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衆人圍在中間的我,忽然間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被這些我辛辛苦苦保護的村民們如此評價,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那一瞬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我真想扯開嗓子吼回去:“既然你們一個個都這麼有氣勢,爲什麼那天要下防空洞當誘餌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和縮頭烏龜一樣一聲言語也沒有,都老老實實的縮在後面看我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下去放置屍油?”
但是我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因爲眼看著四周村民們漲紅的面頰和憤怒的表情,我忽然間就沒有反駁的力道了。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明明我這邊有著很多的苦衷,但是那些村民根本就不在乎。我想告訴他們我飛僵不是我放出來的,我也遭到了不知原因爲何的暗殺。我想告訴他們如果在平地上奔跑,飛僵百分之百能夠殺死我,我根本就等不到救援的來臨。我想告訴他們我真的很抱歉毀掉了他們的房子,但那是唯一能夠拖住飛僵的方法……我更想告訴他們,我爲了這件事情,已經放棄了多少……
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說話!說!爲啥不出聲!”
“我看他就是心虛,這混蛋還不知道是來幹啥的!”
“就是,你幫忙就是幫忙,引著那玩意兒弄塌了我們的房子,又是啥道理?”
“不管咋說,俺家可沒有閒錢蓋新房子,你必須給俺家賠錢,不然別想走!”
“對,賠錢,賠錢讓俺們蓋房子,不然別想走!”
我苦笑著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村民們見我總是一言不發,不知道怎麼的卻更加生氣起來,甚至有村民衝過來揪住了我的衣領,罵道:“俺家房子那可是祖傳的,住了三代人了,你個兔崽子不單單是弄塌了我家房子,還砸了我家供的觀音像!我今天非要替全家人教訓教訓你咋個做人法!”說著,他想要動手揍我——
我沒有動,但是艾麗婭卻突然插進了我和那個村民之間,猛地一耳光抽在了他臉上!
艾麗婭的手勁一點都不弱於我,這一巴掌不僅僅響亮,還抽的那個村民直接兩腳騰空摔在了地上,一下子就震住了周圍所有吵鬧著要我趕緊把錢拿出來的村民。
艾麗婭晃了晃手腕,冷冷的掃了周圍一圈,微微擡起下巴:“既然吵翻了要動手,那就別客氣了,一起上吧。”
周圍沒有一個人敢動,大家都靜悄悄的了。
“跟你們好好說話呢,一個個的都是爹媽從小沒教過嗎?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呢?不過也好,既然你們認爲拳腳比言語更具有說服力,我就陪你們好好玩玩。”艾麗婭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頸,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個場面不僅僅是震住了村民,剛剛擠進來的村長和小七,還有跟在後面的言櫻也被震了一下。他們也沒有見過艾麗婭動手的樣子,沒想到她看上去一個柔柔弱弱的小美女動起手來這麼狠。
“都鬧夠了嗎?”小七看了一圈,冷笑出聲。“別的我也是不想多說,這樣吧,我先把情況給你們捋一捋。昨晚冒著生命危險下防空洞的是誰?你們有誰主動站出來了嗎?我再問你們,既然你們說誰放出來的飛僵還不一定,那你們有證據是我兄弟放出來的嗎?第三,道家協會的人呢?我兄弟可是一分錢沒收,從開始到現在說過哪怕一句跟你們要錢的話了嗎?說出來聽聽?道家協會的人才是真正的收了錢辦事的,昨晚他們又在哪?幫忙了嗎?你們一個個的能夠就這麼眼睜睜的無視弦雪爲了你們冒的生命危險,而一個勁的追求你們那些破房子錢?”
周圍的人羣面面相覷,沒有人說話了。
“弦雪,小七,村長,我們去會堂裡面說吧。”言櫻主動開口道。村長也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的囑咐道:“大家夥兒都在外面等著吧,我和小兄弟進去商量,具體的事兒,我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
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幫村民,進入了會堂,小七卻差點又和我吵起來。
“你滿意了吧?看看你救的這些人!”小七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我這回可真是無話可說了。
言櫻全解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們倆怎麼又吵上了?咱們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不跟弦雪急的嗎?”
“關鍵是你去看看外面那幫人的態度!”小七怒不可遏,“弦雪差點把命搭上,連句謝謝也沒有就算了,居然還要我們賠錢!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這個……小兄弟,恕我冒昧,昨晚飛僵到底是怎麼從棺材裡逃出來的?你又是爲什麼纔會把飛僵引到了那些民宅裡?”村長小心翼翼的問道,看我擡起頭來,又連忙加了一句:“小兄弟你可不要誤會,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苦衷。只要你願意對我說,我或許可以幫你勸勸那些村民,不讓你賠錢。”
我還沒等說話,小七又不屑道:“賠錢?賠錢算什麼?那些狗屁房子各個都是土坯牆,連磚都沒幾塊,這樣的房子休說才七八間,就算我兄弟毀了你們全村的房子,我照樣掏得起!知道我外面那輛跑車多少錢嗎?我之所以在這裡跟你們理論,不是因爲錢的關係,而是爲了要個道理!做了好事沒好報,我纔不認!”
言櫻皺眉道:“小七你冷靜點,別這麼生氣,先讓弦雪說。”
我點了點頭,說:“昨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放出了飛僵,但是在昨晚我遇到了敵人,對方是個身手不錯的殺手,似乎是專門來殺我的。他沒有傷到我,但是我去追他的時候,才發現他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有同夥的。這幫人知道棺材裡是飛僵,並且放飛僵出來的也是他們。我說不準這幫人的動機是什麼,但是我能猜得出來,這幫人可能是爲了……針對我而來的。”
本來在話語的最後,我想說“這幫人可能是爲了飛僵身上的秘密而來”,但是這個想法也只是猜想,而且說出來的話免不了要把我知道的那些紅色標示牌、黑色病號服之類的隱晦消息也公佈出來才能讓衆人信服,這樣一來有可能會導致其他的問題出現,所以我乾脆就改了口。
“針對小兄弟而來?……”村長變了臉色。
“我只是說說而已,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我搖了搖頭。
“……我明白了,那麼小兄弟有爲什麼要將那些飛僵引到民宅中?”村長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而是繼續追問。
“飛僵在平地上的速度比汽車慢不了多少,我和它平地單挑只有死路一條。以民居當做障礙來拖慢速度其實是不得已而爲之,一旦我死了,飛僵還是會繼續去屠殺村民的,而我只有拖延時間才能找到辦法。換句話說,我也是爲了拯救那些村民。”我的表情很無奈。事實上,當時的我是真的沒有選擇。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村長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外面負責和村民們交涉的周潤花回來了,言櫻問道:“花姐,大家是怎麼個意思?”
周潤花的面色有些難堪,吞吞吐吐的道:“大家……大家都堅持認爲,要弦雪賠償房屋和傢俱的錢,然後還得幫他們追捕回逃得不知去向的飛僵。這兩樣完成後,大家纔會允許就此結束……”
“什麼?”小七大怒。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不知廉恥了吧。”言櫻也生氣了,“單說是毀壞了房屋的話可以考慮賠償,但是按照這些人的要求做了,不就顯得我們纔是做錯了事情的那一方嗎?”
“這兩個狗屁要求我們不會答應的。”小七斬釘截鐵的說道,“第一,我兄弟付出的那些不能被無視,第二,問問他們飛僵從棺材裡蹦出來的時候,爲啥一個個的都只想到了跑,留下我兄弟一個人留在那?我們不能糊里糊塗的就這麼揹負了所有的過錯,沒門。”
村長似乎也覺得這些要求太過分了,就主動打圓場道:“各位,各位,不要生氣。這些村民其實並不是沒錢,只是摳門而已。就那些房子,他們不到半個月就能把錢都掙回來再蓋一棟新的,他們只是……”
“只是什麼?”小七更生氣了,“只是摳門而已?摳門摳到自己救命恩人身上了?告訴他們,我們現在就要離開了,這攤子狗屁不通的破事兒,就讓村民們自己處理吧!”
“什麼?各位,各位!你們不能走啊,我們……”村長著急了,好不容易纔整理好了話語:“我們自己解決不了這些事情啊!而且……而且道家協會的人,今天一清早就離開了……我們能夠依靠的,只有你們了……”
“什麼?”我們都吃了一驚,道家協會的人竟然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