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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浮屠山下

“啾”地一聲,不同於對方射來時那般猛烈,傾刃射出去的箭聲響極輕,卻奇快無比。饒是紅鸞自認目力極好,卻也只覺得眼前一晃,似流星奔射而出,向著對面而去。

“嚓!”

敵方高聳的旌旗桿突然折斷,迎風的大旗下栽,呼啦啦蓋下來一大片,嚇得身周的士兵紛紛逃竄,引得樓蘭大軍一陣騷動。

“好!”

紅鸞啪啪拍手,一巴掌蓋在傾刃肩頭,笑嘻嘻道,“好樣的,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正說話間,紅鸞右眼眼角突然跳了跳,斜下里六十度方向有三條黑線正以迅捷無比的速度奔來。

伴著一陣抽氣之聲,紅鸞笑容不變,放在傾刃肩頭的手卻突然一滑到了他手上,豎刀一劈,傾刃本能地微一放鬆,就覺腕上一陣手中一空,大弓以被紅鸞以詭異的手法奪了去。再擡頭,就見紅鸞已經插箭三支,拉弦的手一鬆,三支箭迎著對面而來的那三支,飛射而出。

“嚓!”“嚓!”“嚓!”

三聲連響,紅鸞射出的箭雖然稍晚一些,但被她注了內力,後勁又足,反而佔了先機。不但一舉成功攔截下樓蘭將軍射來的箭,且箭箭洞穿,震得粉碎。

“好!”

紅鸞身後爆出一陣歡呼,就連青衣都跟著鼓起了掌?!俺侵鬟@一箭射得好!但那鐵木琛乃是樓蘭有名的鎮國將軍,非鄯善之輩,城主還需謹慎小心纔好?!?

青衣話音剛落,對面擂鼓聲聲,大批人馬衝殺過來,帶著宮城器械,開始了進攻。

紅鸞彎脣一笑,“動手吧!”

她退後,身後一批侍衛上前,各個手持弓箭,往城沿上一搭,開射。箭落到殺來的樓蘭軍隊裡,不是衝著人,而是衝著地面。剛一落地,就聽轟轟聲起,炸開一片,四下裡塵土飛揚喊叫不斷。

原來這射來的竟都是小型炸彈。

這個時代已經有炸彈這種東西,只是因爲效力不太好,且做起來費時費力,所以大多用於開山採石,還從來沒有放到軍事上用過。紅鸞在兵器庫發現這些東西,心思一動,對其進行了改良,纔有了現在這些個頭雖小,但爆發力極強的微型炸彈。

樓蘭人似乎沒見過這些東西,方一炸開,就亂成了一片。揮著刀去亂砍,卻砍殺了不少自己的同伴。被砍的人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回過神來又砍了回去。紅鸞看著情況,時不時揮手下令,帶著炸彈的箭矢一波接著一波,炸得首波衝上來的兩千樓蘭軍亂成一片,死傷無數。

鐵木琛揮臂收兵,遠遠看過去,黝黑的臉色面沉如水,瞧不出神情。

“太好了!退兵了!”詩雨薇看著回退散去的樓蘭軍,面露得意之色。

紅鸞瞥她一眼,冷笑道,“高興什麼,這纔剛開始!”

詩雨薇不服,“不是有你的炸彈嗎?多扔他們一些,看他們還敢來放肆!”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當這炸彈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嗎?”紅鸞冷冷一笑,眼露嘲諷。她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盯著詩雨薇,目色一沉,“不是讓你帶人去把百姓送到山上,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詩雨薇面色一窒,昂頭道,“憑你也能命令我嗎?這點小事也讓我去辦,本姑娘沒功夫!”

紅鸞臉色一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領,“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沒去?還是,你把這事交給了別人?”

爲了扮男裝,紅鸞本就塗黑了臉,此時瞪大了眼睛,眼中寫滿憤怒和擔憂,看得詩雨薇心神也跟著一亂,“我,我,我交給衙門裡的差役去辦了……”

“混蛋!”紅鸞一把丟開詩雨薇,力道之大,讓撞在城牆上的詩雨薇差點背過氣。若不是傾刃及時出手勾了一勾,幾乎將她從城樓上掀出去。

“派人嚴守在這裡,不得放鬆一絲一毫的警戒!”

紅鸞飛快地丟下話,身形一縱,連著避開數人往城樓下趕去。到了城下,正好趕上一人騎馬前來,她看也不看,一腳將之踢飛,自己躍了上去。繮繩一控,疾掠而去。

匆忙跟下來的青衣抓住被紅鸞踢下馬的人一看,正是自己安插在護送隊伍裡的暗衛,但見他神色慌張,全然沒了一個暗衛該有的鎮定,心下一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說!”

“回,回姑娘話,那,那差役裡混進來的樓蘭刺客,他們把人帶到山腳下,開始對百姓進行屠殺,說,說這是王爺的意思……”

暗衛話未說完,青衣一個踉蹌丟開手。身後有人在她肩頭一按,穩住她身形,青衣回頭,看到傾刃堅定的眼神,“我去!”

青衣點點頭,看著傾刃上了另一匹馬,飛快離去。

一回身,看到縮在牆角臉色蒼白的詩雨薇,青衣火頭大起,身子一晃逼到跟前,手緊緊卡在詩雨薇的脖頸間,厲聲道,“你最好祈禱你的失職不會引出太大的問題,否則,你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砰!”

青衣手臂一揮,將詩雨薇重重甩了出去。飛揚的塵土中,詩雨薇勉強撐起半個身子,一張口,便是一蓬血水。青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腳將她的頭踩在一堆污穢不堪的血水裡,“帶下去,給我鎖起來!”

紅鸞趕到山下的時候,看到的景象讓她瞬間燒騰起來。

山腳下,哭喊聲響成一片,到處都是衣衫撕裂的碎響和婦女孩童的哭叫,馬蹄邊,一名老者目露悲憤,半邊身子探出,手臂前伸,還保持著抓索的姿勢??伤尼岚肷韮蓷l腿卻在三步之外,血流了一地,將枯草黃土染得烏黑。

再往前,一名老婦還在抱著一個差役的大腿,那差役一邊踢腿還無憐惜地踩踏在老婦殘弱的身軀上,一邊獰笑著撕扯被他壓在身下婦女的下裙。那女子上身已經完全赤裸,露出雪白耀眼的肌膚。她卻不反抗,只偏著頭,目光呆滯地望著一個方向。順著那婦女的目光看去,兩步外,一個不到一歲的嬰孩屍首靜靜地躺在那兒。開膛破腹,死相悽慘。

紅鸞閉了閉眼,只覺得胸腔裡一股腥甜的熱氣在竄上翻騰。她本能地往腰間摸去,卻什麼都沒摸到,目光一掃,看到插在老人身上的刀,手臂一振,刀已到了手中。

她跳下馬,一步步走到那正在對女子施暴的差役身後,目光森冷灼熱,像是熾熱巖漿中燃燒的火焰,帶著泯滅一切的殺氣。她突然暴起,一腳將那人踢起半空高,手臂一掄刀光一閃,一塊血糊糊的布袋飛了出去,落入叢中。那布袋血肉模糊黑乎乎的一團,隱隱地還能看到有兩顆球在跳動。

差役趴在地上,一手捂著下身痛喊地死去活來,他指著紅鸞,嘴張著卻說不出話來。尤其在觸到紅鸞的眼神時,那嗜殺的怒火,將他燒得再無言語。

“嚓!”

一線血光,他遠遠的伸出手,卻再收不回來。

早已聽到響動的人回身擡頭地望過來,再看到紅鸞的時候都愣了一下,臉上閃過慌亂。其中一個從身下的女子上起身,將褲子一拉,看著橫刀直立的紅鸞,獰笑道,“哎呦,這不是城主大人嗎?怎麼,您老也想來跟著咱兄弟一起樂呵樂呵?”

一句話,讓那些撕扯亂打的宣城百姓齊齊回頭,怒火充斥著雙眼,狠狠瞪著紅鸞,似要將其生吃活剝了一般。

紅鸞瞧了他們一眼,突然感覺有點心酸。她覺得自己不該去在乎別人怎麼看她的,可看到那麼多因爲誤會而產生的激憤時,心頭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她將刀一橫,看著對她說話那人。這人眼熟,正是這幫差役的頭目,她做城主的頭一天見過他一面。當時這人給她的感覺就有些怪,現在再仔細一瞧,終於明白過來那怪異的感覺到底在何處。

這人身量瘦長,顴骨比其他人高,眼窩略深,發呈棕色,太陽底下一照還有些泛黃。他,跟那日潛進客棧的刺客長得完全不同,然身體特點卻是一樣的。

他是樓蘭人!

按說,宣城是三國匯聚之地,城中百姓不乏有樓蘭遷徙之民,但爲防動亂起的時候有奸細進入,賀蘭殤曾嚴禁士兵中有他國人進入。而這個樓蘭人不但混進了軍營,還做了小分隊的隊長。若不是奸細臨時進來的,就是先前招募兵統的時候就出了問題。但此時非常時期,就算士兵中有別國的人在,不用在刀劍上也不會出問題??赡窃撍赖脑娪贽?,不知輕重自以爲是,竟然這麼容易就讓人鑽了空子,釀成今日的大禍。

紅鸞恨恨哼了一聲,手腕一動剛想上前,忽地斜地裡一物砸了過來。本能的揮手擋開,怒目望過去,卻是一耄耋老者在臨死前拼著最後的力氣扔過來的石頭。他倒下,望著紅鸞的眼中盡是不甘和憤怒,“壞人!”

更多的石塊砸過來,落在她頭上,身上。那些被欺壓地不知如何反抗的弱質婦孺,此時卻突然統一起來,拿起地上的土塊石頭丟向她,嘴裡罵著“該死的城主”“喪心病狂的壞人”

……

那個樓蘭的奸細在獰笑,就在紅鸞的眼前,撕開手下女子的衣襟,一揮手剝了個精光。雪白的*在日光下泛著刺目的白。他斜著眼,一俯身狠狠咬了上去。

紅鸞微微仰頭,看著已經有些西斜的日頭,瞇了眼,輕聲道,“我原本可以不管不顧,用自己的辦法離開這裡。什麼宣城重地,什麼樓蘭入侵,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可我卻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爲了你們這幫無知的笨蛋,我費盡心力,巧心安排。我不求你們回報我什麼,但你們不該,連最基本的信任也不給。仗還未打,敵人還未攻進來,就憑著這個奸細的幾句挑撥,你們就先亂了?!?

刀起,閃過凜冽森寒的光。刀尖指著那個不顧紅鸞在場而歡快施暴的樓蘭人,一字一句道,“快活嗎?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天,我就讓你做一次風流鬼,在極度快樂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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