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看了許久,發現一層麻袋解開以後裡面又是一層麻袋,而且麻袋束口用的還是鐵絲,這解開就更慢了。我的身體越來越難受,看的也就開始不耐煩起來。正巧摸到旁邊有玉米,我腹中飢火難耐,順手就摸了一個過來,剝開外皮,心想生啃兩口玉米也不錯。
當然爲了防止發出聲音,我都是用手一粒一粒的捏下來然後吃掉的。意外的是這棒生玉米的米粒一點都沒有硬邦邦咬不動的感覺,反而像是熟的一樣有點軟嫩的口感,香甜味十足,我吃了一口心裡就起了疑惑,但是擋不住餓得難受,下手一粒一粒的捏感覺太慢,而且好像因爲它比較軟的原因也不會發出噪音,於是乾脆就放到嘴邊直接開始啃了起來。
一邊啃著香甜的玉米,我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向。工人們解開麻袋的同時,那名廚師打扮的男子打開了箱子的鐵鎖,從裡面拿出了幾樣物件,拼拼湊湊就成了一塊案板。我嚥下玉米悄悄觀察,發現上面都是年深日久形成的血浸,看來它用了很久了。廚師拿出一把碩大的菜刀插在案板上,回頭從木柴堆裡拿了幾塊小木柴,把火種引旺,然後又連續夾了幾塊木柴進去,火堆頓時熊熊燃燒起來,伴隨著木柴的“噼啪”聲,房間裡都被照亮了。
此時工人們終於解開了麻袋,兩個人揪住麻袋的四角,提起來到了大鍋上方,廚師揭開了鍋蓋,裡面滿是黑漆漆的水。我楞了一下,因爲那一瞬間我聞到了一股很怪異的氣味——下一刻,工人們就擡高了麻袋的尾部,裡面的東西嘩啦一下全都倒進了鍋裡。
——我看的清清楚楚,麻袋裡面居然都是屍塊!
我吃了一驚,原來所謂的原料就是這種東西?……可到底是需要用人類的屍骸來製作什麼?
大鍋裡的水漸漸地不那麼平靜了,我看著這一幕黑水燉人肉的場景實在是噁心得緊,就挪開了視線,只聽廚師不太滿意的聲音:“怎麼都是切碎了的?完整的才更好,不是提醒過麼?”
“完整的不好運送,倒騰屍體現在已經不那麼容易了,尋找屍源沒你想得那麼輕鬆,我們也是費了大勁。”西裝男平靜的說。
“也罷,多澆一些也就是了?!睆N師說著,從一口木箱子裡拿出了一個罐頭模樣的黑漆漆的玻璃瓶,擰開了蓋子,從裡面滿滿當當裝了一瓶子的黑泥一般的東西上挖了兩勺子“黑泥”下來,扔進了鍋裡。說來也奇怪,原本還沒有開起來的一鍋黑水,廚師把那些東西扔進去以後,立刻就翻騰開了起來。
“難以想象,這樣製作來的血玉米居然是延壽的良藥?!蔽餮b男搖了搖頭。
血玉米?……玉米?我聽得一愣。
“管他怎麼來的作甚?反正對於你們這些揮霍身體過度、吃喝嫖賭毒樣樣俱全的富人來說,只要花錢就能輕鬆擁有一個好身體,那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麼?我猜你們也不願意長期放下享受,過什麼又是健身又是調養身體的苦日子吧?!睆N師嗤笑一聲。
西裝男沒有回話,而是擡手指了指大鍋:“我看差不多行了,能拿走了吧?”
“暫時還不行,我得試試?!睆N師說著,用手裡的大勺撥開浮在水面上的屍骸,舀了一勺泛著油光的黑水湊到鼻尖聞了聞,點了點頭,然後從一旁的箱子裡,拿出了一個生玉米。
我忽然愣住了,那一瞬間,我大腦裡忽然略過一個極度不祥的猜想。因爲就在那一瞬間,我終於回想起了之前擺放農具、下地工具之類的房間裡缺少什麼了……
廚師把生玉米用勺子盛著放進黑水裡,立刻冒起一股濃煙。等到把勺子拿出來時,玉米居然變得色澤鮮豔起來。廚師用手剝開外皮,捏了一下玉米粒,看上去軟爛不堪,我立刻反射性的看了一眼手裡還沒啃完的玉米,胃裡翻江倒海起來——
只聽見外面廚師說:“看到沒?這就是驗貨合格的證據。把這鍋神水帶回去吧,和正常水按照一比八的比例混合,每隔七天澆水一次,其他的就不用在意了,三個月種出來保證就是你們要的血玉米。”
我使勁鎖住自己的咽喉,忍著不吐:之前那個房間裡,所有鄉下務農要用的工具一應俱全,唯獨少了一樣:肥料!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他媽就是肥料!
我被噁心的一個勁發抖,但至少我之前吐過一次,這次還好些。但外面的幾個工人似乎受不了了,看著那鍋翻滾的黑水和裡面的屍骸,似乎是都被噁心到了,紛紛大口嘔吐起來。
“這次幾個怎麼跟娘們兒似的?這一個個的真沒個樣子,上回的那幾個還行,沒吐?!睆N師不屑的冷哼一聲。
“上次的那幾個被我發現嘴不是很嚴實,就處理掉了。送來的原料裡有一部分就是其中的幾個。”西裝男面無表情地說。
幾個工人似乎被西裝男的話嚇到了,有些哆嗦起來。西裝男回頭看了一眼,冷淡開口:“你們不用害怕,只要管住嘴,你和你們的家人就不會丟掉性命。報酬已經打到你們的卡上了,每人五萬塊,這筆錢已經很厚道了。只要你們懂事……”
說著,西裝男接過勺子,舀起了一塊大鍋中翻滾著的汁水淋漓的人腳,看著幾個工人:“……就不會有一天,也像某些蠢貨一樣躺在這口鍋裡?!?
幾個工人忍不住又大口嘔吐起來,西裝男冷冷的一笑,然後揮手道:“走吧,我們上去。來個人給我拿梯子,其他人留下收拾你們弄髒的地方,收拾完了就在這等著,我會叫人帶桶下來的。”
我把胳膊上的白布拆下來矇住臉,繞到了木柴堆的另一面。廚師和西裝男已經出了門,不會被發現,工人們拿梯子以及另一面站著的幾個人的視角都看不到我。一個人拿了梯子就出了門,其餘的幾個捂著嘴,從木柴堆裡拿了幾根比較粗的柴火,開始辛苦的在地上刨坑掩埋嘔吐物,我估摸著那幾個人去的遠了,就展開了行動。
我先是繞到了動手的位置,趁著幾個人心不在焉的時候,一個閃身衝出木柴堆,我直接一掌切在了背對我的一人後面,那人立刻軟綿綿的暈倒,幾個工人反應都很慢,不知道是不是連續擔驚受怕又劇烈嘔吐導致體力和精神消耗過頭,我連續打暈了好幾個,直到最後一個面前,他纔剛反應過來似的驚恐地喊了一聲:“啊……”
我一掌切在了他脖子上,他居然沒暈,呆呆的捂著脖子,問道:“你爲什麼打我?”
我二話不說立刻又照著他腦門子補了一拳,他這才暈了過去。我回頭看看那口大鍋,想著我之前還覺得那玉米真好吃,又看看鍋裡那股油光鋥亮而且還發濃的黑水,忍不住立刻就彎腰嘔吐起來,把之前忍著的全都吐了個乾淨,第二次吐出了膽汁,感覺嘴裡苦的難受,而且渾身發軟的癥狀開始越來越嚴重……
我忍著難受踉踉蹌蹌的走過去打開了箱子,我想找一些能夠讓警察給這幫人定罪的東西。從剛纔的場景和對話來看,這似乎是某種隱藏在陰影裡的交易鏈條,集殺人、碎屍、秘密運送、製造那讓人噁心的“化肥”爲一體,參與其中的人應該不少,憑我一個人是不可能破案的,只有憑藉警方的力量才能阻止慘案的延續!
連續翻找了幾個箱子,最有價值的就是一張材質說不上來是什麼皮的地圖,以及那罐黑泥,其他的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我有些失望,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手機壞了不能拍照不能錄音,然後也沒揹包進來不能帶走太多東西……我想了想,把拳擊繃帶拿出來,用地圖包住了那罐黑泥,還帶了兩根“血玉米”,把包裹打捆紮結實了拴在背上,我一腳踢翻了那口大鍋,然後抽了一根燃燒的木柴用作照明,轉身離開。
出口處的梯子還未撤掉,想來是爲了給那幾個工人用的。我爬了上去,然後一腳把梯子蹬倒。外面的天已經略微有一絲曙光了,天空不再漆黑,而是漸漸變成了深藍色,而且夜雨已經停了。我靠著牆壁出來,從窗戶裡看到幾個人在房間外交談。
我悄悄從後窗戶翻了出去,繞邊來到了山坡邊。下面的山道上停著兩輛越野車,一輛門窗關閉,一輛開著窗戶,時而有煙氣冒出,我想應該是司機在裡面抽菸。
回頭看了一眼人羣,我暗暗考慮也許應該繞開這幫人想辦法離開纔是真的。於是想等交易雙方離開後我再去挖出我的揹包,然後趁著雨停從翻車的地點爬回去。這樣也許是個好辦法,也許還能碰上正打算來救援我的小七也說不定。
忽然間,我感覺脖子上一涼,猛然收緊——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聲未吭便被一條鐵鏈勒倒在了地上。我抓住鐵鏈想要掙脫,但是正臉上方卻突然出現了一張笑意盈盈的面孔,我乍一看到他的那張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笑容的臉龐,心裡立刻一震,從頭髮絲涼到了腳後跟——
面前這個拿著一條鐵鏈、剛剛把我勒住的傢伙,竟然是之前吊在屋子裡的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