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從車上跳下, 在鐵門旁的電子鎖旁刷過一張密碼卡,滴的一聲,大門應聲而開。門衛無力阻止, 壓低聲音朝著對講機偷偷彙報。不料他身後突然出現又一個女子, 一個手刀就打暈了他, 門衛連悶哼都沒來得及, 軟軟倒地。
拿著對講機的換了人。
藤原廣雄不知出了何事, 正厲聲命令門衛解釋,話筒那邊傳來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輕淺笑聲。
“晚上好,父親大人。”
只是從樓上挪下來, 藤原廣雄卻花了不短的時間。相對於紫只帶了兩三人的陣仗,他則是如臨大敵, 一羣保鏢前後簇擁著他從樓梯上緩緩而下。纔看到藤原紫姬, 他劈頭就是“你來做什麼!”
這一聲喊得中氣十足, 但是在做了那些事後,他再厚顏, 也由心底生出心虛,這句話也說得色厲內荏。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指著紫的打扮怒罵,“看看你穿成什麼樣子,真是給我們藤原家丟臉!”
“不要妄想環境會來配合你, 所以只有主動去適應環境。”紫似冷嘲似譏誚, “這是祖父大人的教誨。父親倒可以試著猜猜看, 我穿成這樣是去了什麼地方?”
“誰要猜那麼無聊的東西!”帶著得意的笑容, 藤原廣雄一擺手, 他帶來的保鏢立刻把紫一行人包圍了起來,“你也有這一天, 還是乖乖投降吧!”
紫垂下眼簾,又慢慢擡起頭來,“你會下令開槍麼?父親。”
這是他的長女,因爲那不似父母的妖異的紫眸,在她一出生藤原廣雄就給她做過基因鑑定。他舉著的手停在空中,有些猶豫,然而這片刻的猶豫被那聲“父親”打斷。
這聲稱呼,每次聽在耳裡,就如同在在諷刺他的無能。
沒關係,他有其他可以繼承自己的孩子。
“動手。”他大聲吼道,手臂迅速劃下一道弧線。
意想之中的槍聲並沒有響起。八個男人保持著那個舉槍的姿勢,一動不動,紫身後的兩個黑衣女子垂首默立,也是分毫未動。
“怎麼回事!你們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還不動手!”陡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藤原廣雄不可置信地死死瞪著紫。
藤原紫姬,最有名的就是收集整理情報並從中看出未來情況走向的才能。
“以下犯上,妄圖謀害族長,所有證據已經呈報長老堂,藤原家第一百二十五代長男藤原廣雄,你可知罪?”黑衣女子之一跨出一步,朗朗說道。
藤原廣雄面如死灰。人命如草芥,他從沒放在眼裡。身負殺人罪但卻被執法部門輕輕帶過的,藤原家史上不乏其人。但是在這個古老的家族裡,家訓大於國法。
謀逆者,誅,逐出宗祠。
“你沒把我當女兒看,我也何嘗又把你當成親人了……”紫慢慢地,平淡地說著。“我不殺你,畢竟沒有你,我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不會擁有現在的一切。我會給你豪華的生活,請你,和母親兩個人好好度過後半生吧。”
藤原廣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他如同一匹被迫入絕境的獸,朝著紫跌跌撞撞地衝去,“你不能……”
“玄武,把他帶走。”紫靜靜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啓脣說道。
“!”藤原廣雄終於察覺到了哪裡不對,但爲時已晚,一道勁風襲來,他隨之倒下。失去意識仍然不甘地大睜著眼睛。
他以手上僅有的股票爲報酬,從道上僱來的高手,居然是……傳說中,藤原家族族長直屬的死士,戰鬥部隊之“玄武”。
“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吧,父親。”紫瞥了一眼躲在樓梯拐角處瑟瑟發抖的女人,這就是那個爲藤原廣雄育有一子的情婦吧,但是光有血緣,她是不會承認所謂的“弟弟”的。
親人,有那些人就足夠了,儘管他們有著不同的姓氏,血管裡涌動著不同的血脈。
朝著樓梯之上,紫擡起手臂,手掌攤開,一如初見,向他伸出手去。
“忍,回來吧。”
丹尼爾雙臂垂在身側,雙拳緊握青筋盡現,他用了平生最大的力量,緩緩搖頭,“我是丹尼爾,丹尼爾?凱瑞。”
對他的拒絕恍若未看未聞,紫又說道:“這次能這麼順利地收回股權,得到父親謀逆的證據,你的功勞很大。”
丹尼爾只是一徑地搖頭。
紫還在繼續說,“你跟著我也有不少年了,我在想什麼你最清楚,能瞞過智的事未必能瞞得了你,你太瞭解我,你明白麼?”
丹尼爾也還是在搖頭,一直到那跟隨紫前來的兩個黑衣女子站到他身後,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要離開,必須徹底忘掉藤原紫姬的存在,忍,你能做到麼?”紫將手慢慢放下,背在身後,“只要做得到,我就放你離開。”
那兩名黑衣女子眼裡露出不贊成的意思,但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威懾地站在丹尼爾身邊。
“我說能忘記,你就會放我走?”丹尼爾停止搖頭,專注地盯著紫,想要從她臉上看出說謊的端倪來。“不過是一句話而已,沒有任何約束力不是嗎?”
他知道的太多了,習慣將一切掌控在手裡的藤原紫姬,會放任這樣一個危險因素離開?
紫對他的注視毫不閃避,筆直地迎上。“如果離開是你的願望,我來實現它。”
兩天後。成天機場。
藤原智將旅行箱寄存完畢,站在登機口送丹尼爾?凱瑞和莉莎?梅琳登機。困擾他很久的問題都得到了回答,難怪一切都進行得如此順利,半點都沒有超出紫的預計。
“哥哥,爲什麼……”
既然背叛只是權宜之計,沒必要回美國吧,以後見面的機會豈不是會很少?
“美國那邊總得有主事的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丹尼爾擺擺手,示意弟弟不用多說,他心意已決。
“結果,我還是無法違抗她啊。”
明知道是不可能攀折的高原之花,但還是想要留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即使只是遠遠地望著。
“聽說你搬出來住了。”丹尼爾看著弟弟,一段時間不見,那個衝動的男孩子已經不知影蹤,眼前的簡直是又一個自己,“要不要和我一起回美國?”
“不。我要留下。即使只能做一個可有可無的部下。”智搖頭,語帶自嘲,“部下就要守部下的本分。”
“哪,智,我最近在想,對紫姬來說部下到底是什麼?”丹尼爾將視線移向遠處,透過玻璃窗望著藍天,“我們在乎她沒有把我們當成平等的對象,或者說,沒有考慮過把我們之一當成平等的戀愛對象。但是,在遇到跡部景吾之前……不,即使遇到了他,紫也沒有考慮要去愛上任何人。”
“真正被‘部下’這個身份束縛了的,也許是我們也說不定。那種行動力,實在是讓我羨慕啊。”丹尼爾苦笑著,邁向走向登機口的通道。
因爲聽不懂日語而沉默不語單等他們兄弟對話結束的梅琳終於有了說話的空隙,她站在兄弟倆不遠處已經左右張望了好一會兒了,“怎麼,總裁沒來?”
“嗯,因爲是雙休日,一大早就走了。”
梅琳對著他看了一會兒,理解地點頭,“又是與網球有關的事吧?”
智點點頭,勉強算是回答。這次她沒有帶自己同去,雖然這是他的作爲造成的理所當然的結果,但是胸中的苦悶,卻不是那麼簡單能夠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