲,:“此次的事情對主子傷害太大了。奴婢也能明白,只是主子。奴婢還是希望主子不要太過執念。”
正欲回宮的時候竟然又遇到了洛麟,洛麟遠遠的看到安錦瑟眼中滿是心疼,安錦瑟這些個月來瘦了很多,人也清減了很多,遠遠的看著,很是病態。
安錦瑟並未瞧見洛麟,依舊是這麼走著,慢慢悠悠的,卻不想撞到一人身上。擡眼。竟是洛麟。頓時心裡怒火強生。
洛麟輕輕扶住安錦瑟,:“小心。”
安錦瑟後退一步,離洛麟遠些,:“搖衣,咱們往回走吧。本宮不想去那邊逛了。”
搖衣點頭,:“是。”
“錦兒……”洛麟出聲,:“朕……朕今晚去你宮中。”
安錦瑟頭都不迴轉身就走,臉上怒容,氣的手指發抖,還敢來她宮中……她寧願死都不會伺候他。
洛麟愣在原地,看著安錦瑟的背影眼神蕭索。她是生氣了。那日是他不對,不該推她,才害了她們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