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周圍的感知都模糊起來。冰涼感慢慢退去,明明閉著眼睛,我卻感覺四周的光亮感越來越強。
“難道是……”
我心中似乎隱約有了一種預感——明明還不曾睜眼,卻直覺四周的景象必定是記憶中曾見過的一般。
壓力感消失了,我睜開了眼睛。果不其然,我再次回到了那片被麥田圍攏起來的空地。
“原來,我又回到這裡了……爲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哪裡?”
天氣很棒,秋高氣爽。這個時節在樹蔭下吹吹風真是再舒服不過了,記憶中的童年,就有過類似的感受。只是到了道門山,便沒有了平原的那種廣闊感,但是山上到了秋天,竹林和楓樹卻又是別樣的美麗。
我還記得上次離開的方法,便沒有把這次踏入幻境當做回事。只是我踏出了空地範圍後,卻沒有和上次一樣直接回到現實世界中。
“怎麼會……是什麼地方出了岔子嗎?”
我隱約覺得不對,這樣的意外是不在預料當中的。難道要重新尋找出去的方法嗎?
我舉目四顧,發現這次四周的景物基本還是和上次一樣。但是那顆樹似乎變了模樣,葉子全部都凋零了,只有樹的頂端,多了一個蘋果。
“這麼大的樹……是蘋果樹嗎?”
我的直覺告訴我有些不太對勁。蘋果樹最高也就四五米左右,這是人工栽培所允許的高度,野外的蘋果樹最高也就是七八米,超過十米的都很少見。但是眼前這棵大樹少說得有十五米,蘋果樹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大這麼高?而且……只結一個果子?
迷茫中,我感到了焦急。四周的一切都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一股不對勁的氣氛,但是我卻困在這裡面無論如何也出不去。這讓我感到了焦急,我是沒時間這麼耽擱下去的,雪芊芊還需要我的保護,還有,我非常不放心龍玉嬌,就算她已經逃出去了,我還是想要親眼見見她,才能夠放下心來。
……此刻身處此間,不知是夢是幻,虛實難分。既然如此,乾脆就賭一把!
我橫下心來,摸了摸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無法藉助工具,乾脆就手腳並用,扒著乾枯粗糙的樹皮蹭蹭蹭爬上了樹。爬樹的過程中,我忍不住又感到意外。這棵樹太堅硬了,就算是樹枝踩在腳下都感覺不到一絲晃動和柔韌,就像是……就像是,踩在一塊大理石上一樣,哪怕一丁點的晃動也沒有。
我嚥了口唾沫,莫非這棵樹是大理石做的不成?攀著樹枝樹杈,我很快便爬到了頂端。伸手摘到了那顆蘋果,我把它放在手中仔細的打量。
手感很實,果香清甜,果皮紅中略帶一些青澀,看起來美味可口,清新氣息濃郁。無論怎麼看,也無法挑出不對勁的地方。看著看著,我忽然著了魔一般,忍不住湊在嘴前咬了一口。
剛把吃到嘴裡的果肉嚥下去我就慌了,這是什麼地方還不確定,怎麼能亂吃東西?我想吐出來,但是卻忽然感覺手裡一輕。疑惑的轉過頭看時,我驚訝的發現手裡的蘋果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只吃了一口——但是現在那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卻不翼而飛了。我還來不及轉過頭來四處尋找,就發現我手裡拉著的、用來維持平衡的樹枝也消失了。
我大駭,往下一看,發現腳底下的樹枝也消失了,整棵樹都不見了,我就這麼保持著姿勢懸空站在空中,緊接著,重力感驟然增強——
“操!”我只來得及罵了一聲,就這麼從十五米的高空掉了下去——
但是我沒有重重摔在地上。那股強大的重力感在拉著我下墜的過程中迅速的減緩,等我落在地面上時,它已經完全消失了。我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一樣,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摔痛的感覺。
“看來我現在是在夢裡,所以纔不會受傷。”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從十五米的高空摔落,就算僥倖不死也得骨折,這次算是走運了。
從地上坐起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個蘋果是的的確確消失了,還有那棵樹。天空中依舊是大晴天,清涼的秋風吹的人涼爽舒適,四周的麥田偏偏翻滾,麥浪涌動,四周的一切都那麼真實,但是剛纔卻依舊發生了只可能發生在夢裡的事情。
“我到底……在經歷著什麼?”
我焦躁起來,心想既然四周一點能夠當做提示或者暗示的東西都沒有,那乾脆隨便找一條路走就是了。於是我站起來,撥開金黃的麥子走進了麥田中。
這裡的一切都和鄉下的農田基本一樣,也有著田埂道。所以我不必一直在麥田中前進,順著筆直的田埂道前進就是了。
走了大半個小時,四周的一切都還是原樣。遠處的山脈沒有絲毫變動,四周的麥田也彷彿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沒有任何不同。我沒有可以用來確認自己走了多遠的對比物體,不由得懷疑起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來。
“要不就自己做個標示吧。”這樣想著,我蹲下身來,打算折斷幾株麥子當做標誌。如果我真的是在原地踏步或者在不知不覺的繞圈子,那麼當我回到原地時就會看到這個自己製作的標識。但是伸出手去了,我猶豫了一下,改成了用手指在泥土裡劃出一個十字來當做表示,沒有真正動手摺斷麥子。
做完了以後,我加快速度往前走,不過這次我開始有意識的注意腳邊的土地,心裡暗暗祈禱不要遇到剛纔的標示。這次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我沒有看到那個代表我一直在做無用功的十字,我感到了一絲欣慰。至少,我可以明確地知道,我的確是在前進,而不是兜圈子或者原地踏步了。
可是這也提示了我一個比較可怕的事實:我所處的這片地方實在是太大了,這簡直就是一片麥子的海洋,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幾乎和剛纔一致,這片地方至少得有好幾十平方千米,甚至可能更大,什麼人才有能耐在這麼廣闊的地方全部都種上小麥?
我走的疲憊,心裡有點上火。爲什麼我就要到這種地方來幹這種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情?
心裡正在這麼想著,我忽然發現前方的麥田中,似乎有個人在站著。我心裡猛地一動,忍不住向他跑了過去。感謝老天爺,走了這麼久,終於讓我遇到除我以外的人了!
我狂奔著,踩著細細的田埂道,唯恐速度不夠快,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了。但是還好,等我跑到了那塊麥田,那個人依然在那裡背對著我。
他帶著一個大斗笠,穿著很簡便,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農夫的打扮。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和我的身材一樣,都是那種寬肩窄腰,猶如獵豹一般的肌肉外形,略顯纖瘦,但是肌肉線條富有美感而且看上去爆發力十足,又兼具靈活。我感到懷疑——因爲農夫是沒有可能擁有這樣的肌肉的。
我的懷疑有一定的原因,幹活鍛煉出的肌肉和運動鍛煉出的肌肉完全是兩碼事,前者富有力量和耐力,但是欠缺爆發力,而且外形並不美觀。後者的耐力略低於前者,但是力量一般不相上下,爆發力則要略勝一籌,外形則是相當富有視覺美感的。他的肌肉,一眼就能看出來,明顯是有意識的鍛鍊所形成的,根本不是幹農活所鍛鍊而成。
“……你好,這位大哥,我迷路了,請問……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他轉過了頭,那一瞬間我在心裡暗暗讚歎一聲,如果他真的是個農夫,那麼他長得實在是帥得過分,斗笠下的那張年輕面孔劍眉星目,雙眼炯炯有神,嘴脣略纖瘦,鼻樑高挺,皮膚白皙,若是除去了這身農夫打扮換成一身西裝,儼然就是個事業有成的年輕老總,又或者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少爺,總之,這身衣服無論如何看上去都那麼不對勁,難道是某個有錢少爺來鄉村體驗生活來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會,忽然露出了笑容:“有意思,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猶豫了一瞬,直覺他不像是壞人,就坦白了實情:“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認爲自己可能是穿越過來的,在睡著後。”
眼前英俊的青年聽了我的回答,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摘下頭上的斗笠,把束髮散開,我這才注意到他竟然留了一頭及腰的黑色長髮,那髮質猶如黑色瀑布,美感十足。
他很隨意的伸手理了理長髮,把斗笠背在身後,然後取出一個皮筋很熟練的把長髮捆綁成一個馬尾:“不用緊張,我相信你說的話。”
“你相信?”我感到意外,這是爲什麼?如果換作我是他,我纔不會相信有這種事情。雖然我敬天地敬鬼神,但是我卻不相信世界上會有穿越這檔子事。
“我當然相信,因爲……”
一邊說著,他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我,就曾經遇到過穿越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