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飲區,紫毫不意外地見到了幾支校隊的正選們,比起跳舞,果然還是食物對他們更有吸引力啊。
另外……這個壁壘分明的情況真是……
青學有著獨特的魅力,每一支與他們交手過的隊伍都會被他們吸引,成爲他們的朋友,比如說不動峰,比如說冰帝。冰帝和青學的正選們三三兩兩地混在一起,聊天的內容不外乎是網球,不動峰紫只邀請了杏,神尾應該是被拉來當男伴的吧,他們也和青學的站在一處。
相比之下,立海大這邊人數就少多了,也悠哉得多。人手一盤食物,吃得津津有味,即使被注目也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胃口。
還真是優秀的心理素質啊……比起華麗派的冰帝,立海大似乎更有讓紫經常無語的能力。總之這邊是不用招呼的自來熟,不,他們大概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客人吧。紫搖搖頭,走向杏。
儘管背後粘著一道怨憤的視線,赤也還是在餐桌旁左跑右跑,所到之處如風捲殘雲,正在和丸井文太較勁中。
紫拍上杏的肩頭,杏才把視線收回來,眼尖的紫看到赤也仿若全身一輕,跑得也比剛纔快了些。
原來不是毫不在意的啊,紫輕笑,對杏說道:“怎麼樣,玩得高興麼?”
“……嗯。”杏猶豫著回答,只要有切原赤也在場,她根本是食不知味,她很快轉移了話題,“紫,你今天真漂亮。”
聽出了杏的言不由衷,紫也沒有說破,只是仍舊笑道:“謝謝誇獎,杏也很漂亮啊,是不是,神尾君?”
被點到名的神尾驚慌失措,險些將果汁打翻在自己身上,他立正站好,緊張僵硬得像一塊石頭,眼睛還望著天花板,“是,杏今天很漂亮。”說完,他就臉色通紅地跑走了。
“該說他是坦率呢還是不坦率呢?”紫笑著,在盛著果汁的玻璃杯裡抿了一小口,跡部爲她端來果汁之後就歸隊了,這種小女生的對話他當然是迴避了,不然,紫倒想試試他在這種狀況下是什麼樣的反應,不過,那個人恐怕是完全不會有“害羞”這種可愛的表情的吧。
“吶,藤原~”菊丸蹦到紫身邊,大大的眼睛充滿期待,“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不要在這裡叫出‘藤原’啊,和我同姓的人很多的,”紫指了幾個給菊丸看,果然他這一嗓子讓不少人回頭搜尋著,“什麼事?”
“那個,巧克力在哪裡?”青學大貓摸著腦袋靦腆地問道。
“巧克力?”紫首先想到的是食物,她看了看手邊的一大盤巧克力蛋糕纔回過神來,“哦,你是說那個巧克力組合啊?”
“是啊是啊,人太多了,我找不到喵~”菊丸拿著一個簽名板,手搭涼棚四處張望著。
“這個容易。”紫叫來一個服務生吩咐幾句,服務生鞠了個躬就去招集人手幫忙找人了,在等待的時間裡,紫看了看周圍,在沙發上找到了小龍馬的身影,只不過令她奇怪的是,應該也是貪吃小鬼的龍馬什麼也沒拿,只是反常地盯著一個網球發著呆。她拉住菊丸,“龍馬他發生什麼事了?”
“誒~沒什麼啊,不過他翹掉了今天的練習,也不說理由,被婆婆罵了一頓。”菊丸回憶著說完,跟著服務員興高采烈地走了。
光是被罵不至於這樣吧,紫拍拍自己的腦袋,怎麼忘了,弦一郎走開的那段時間裡,應該是和龍馬打了一場比賽吧,到底是過了許多年了,除了可以記下的比賽局數,其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和絃一郎比賽真是件會讓人崩潰的差事啊,不過是龍馬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紫看了看龍馬……怎麼說,現在可是敵人啊……讓青學的人去想辦法吧,這可不是她該操心的地方。紫接到祖父傳來的口信,從放酒的桌子上換了一杯香檳,向會場另一邊走去。
在藤原道隆這邊,聚集著的大多是老人,隨著藤原紫姬的到來,他們停止了閒聊,一同望著藤原道隆,藤原道隆對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老人們笑著說了些什麼,向紫招手,“你來得正好,我也該回醫院去了。”
紫讓護士退後,自己抓住了輪椅的推手,但並沒有急著推動。
這些,都是祖父的老朋友,他們知不知道這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呢?生離死別——這個過於悲慼的詞,用在這裡合適得讓人傷感。
“已經夠了。”藤原道隆安慰地拍拍孫女的手背,他向老人們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啊。”
“我們大家送你一程吧,都是最後了。”其中一位老人扶著柺杖站起來,立刻有小輩從旁邊過來攙扶,一羣老人各自站起來,護送著輪椅慢慢向外走去。
紫默默看著這些老人們笑著揮手道別,也許,他們都是瞭然的,對於祖父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誰都沒有明說。
“好了,都回去吧,送到這裡就行了。”藤原道隆擺擺手,拒絕了醫護人員的幫助,自己慢慢站起身,坐進車裡。
“還是這麼好面子!”一位老人笑罵著,將柺杖在地上頓了兩下,轉過身去,分明是在掩飾眼角晶瑩的淚花。
老人們簇擁著走出幾步,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望著地毯上的少女。紫緊咬著下脣,深深地彎下腰去,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動作能表示她心中的感謝之情。
站立了許久,還是那個帶頭出來送行的老人打破了沉默,“果然還是道隆和你最有福氣啊,行洋。”
紫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直起腰來,望著人羣裡被稱爲“行洋”的中年男人。這位穿著和服的男人看起來的確要比其他人年輕得多,但還是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感。“是塔矢行洋……老師嗎?”
“我是。初次見面,藤原小姐。”
紫還是好久發不出聲音,半晌,又是一個90度的鞠躬,“初次見面,塔矢老師。”
“哦呀,說起來,道隆提起過,紫姬也是很擅長圍棋的,有時間倒是可以和你家的公子較量一下。”將紫的激動誤解爲看到棋道上的偶像造成,老人笑瞇瞇地爲她製造機會。
“這個我也有所耳聞,要是有機會,也是犬子的榮幸。”塔矢行洋回答道,讓出身後的少年。
“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藤原君。我是塔矢亮。”
一看到那張過於清秀的臉,紫就已經把他認了出來。從來沒有刻意尋找過那些人,沒想到真的存在,而且——就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驚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冷靜,她大方地微笑,握住少年伸出的右手。
“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塔矢君。”
長輩們在前面慢吞吞地走著,從舷梯到大廳對他們也的確是一個不短的距離了。兩個孩子走在最後。
塔矢不是話多的人,跟同齡的女孩子相處也是一點兒經驗也沒有,兩人就是這樣一直沉默下去也不奇怪,不過紫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塔矢君今天是陪老師來的嗎?”
“嗯。”塔矢點頭回答,“棋院還有幾個棋士也受到邀請了,應該也在。”
不知道進藤光在不在受邀名單裡啊,紫想著,又問道:“塔矢君是職業棋士吧?”
“是,職業三段。”大概也覺得一直由女孩子發問不是很禮貌,塔矢終於主動問道:“藤原君學圍棋幾年了?”
還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紫想了想,“斷斷續續的,不過也有十多年了吧。”
是的,她學圍棋甚至是在遇到龍馬之前,算來也有十二三年了,雖然不是很專心,但也一直沒停止過,都是爲了那個人。
當年的感動,直到現在都還留存在內心的某處。
塔矢的眼睛亮了一下,說話也比剛纔積極了許多,“十多年啊,那你是哪位老師門下,棋力如何?”
“只在剛開始由老師教了些初級的入門,後來都是自己摸索,對戰的次數不多,只是偶爾在網上下棋。”紫回答完,憑藉一流的觀察力,立刻看出塔矢亮的興致又低落了回去,儘管看起來,還是彬彬有禮,教養良好的少年。
應該是把她當成一般的圍棋愛好者了吧。果然,這個人也是那種眼裡只有強者的類型。
“看來,我讓塔矢君失望了哪。”紫笑道,“的確,我不太清楚自己的棋力如何,說實話,剛開始,也只是因爲對一位棋士的尊敬而去學圍棋的,動機也不純。”
塔矢心裡些微的不以爲然被看穿,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眼前的少女顯然和他所接觸過的都不一樣,從事圍棋事業的女性要比普通人成熟淡定許多,但從沒有一個像藤原紫姬一樣,那種瞭然的目光彷彿能夠看穿一切。
塔矢亮自嘲地搖搖頭,暗道自己怎麼又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藤原君尊敬的棋士是哪位老師?”
“千年前的平安京,我們藤原一族曾有位侍奉天皇的棋士,那就是我最尊敬的人。”紫對著露出訝然的表情的塔矢亮微微一笑,“那位大人的名字是藤原佐爲。”
“藤原……佐爲?SAI?千年前?”塔矢提高了聲音,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合上嘴巴不語,心中卻在激烈的交戰。
“塔矢君也知道這位大人麼?可是在歷史上並沒有記錄這位棋士的事情啊,你是從什麼地方看到的麼?”紫佯裝不解地問道,其實忍笑忍到肚子痛。
“不,只是聽說過一個同名的人……”
啊呀,這個懷疑的眼神……果然自己是太心急了,可這一次若不引起他的好奇,下一次見面又不知是什麼時候,再說,對於不相干的人過目即忘,塔矢亮可是有不少前科的。
“請問,藤原君知不知道秀策流?”塔矢將疑問藏起,開始旁敲側擊。
“當然知道,我從小學習的就是秀策流。”紫回答完,已經隨著一羣老人們“挪”回了大廳,她欠身,“希望幾位玩得盡興,紫先失陪了。”
雖然,一羣老人和一個棋癡能在舞會上玩到什麼,她很是懷疑……
“等等,藤原君,請問你最近有沒有空……我是說,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學的秀策流,他對秀策非常感興趣……”塔矢叫住紫,有些慌亂地問道。
一涉及到SAI的事情,就會失去冷靜……麼……
“塔矢君知道最近在舉行的中學生校際網球大賽麼?”
果然,塔矢亮是不知道的。
“下個星期六是立海大和青春學院的決賽,在那之後我就會有空了,塔矢君隨時可以帶著你那位……對秀策感興趣的朋友來找我。”
“立海大附中,那所學校的圍棋社相當有實力,到那裡去找你嗎?”
該說,不愧是王者立海嗎?圍棋社……紫從來沒有注意到那個的存在,原來也是有名的社團啊……
“不,我並不是立海的學生。”紫從侍者那裡要來一張便籤紙,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塔矢亮,然後,以有點惡作劇的心情說出那個讓聽者無不愣在當場的答案,“我是網球社的監督。塔矢君感興趣的話,也可以來看下星期的決賽,那麼,紫告辭了。”
邁著輕鬆的步伐,紫快速離開了那座名爲“塔矢亮”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