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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三天, 對有些人來說不過一瞬,但對有些人來說卻非常漫長。不管是短暫還是漫長,不管是不情願還是期待, 這關(guān)鍵的三天已經(jīng)過去了。

柳生將臂彎裡沉睡著的少女輕輕放在觀衆(zhòng)席的最前座上。

先來做準備的非正選們圍了上來, 急切地追問著監(jiān)督的狀況。

“她只是太累了, 早餐吃到一半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這三天裡她的運動量比我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大。”真田將紫額前的碎髮撥開, 動作異常的溫柔。

簡直就想要把她所知道的關(guān)於青學的所有都演示給他們看,並一一制定了對戰(zhàn)策略,放棄她過去決不模擬他人風格的固執(zhí), 和每個人打模擬戰(zhàn)。越前流的弟子都在一定程度上學過二刀流,但是爲了打出和手冢一模一樣的球招, 對不習慣的左手負荷著實太大了。

可以這麼說, 現(xiàn)在青學他們所擅長的球技, 沒有一招會對立海大產(chǎn)生威脅。

真田阻止了切原第N試圖將紫叫醒的努力,握著球拍走向球場。“讓她睡吧, 等她醒了正好可以看到勝利的獎盃。”

“但是,副部長和手冢國光的比賽啊,紫姬要是錯過了肯定會生氣的。”切原收回手,“再說她又不在乎那些獎盃,說不定醒過來會先暴走。”

“也就認識了幾個月, 你倒是瞭解她。”幸村輕笑, “沒事, 她不可能一直那麼睡著的。”

對網(wǎng)球的執(zhí)著, 她不會輸於任何人。

好累啊, 就像以前不眠不休連著加班一樣,手腳無比沉重, 怎麼也擡不起來。

工作……最近沒有什麼大案子吧,可以繼續(xù)睡……

好吵……爲什麼她睡覺的地方會這麼吵?皇帝?……弦一郎怎麼了?

好重!

胸口一窒,紫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猛地睜開眼睛。

“……龍馬?”

撲在紫身上的男孩擡起頭,帶著天真無辜的笑容甜甜叫著“姐姐!”

紫懵了,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懵了。

將這個奇怪的龍馬又哄又騙地帶到青學的席位那邊,難得被龍馬這麼依賴可紫的眉頭簡直要打成了結(jié)。

“失憶?”

一臉不耐的藤原紫姬和像無尾熊一樣粘著她不放的越前龍馬……青學衆(zhòng)人產(chǎn)生了一種顛倒的感覺。“……看起來他應該還記得你……”

“別開玩笑了!”紫只覺得頭疼,她低下頭努力將龍馬拉開,“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嗯……”龍馬噘著嘴皺著眉的樣子讓所有人看得眼角抽搐,“……姐姐?我們一起去玩吧~”

太陽穴突突直跳,聽說南次郎老師在對龍馬進行特訓,她這邊也拼死拼活了三天,手差點廢掉,結(jié)果龍馬居然變成了這樣?將龍馬從身上“撕扯”下來,把球拍和網(wǎng)球分別塞入他的左右手,紫毫不留戀地回頭就走,“你自己去玩吧。”

“姐姐~”龍馬拽住紫的衣角,扭來扭去,“姐姐討厭龍馬了嗎?”

這個羞怯怯的小媳婦模樣顯然累倒了不少人,除了紫,記憶中似乎有過這樣一幕,幼小的女孩泫然欲泣地拽住小男生的衣角,“龍馬討厭姐姐了嗎?”

小男生還沒有那種功力能看穿女孩的泫然不過是僞裝,朝天翻了個白眼宣告投降。

——應該就是那時候,紫發(fā)現(xiàn)比起讓人疏遠的冷漠表情,偶爾示弱一下更能夠達到目的,所以纔會有現(xiàn)在的藤原紫姬。

“我說你這也太差勁了吧,我的演技可沒有這樣雷人的。”紫以非常低的音量說道,摸了摸龍馬的頭,“姐姐不是討厭你,只是剛被吵醒脾氣有點差,那麼,你想和我玩什麼?”

龍馬靦腆地笑著,向前伸出的手上,握著一隻黃色的小球。

果然,就算是失去記憶,最重要的東西還是盤踞在腦海一角,絕對不可能真正遺忘的。紫閉上眼睛,作了個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姐姐有事暫時不能陪你去玩,我找人帶你去玩好嗎?”

“誰?”龍馬歪著腦袋,緊緊跟在紫的身後,“我不要,他們都好兇!”

“龍馬聽話,”紫拉著龍馬的手,第一次擺出了比較像姐姐的架勢,她將躲在後面的龍馬拉到身前,指向手冢,“那個人叫你做什麼,你就乖乖去做。對於網(wǎng)球,你是不可能真的忘記的。”

紫回到立海大這邊,迎面而來的就是大家的發(fā)問。幸村擡起手,阻止了七嘴八舌的問題,“越前情況如何?”

“沒事,一點小問題而已。”紫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失憶是小問題嗎?幸村不置可否,紫不想細說他也就不再追問,重新坐下。

作爲敵人這麼說也許不太合適,但龍馬可是她唯一承認的弟弟啊,超越血緣。

“弦一郎的比賽贏了嗎?”巔峰對決啊巔峰對決,她就這麼睡過去了……雖然說可以回去看錄像帶,但和看現(xiàn)場感覺總是差了許多,“腿怎麼了?”

真田正在由部員給他進行冷敷,本人倒是沒事一樣地擺擺手,“不會比你的左手更糟的。”

“也就是說,比不能動好……”這算是能讓人安心的話嗎?但是……紫右手按住因爲痠疼而動彈不得的左臂,苦笑。

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爲了一場比賽花費如此多的精力,真是前所未有。

第二雙打以青學的棄權(quán)結(jié)束。到這裡,都和大家的預想一樣。但是……第二單打卻輸了,以反敗爲勝的形式。

“對不起。”一下場,仁王收起平時玩世不恭的笑容,首先就對著紫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幻影”模仿出的兩個人——手冢和白石都是左撇子。爲了收集比賽時要用的資料,紫勉強自己用左手,有大半是因爲他的要求。

“……沒有道歉的必要,不二的比賽本就是變故最大的,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人能將風利用到這個程度,能夠想出的也只有封殺對角球這種消極的對策……”紫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自己都覺得語無倫次,“我的驚訝不比你小……”

“不管怎麼說,輸了就是輸了!”真田面色一冷,毫不留情地下結(jié)論,“你終究也就是一個小丑而已。”

幸村坐在監(jiān)督席上,眼角瞥見紫在一旁搖頭苦笑,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我看不到……無法預測比賽的走向。”紫也不知該如何反應,能夠提前看到比賽的結(jié)局是件多麼無聊的事,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所以紫一直在追尋能夠讓她即使集中注意力去看也無法知道下面會發(fā)生什麼事,真正未知的比賽。

她所追尋的,就在眼前嗎?

“無法坦率地感到高興呢,這樣超出我預想的高水平的比賽。”紫的笑容有些茫然無措,“我明明對結(jié)果無所謂,只要能夠看到精彩的比賽就能滿足了的,但是……我竟然在擔心立海大會輸?shù)舯荣悺?

幸村沉默許久,突然提出了一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紫,你從來沒對部員們繼續(xù)叫你監(jiān)督提出過異議,想過爲什麼嗎?”

“誒?那是……”紫也不知道爲什麼,應該只有不到一個月的代理時間,不知不覺中她還在做著監(jiān)督該做的事——爲他們提供訓練場所、制定訓練計劃、收集對手資料……

“考慮一下,去掉代理兩字來做立海大真正的監(jiān)督吧,事實上部員們早就認同了你了。”

——紫沒立刻回答,她是真的在不知所措了。

幸村也不會強迫她,點到爲止,立海大能不能成爲一個讓她安心的地方,他對此並沒有把握。

出生在那樣的家庭環(huán)境裡,紫卻很少會表現(xiàn)出缺乏安全感的一面,因爲她總是高居雲(yún)端掌握預知著一切,天賦奇才被所有人依賴著的藤原紫姬,將她從雲(yún)端拉下,像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追求普通的幸福,那樣會比較好嗎?弦一郎……

且不論紫心裡情緒如何複雜,比賽還是在進行著。

“什麼?拖延時間?!”交換場地的時間裡,丸井和桑原聽完了紫的解說,一起大叫。竟然對立海大的第一雙打拖延時間,好大的膽子啊,青學!

“大概是爲了等第一單打的越前龍馬恢復回來吧,不過,敢這麼做應該也是留了後手的。”幸村平靜地補充。

這個理由並不能讓自覺被小看了的丸井和桑原覺得好受。

“他們的後手,恐怕會是——同調(diào),在對冰帝戰(zhàn)偶然爆發(fā)出的潛力。”雖然不認爲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掌握,但是看來只有這個最不可能的可能了,“使用的時機恐怕會是在被逼到最後一局的時候,再精確一些,應該就是你們的賽末點,所以直到最後一球都不能鬆懈。”

對於“同調(diào)”她只能提醒,具體的對應方法還得由他們自己隨機應變,這已經(jīng)不是她可以插手的比賽了。

丸井和桑原到對面的場地去了,紫叫住似乎有意到場館外去的真田,“弦一郎,你也要去麼?”

與她隔著一道矮欄的,是幸村安坐在長椅上的身影。

“在堂堂正正的比賽中打敗對手,纔是王者立海的作風!”

聽到了真田的話,幸村還是沒有回頭,只是穩(wěn)穩(wěn)地坐定。

“無論對手是誰,王者立海都是決不會敗!”

的確是符合兩人風格的發(fā)言,紫無話可說。他們宣誓要打敗的,是她從小看著長大、將她帶上網(wǎng)球之路的孩子,所以她知道——龍馬仿若是爲了網(wǎng)球而生的,那樣的他,會被打敗嗎?

幸村的網(wǎng)球,是絕望的深淵。

能夠安然地面對那深淵的,一直以來,只有紫一個人——因爲在幸村的這種球風初成形時,紫就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過這種絕望的經(jīng)歷,而且她的網(wǎng)球依靠大腦勝過感覺,又因爲,她本人也是個擅長精神攻擊的高手。

就連真田弦一郎,也不敢說自己能無恙地從幸村的“絕望”裡返回。

第一次邂逅幸村的網(wǎng)球的人,絕不可能在短時間裡再次拿起球拍,這點,紫也不例外。

無我境界對幸村是無效的,不管是什麼招數(shù),也不管是誰的招數(shù),都無法見效。對於這一點,曾用了一個星期專門和幸村進行恢復練習的紫深有體會。

她可以學會感興趣的所有球技,幸村就能將她掌握的所有球技一一打回。

“比起部長的網(wǎng)球,紫姬你那實在是溫柔太多了。”切原託著臉低聲地說道,“要和部長在正式比賽裡決出勝負,那小鬼還真是可憐。”

但是,面對著幸村“神之子”的魄力,龍馬卻打得很好,已經(jīng)失去了視覺觸覺聽覺的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對於網(wǎng)球絕對不會討厭的,因爲——打球很快樂嘛。”

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到,甚至也沒有在擊球的感覺,但是從龍馬的表情看得出,他的確是樂在其中。

“網(wǎng)球是很有趣的。”——紫在打垮對手之後例行的安慰,與其說是出自本心,倒不如說是越前南次郎的教導根深蒂固,是否是發(fā)自內(nèi)心,她自己恐怕也說不清。

看著眼前的比賽,她彷彿被分成了兩個人。理性的那個在冷靜地觀察所謂的“天衣無縫的極致”,感性的那個在左右爲難,明明該爲龍馬的進步感到高興的,但卻不想見到立海大的敗北。

結(jié)束的判決聲響起。

4-6。

至此,立海大以2-3輸?shù)袅藞F體賽,與三連霸的夢想失之交臂。

新的霸者誕生了。

頒獎典禮上,紫還是坐在看臺的最前排,看著部員們沉默地接過亞軍的獎牌。有些剛?cè)氩康男律呀?jīng)開始抽噎。

最嚴格的紀律、最辛苦的訓練,他們都熬過來了,但最終卻功虧一簣。

“丫頭,輸了比賽不甘心嗎?”赤著腳的猥瑣大叔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立海大這邊,籠著手,面向著球場的頒獎儀式問道。

盡了全力卻還是沒能取得勝利是這樣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嗎?紫以前從未體會過。

“嗯,非常。”她閉上眼睛,任眼角淚珠從頰邊滾落。“但是——”

“但是,我會帶領(lǐng)他們開創(chuàng)再一次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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