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樓時,天邊隱約出現了一絲曙光。太陽快要升起來了,我必須要快。
審訊得到的情報告訴我人質都關押在公路盡頭的餐廳裡,我就沒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餐廳而去。
接下里的問題纔是最棘手的,餐廳裡足足有十來個敵人,一樓二樓都有,採取輪班換崗制度,無論何時都會有人警戒,我幾乎沒有把握能夠成功襲擊……或者說,我根本不可能成功襲擊。
我感到了一陣心急如焚。我不得不認識到一個問題:光憑藉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單薄了。我就像是一頭獨狼,永遠做不到狼羣能夠做到的事情。
但是事情往往都會有著意想不到的轉機,當我爲了避免被敵人發現,而選擇從叢林中繞路時,我感覺背後彷彿有人在窺探我。
我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前進了一段時間,我仍然感覺背後有人在跟蹤,而且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猛然一回頭,舉起槍來低聲道:“出來!”
後面的草叢裡站起來了一個臉上畫著迷彩的士兵,看上去應該是特警,我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槍。
“你不像是匪徒,你是什麼人?”他問道。
“我是逃出來的一個人質,我的朋友可能被匪徒抓住了,我正在想辦法救她出來。”我說。
“就憑你一個?這裡很危險,而且我們的行動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希望你可以離開。”他揮了揮手,後面又有幾個隊員從草叢裡站了起來。
我腦子飛速運轉,在沒有親眼確認龍玉嬌的安危之前我是真的放不下,但是如果再動襲警的心思,我怕是真的要牢底坐穿了。最主要的是,眼前的這一隊人馬並不是普通人員,是真正的特警,反恐行動中的精英,戰鬥力比之之前的武警更高一層。全隊人都相當安靜,除了領頭的隊長以外全部都在保持全方位的警戒,眼神冷酷,神情專注,光從氣勢上就能讓人明白:這夥人不好惹。我對自己的身手很自負,但是並不認爲我能在他們手上討到多少便宜。
“好,但是請讓我隨隊行動,關鍵時刻我可以幫上忙的。”我把槍放在地上,並且說出了我知道的情報,人質關押地點等。
對於我的言行,隊伍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嘲笑或者意外的眼神,甚至連看我的都沒有。他們完全進入了戰鬥狀態,無時無刻都在警戒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我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個想法:這些人行動起來,很可能會比我取得更好的效果。我何不選擇把希望投注於他們身上呢?
特警隊長靜靜聽我說的話,點了點頭,說:“那麼請你留在叢林裡,在這裡你是安全的。”
說完,特警隊長摘下了自己的望遠鏡遞給我,然後就率隊離開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根本沒有收走我的武器。
我拿起了自己的霰彈槍,不知爲何,我突然就放心了。剛纔那幫氣場強大的特警隊伍,給我帶來了十足的安心感。
但是戰鬥打響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快。我還沒怎麼回過神來,那幫特警行動的速度快的讓人吃驚,分組選擇目標,然後破門、閃光彈襲擊、破窗襲擊,望遠鏡裡看到的行動瀟灑而迅速,特警們的戰鬥遠比電影裡的特效鏡頭更讓人感到震撼,幾所房子裡的所有敵人全部被消滅,人質成功解救,只用了不到一分鐘。我看到直升機向這邊靠攏,頓時鬆了一口氣,我知道,這件事情終於結束了。
真慶幸,這樣強大的武裝力量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
……
大量的警察部隊涌入了這裡,我看著哭泣的人質們被救護車帶走了。緊接著,我再次見到了那名特警隊長。
他走了過來,向我伸出手,我把身上的所有武器都裝進揹包,然後遞給了他。
“有你要找的人嗎?”特警隊長接過了揹包問道。
我知道他是在問我剛纔一直牢牢盯著每一個帶出來的人質,有沒有找到我擔心的那個人。我就笑著說:“沒有,其實在這之前,我和她是來旅遊的,後來歹徒襲擊人魚島,我搶了一艘船讓她跑了,後來不放心,所以纔沒有離開島嶼,想要再看看剩餘的人質。”
“所以,你襲擊了那些武警?”特警隊長笑了起來,“情之一字,果然能夠讓人行事的時候不考慮後果。”
“不,您誤會了,她並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只是答應過她的父親要好好照顧她。”我連忙解釋。
旁邊兩個特警隊員靠了過來,要給我戴上手銬,特警隊長擺手示意:“他就不用了,我會帶他回去。”
特警隊長果然做到了他說的話,帶著我上了特警的快艇。在船上,我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當然,也包括我之前行動的理由、爲什麼要私藏武器等一系列的問題,以及這幾天的生存經歷。我仍然爲他對我的特殊關照感到好奇和不解,因爲單純只是爲了問幾個問題的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你讓我感到驚歎。特警隊的每個隊員都有你的這種能力,但是你卻並未接受過長期的專業訓練。在我看來,你真不應該待在學校,而是應該進我的特警隊,作爲城市反恐行動的尖兵而存在,這纔是最適合你的生活方式。”特警隊長笑了笑。
“您高看我了。”我搖了搖頭。
“說點別的吧。你知道自己的行爲會爲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比如坐牢?”特警隊長問道。
我心裡一顫,仍然點頭:“我知道。”
“那你明明知道,但仍然爲了那個女孩的安危不顧一切?”特警隊長回過頭特意看了我一會。
“……是的。就算是重來一次,我還會這樣。我……我在島上,曾經救過一個被歹徒輪姦的女孩子,她曾經試圖自殺,並差一點就成功了。我一萬個不願意那種事情會發生在我在意的女孩子身上,所以我……就衝動了。”我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一旁的大海。
海風清澈而涼爽,大海波濤翻滾,藍白相間的海水涌動著,天空中陽光燦爛,不時有海鳥盤旋,發出鳴叫。我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切總算是結束了,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好好的保護了龍玉嬌。那麼接下來,我怕是要爲自己魯莽的行爲付出代價了。我會被如何處置呢?判刑嗎?
“從個人角度來說,我很喜歡你的果決和堅定,更欣賞你爲了她不顧一切的行爲。但是從理智上,我不應該對你有哪怕一點點的同情,因爲你的行動極端惡劣。”特警隊長笑著搖了搖頭,“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但是有一點必須要承認,那就是你的行爲爲我們的行動做了很好的鋪墊,你的數次行動讓歹徒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也因此有了兩個意想不到的收穫。第一,他們出於恐慌,不斷呼叫其餘的同夥前來支援,以及部分隱藏在船舶業的涉黑分子等,我們藉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了。第二,他們收縮了大部分有生力量,放棄了對於警察的伏擊,全面收縮在了這幾間屋子裡,自以爲是更安全了,卻不知道近屋作戰原本就是我們特警的拿手好戲,這讓我們的行動輕鬆了不少,也避免了個別漏網之魚的可能性。不然的話,滿島嶼的抓人,行動要早些結束,至少也得是一兩個月以後了。”
“可是那些人質……在山洞裡的那些,有可能就是因爲我纔會死的。”我心情黯然。
“你不能這麼想。”特警隊長搖頭,“你要知道,這幫人不同於平常的歹徒,他們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做出極端行動的。這夥人一直是一個大禍害,這次雖然能夠徹底剷除,但是付出的平民犧牲也太大了些。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取這次的教訓,努力的提升自己,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事情發生了,我們就要往前看。沉浸在悲傷裡不能自拔,那纔是最愚蠢的。”
我豁然一驚:“……對,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法太幼稚了。”
“我記得任務結束時,曾經瞥見過你看向我們的眼神。你那時候是在羨慕嗎?”
“是在敬佩。”我笑了笑,“你們真的是一支合作無間、而且非常強大的隊伍。其實往後的行動我一個人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但是那樣困難的情況交給你們,你們卻只用了一分鐘就解決了它。”
“那並不值得敬佩,因爲那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可惜遇到突發事態,除非情況明朗,否則特警不會第一時間出動,不然的話,我們就能夠解救更多的人質。”
我點了點頭,心想:等有時間的時候,我還要再回一趟人魚島,想辦法超度那些亡魂,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帶著濃厚的怨氣成了孤魂野鬼。
“我們到了。”特警隊長指了指前面,然後對著我露出了一個笑容:“看看,是誰在等你?”
我往前看了一眼,心跳忽然加快了——岸邊的碼頭上,赫然站著我朝思暮想的龍玉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