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都下山之後,莫海塵只是冷冷的說了句:“都到大廳去,我有話要說。”說罷,就揮袖而去。
來到大廳,莫海塵道:“振南,你今天雖然力戰羣雄,但華山派百年清譽差點毀在你手裡。”
柳振南聽得此言,趕忙跪下認錯,柳若汐等人慾上前勸阻,卻被攔了下來。莫海塵接著道:“琿兒,你既然身爲大師兄,那今天就由你親自執行痛打振南三十法杖。切記不可徇私。”李琿心下一喜,點頭稱是。
莫羽茹勸道:“爹,師兄縱然有錯,可是也不用罰這麼重吧?”
柳若汐也是在旁勸阻,莫海塵卻理也不理,接著道:“振南,等杖刑之後你只要日後不做傷天害理、有違俠義之事,就還是華山弟子。至於和什麼人交往那也全憑你自己做主,旁人無權干涉。”
柳振南道:“謝師傅成全。”然後又把金絲蠶衣和承影劍脫在一邊。
這時李琿也已將刑杖準備好,柳振南俯身趴在凳子上,李琿和另一名弟子各持刑杖立於柳振南左右兩邊,用力的朝柳振南臀部打去。
由於李琿在執刑的時候暗含部分內力,而柳振南既不肯用功抵禦,又沒有金絲蠶衣護體,數杖一過,柳振南的褲子已滲出血跡,柳若汐、莫羽茹雖然看著心痛,但也不便上前阻止,其餘弟子更是不敢出言相勸。
好不容易等杖刑結束,莫海塵道:“既然杖刑已畢,日後華山誰也不許拿這件事跟振南爲難。”然後又低聲道:“扶他下去養傷吧!”說完,便轉身離去。吳燚寒趕忙把柳振南揹回自己房間,莫羽茹帶著柳振南的承影劍金絲蠶衣也隨後跟上。
衆人離去之後,柳若汐趕上莫海塵,道:“師兄,你剛纔對振南的懲罰是不是太重了?”
莫海塵道:“師妹,你以爲看著振南受罰我的心裡就好受麼?”
柳若汐疑惑道:“那師兄你還……”
莫海塵道:“振南雖然武功高強,可若說到心機,他又豈會是琿兒的對手?我若不罰他恐難堵住悠悠之口,日後繼承掌門之位就更無從談起。”
柳若汐道:“師兄,這也真是難爲你了。”
莫海塵道:“我倒沒什麼,只是振南的傷著實不輕,你要好好給他治傷纔是。”
如此過了幾天,柳振南在衆人的照料下傷口已經癒合,莫羽茹還抽空爲他趕製了一件衣裳。
風陵師太回了峨眉之後,簡單的跟弟子們交代幾句就去找自己的師傅郭襄。此時的郭襄已經八十歲左右,掌門之位早已傳給自己的弟子,而她自己則每日打坐練功,頤養天年。
風陵來到郭襄屋外剛要敲門,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風陵,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
風陵進門之後對郭襄道:“師父,弟子這次華山之行遇到了一個少年,此人非但武藝高強,而且還會使黯然銷魂掌。”
郭襄聽罷,微微一怔,喃喃道:“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生。只恨我生君已老,斷腸崖前思故人。”
風陵道:“師父,您……”
郭襄擺擺手,道:“小棒頭,你可知爲師當年爲什麼給你取名叫風陵麼?”
原來這風陵出家前名叫小棒頭,因其性格乖巧而且和郭襄年紀相當,因此才做了郭襄的貼身丫鬟。後來郭襄四十歲出家創立峨眉派並收其爲弟子,這也是郭襄一生唯一的一名弟子。
“師父還是放不下楊大俠?”
郭襄笑道:“風陵渡口是我和大哥哥初次見面的地方,只可惜……”郭襄頓了一頓,接著道:“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大哥哥廣邀天下英雄爲我過生日,轟動整個武林。這在外人看來是無限風光的事,可誰又知道我最想要的禮物卻是……”
風陵見郭襄如此,道:“師父,都怪弟子剛纔……”
郭襄擺手道:“過去這麼多年了,該放下的也都該放下了。對了,前兩天萬刀門的黃掌門讓人送來一份英雄帖,說是要商量對付鑄劍宮的事。你安排一下去一趟吧。”風陵應聲說是,然後退身出門。
另一邊武當山上,武當七俠回山向師父覆命,張三豐此時剛剛出關,見弟子回來,自是喜不自勝。
“師父,弟子們愧對您老人家的教誨。”
張三豐疑道:“怎麼?”
衆人將華山比武的情形說了一遍,張三豐聽罷哈哈大笑,道:“這孩子小小年紀竟能堪破此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就連爲師也是剛剛纔參破此理。”然後又將英雄會的事和衆弟子說了一遍,然後讓他們安排相關事宜,好去參加英雄會。
幾天之後,尹逸楓拿著英雄帖送往華山。見罷莫海塵之後在院子裡碰到了莫羽茹。
尹逸楓上前問道:“莫姑娘,我大哥在山上嗎?”
莫羽茹道:“師兄前幾天被打三十杖受了點傷,現在正在休息。”
“受傷?是誰打傷的?嚴不嚴重?”
“是被我大師兄李琿打傷的,不過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尹逸楓惡狠狠地道:“又是他!”說罷便氣呼呼的走了。
到萬刀門後,段雲天等人上前詢問柳振南近況如何,當得知柳振南受罰後,於文軒當即怒道:“你當時怎麼不劈了那個混蛋給大哥出氣?”
尹逸楓道:“你以爲我不想那樣做?可大哥目前唯一的心願就是消滅鑄劍宮,替家人報仇。現在英雄會在即,咱們若圖一時痛快豈不是讓大哥爲難?”
段雲天道:“逸楓說的沒錯,咱們目前主要任務是聯繫各派共同對付鑄劍宮,至於這個李琿,等日後再找他算賬不遲。”
於文軒道:“要等你們等,我可等不了。”說罷縱身一躍已朝牆頭而去。
“慢著!”話音未落,只見韓如雪和凌冰瑤分左右兩側朝於文軒飛去。於文軒在空中翻個筋斗,右手將刀柄倒轉,與左掌同時推出正好打在韓、凌二人的肩頭,二人受這一掌之力又回到了地面,於文軒則借勢倒飛而出。衆人要去追趕又哪裡趕得上?
韓如雪道:“文軒脾氣火爆,這一去肯定要闖禍。”
尹逸楓道:“都怪我,要是我不說的話他也不會去了。”
段雲天道:“先別自責了,咱們去和黃掌門說說,然後再把他追回來。”
凌冰瑤道:“文軒輕功獨步天下,就怕咱們追不上。”
段雲天道:“追不上也得追,我去找黃掌門,你們去牽四匹好馬。希望能來得及。”
四人準備停當後就騎馬追趕,追了幾里路哪裡有半個人影?
大約黃昏時於文軒已飛奔趕至華山,守山的小童剛要上前問話也被他一巴掌打掉了幾顆門牙。衆弟子見他兇狠,只是在兩側將他圍住。於文軒對此毫不在乎,只是黑著臉大步的朝前走,又走了幾十步,突然大喝一聲:“誰是李琿,滾出來!”
人羣中有一人低聲道:“快去通知師父和柳師弟。”那人緩緩的從人羣中退出,往柳振南的房間跑去。
於文軒見無人迴應,又罵道:“狗東西,快滾出來!”
話音剛落,突然感覺背後有人襲來,於文軒頭也不回,只是左手食指向後伸出剛好點了那人右臂曲池穴,只聽“咣啷”一聲對方的長劍已掉在地上。接著他左手一探,那人已被他憑空舉起。
“你叫李琿?”
那人被他這一抓嚇得臉色煞白,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們……大……大……大師兄不……不在這。”
於文軒聽罷,左掌掌心內勁一吐,也不見他手腕晃動已把那人扔在一邊。好在他並不想傷及無辜,所以那名弟子也只是擦破點皮,並無大礙。
那個報信的弟子跑的慌慌張張,一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來的李琿。
“你慌什麼?”李琿怒道。
“大……大師兄,有人闖……闖山。我來找師父和柳……柳師弟。”
“哼,難道華山就只有一個柳振南嗎?帶我去看看。”
“這……”
“怎麼?”
“大師兄,這個人武藝高強,而且還指名道姓的要找你,你還是暫時先躲躲吧。”
“笑話,我堂堂華山大弟子,難道還會怕他不成?”說罷就往那名弟子來時方向走去。
那弟子愣了一下,又朝柳振南那跑去。沒跑幾步,吳燚寒從柳振南房中走出,吳燚寒見這弟子行色匆匆,問道:“師弟,你匆匆忙忙的出什麼事了?”
“二師兄,有人來闖山,我來通知柳師弟。”
吳燚寒道:“你先去吧,我和柳師弟一會就去。”那人面露喜色,按原路返回。
李琿趕到之時聽到於文軒不住的謾罵,叫道:“什麼人敢來華山撒野?”
於文軒回頭盯著他道:“小子,你是誰?”
“我就是華山大弟子李琿,你……”李琿話沒說完就感覺胸口被人踢了一腳,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落地之後感覺喉嚨一甜,吐了一口血水。
於文軒趕上兩步,道:“狗東西,你打我大哥一棍,爺爺就砍你十刀;你打我大哥三十棍,爺爺就砍你三百刀!”
說罷舉刀便砍,就在刀快要落下之時,突然傳來一聲“且慢動手!”話音剛落,只見一人影閃過。這人右手一伸搭在李琿肩上向後一扳,李琿便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接著這人左掌往刀面輕輕一拍,於文軒受這一掌之力身體微側,待他站定身形之後看到來人正是柳振南。
“大哥,你先在一旁歇著,這種狗東西根本不值得你出手。”
柳振南道:“算了吧,他好歹也是我師兄。”
“師兄?”於文軒指著李琿道“他也配?”
這時莫海塵夫婦和莫羽茹也都趕來。李琿見師傅到此,掙扎著站起,衝柳振南罵道:“好你個柳振南,居然敢欺師滅祖?”
柳振南頭也不回,只是冷冷的說道:“在去萬刀門的路上發生過什麼事大家心知肚明,我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柳若汐過去看了下被打傷的弟子,莫海塵看了眼李琿,轉身對於文軒道:“看在振南面上我不和你計較,乘早下山去吧!”
於文軒聞言笑道:“莫掌門說得輕巧。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大哥若是再受半分委屈,那武林中也就不會再有華山派這個字號了。”
莫海塵冷聲道:“好大的口氣!”
於文軒道:“我姓於的向來說到做到,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說罷左足一點如大鵬鳥一般向外撲去。而他腳底下的五塊青磚都已變成粉末。腳下的青磚被踩成粉末或許並不稀奇,可是連帶前後左右四塊青磚都踩成粉末就非常人所爲。
莫海塵雖然知道這是於文軒有意炫耀本領,但他對於文軒的功力佩服不已。
莫羽茹低聲道:“師兄,大師兄固然是自作自受,可於大哥說那話也未免口氣太大了。”
柳振南道:“以文軒的武功而言,他說的並沒有半句虛言。”
於文軒剛出華山沒多久就碰到段雲天等人。四人知道於文軒在華山沒做出什麼過激行爲的時候心下稍寬,此時天色將晚,五人決定在附近鎮子上隨意找家客店過夜,天亮啓程。
到了客店之後店家言道只剩兩間客房,而五人奔波一天都感覺疲憊不堪,不願再另投別處。於是段雲天等三人住了一間,韓、凌兩人住了一間。而且兩間客房剛好相鄰。
睡到半夜,尹逸楓突然感覺腹中飢餓,於是就起身去找店家要些吃食。
在走過樓梯口時,房間內有一人用沙啞的聲音道:“這姓柳的小子突然要搞什麼英雄大會,呵呵,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尹逸楓聽到對方談論英雄會,心中好奇,就過去用手指捅破窗戶紙,俯身在外偷看。只見這兩人都穿著黑色斗篷,對面一人臉上蒙著面紗,只留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另外一人背對著自己,所以看不清對方面貌。
只聽這人道:“你可不要輕敵,江湖傳言這姓柳的年紀雖小,可在華山卻能卻能力抗各大門派。這次若是因你一人壞了大事,看你怎麼和宮主交代。”說話這人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既像蟲鳴,又像鳥叫。
尹逸楓暗道:“能用口技把自己的聲音改變的如此徹底,看來此人武功不弱。”
原來這口技之術乃是江湖賣藝的謀生手段之一,他們能隨便模仿聲音。因此他們只要聽過你說話,那他們再學你的聲音就足可以假亂真。若是內力高深之人就能以內力控制自己喉結的活動頻率,從而掩蓋自己真實的聲音。而眼前這人正是屬於後者。
那人聽得同伴此言,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隨即把頭低下。對面那人“哼”了一聲,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扔了過去,道:“這塊令牌你拿好了,若是身份暴露,冷麪閻王見了它自會救你。”
這人還要再說什麼,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他便閉口不言。尹逸楓則縱身一躍跳到房樑之上。
來人正是客店小二。待小二走遠後,尹逸楓將其餘四人叫醒並把自己聽到的話告訴衆人。
經過一番商量,段雲天道:“這件事現在還不能聲張,不過咱們得先通知大哥好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韓如雪道:“大哥現在有傷在身不便打擾,不如我去告訴莫姑娘,讓她轉告大哥。”
“這樣也好。”凌冰瑤道“那咱們四個就先回萬刀門佈置一下,也好早做準備。”
於文軒道:“這麼麻煩幹什麼?咱們進去一刀把他們了結了不就行了?”
尹逸楓道:“若是那樣就不好玩了。你們先回去,我去探探那人的底細。”
段雲天點點頭,道:“千萬小心。”
說罷四人便朝門口走去。尹逸楓叫住他們,然後又指了指窗戶,衆人會意,接連從窗戶上跳下。最後到尹逸楓時,他從懷中掏出錠銀子放在桌上,然後也從窗戶跳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客店離華山較近,韓如雪施展輕功不多時便已到了華山。在找到莫羽茹的臥房之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字條用髮簪打在了莫羽茹的牀頭,然後悄聲離去,竟沒有被人發覺。
尹逸楓出了客店之後找了一戶人家然後欺身進入,在廚房拿了兩把菜刀和一件破爛衣裳,臨出門時在門口放了一些碎銀子。
出門之後尹逸楓找一僻靜處把衣服換了然後躲在了草叢中。
不多時,尹逸楓就見穿黑斗篷的人朝自己走來。尹逸楓心下一喜,在臉上擦抹了些泥土,又把頭髮弄亂,猛的躍出草叢,揮舞著菜刀叫道:“呔!天兵神將在此,你這妖魔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那人冷聲道:“哪來的瘋子?滾開!”
尹逸楓嘴裡不住的胡亂謾罵,手裡的兩把菜刀也毫無章法的胡劈亂砍,那人起初還只是一味的躲讓,時間一長不免大怒。就在尹逸楓菜刀將要再度劈下來時他兩腿扎穩馬步,雙掌齊出拍在尹逸楓的肩頭,使的正是崑崙派的一招夜叉探海。
但尹逸楓見對方出掌軟弱無力,似乎並無傷敵之意,所以也不運功抵擋。在受掌之後尹逸楓假意退了幾步左手一伸揭下了此人的面紗。那人面紗被揭,先是一驚,然後就起了殺心。豈料尹逸楓卻慌張的跑開,邊跑還邊叫道:“不好了,魔王現身要吃人啦,大家快跑啊!”
那人見尹逸楓瘋瘋癲癲的離去,道:“臭瘋子,算你命大。”
尹逸楓跑出不遠後就躲在路邊的草垛裡,暗自想道“連崑崙派的高手也捲進來了,真是有趣。”見那人走遠,尹逸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運起輕功回了萬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