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那個藤原家的大小姐要轉入我們學校。”——這樣的傳言在數天之前就開始在校園裡風傳,而在傳言中明確的那個日子,冰帝學園的校門口更是被人潮——好奇的學生以及聞風而來的記者擠滿。
但是,隨著上課時間的一點點接近,傳聞的主人公還是遲遲不見蹤影,直到一架直升機平穩地從所有人的頭頂飛過,直直向著學校裡飛去。與螺旋槳和馬達發出的轟鳴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地面上的一片靜默。
——就算是冰帝這樣匯聚了有錢子弟的貴族學校,也還不至於有學生用直升機上學。
與此同時,冰帝學園最出名的社團——網球部剛剛結束晨練,衝完澡換好衣服,正精神奕奕地走在去往教室的樓梯上,天之驕子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和普通學生一樣到校門口去湊那個熱鬧。但是,當看到學校校長帶著一羣人匆匆忙忙地向頂樓跑去,作爲學校最大股東之子的跡部景吾卻不能視之不見了。
不過,他過問的原因只不過是“本大爺的視野範圍怎能出現如此不華麗的慌亂狀態!”之類的讓人無語的理由。
樓外接近的馬達聲已經給出了回答。
“藤原紫姬?”說起來父親的確提起過藤原家的嫡女會在今天入學,跡部暗自思忖,右手拇指中指扣起在身畔發出清脆的聲音,“反正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也去看看這個藤原家的轉學生好了,嗯啊,樺地?”
“Ushi。”樺地忠實地迴應了跡部的命令。
——其實只是你不服氣有人用比你更誇張的方式上學而已吧……對於跡部的潛臺詞,衆人默契地一字不提,齊刷刷地向頂樓邁進。
向日嶽人走在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偷偷拉了拉忍足侑士的衣角,小聲地問:“……侑士,藤原紫姬是誰?”
腦門上劃下幾條黑線,怪不得向來吵鬧的搭檔今天異常的安靜,忍足侑士放慢速度與衆人落下兩步,同樣小聲地說道:“你好歹也關心一下新聞吧,藤原家族聽說過沒?”
“藤原道長的那個?”
……至少還有點歷史常識……忍足推了推下滑的眼鏡,“算是吧,但是道長已經是平安時代的事了,現在的藤原家……這麼說吧,跡部家你總知道吧?”
嶽人理所當然地點頭。
“跡部家是戰後發跡的實業家,藤原家則是從平安時期一直延續到現代的名門,如果說跡部家掌控了日本的經濟,是商業上的帝王,藤原家就是在暗裡掌控政界,是實質上的統治者,而藤原紫姬是這一代藤原家的嫡女。”
看著把嘴巴張成O字形的搭檔,忍足聳了聳肩,繼續拾階而上。還有一些嶽人沒必要知道的所以他沒說,比如——正如跡部家是冰帝的最大股東,藤原家則佔了立海大的最大控股權;還有,以藤原家爲首的世家貴族向來把他們這些戰後發家的當成暴發戶不屑一顧。
在這些前提下,藤原家的公主選擇冰帝入學就是一件頗值得深思的事了,這只是她個人的意思,還是世家們拋出的橄欖枝?
這一點跡部不會沒有想到吧。
“紫,快看快看,冰帝!真的很大!”
“來之前不是看過介紹了嗎?別在我耳邊吵,我時差還沒調整過來,真虧你這麼有精神。”
兩道相似但是又給人截然不同感覺的聲音透過轟鳴聲,清晰地傳入在場衆人的耳中。
——傳說的紫姬……怎麼想都不會是男聲吧……莫名其妙的網球部臉色古怪地望著接近的直升機。
還沒等飛機停穩,打開的艙門中就有一個男孩子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他手搭涼棚朝四處張望著,不斷髮出“哦哦”的感嘆聲,非常活潑開朗的樣子。
——金髮碧眼的陽光男孩。當然,這不可能是藤原紫姬。
“智,都跟你說了好多次,很危險的呀。”
每個人的聲音都有所不同,聲音好聽的人並不少,但聲音具有獨特魅力的則少之又少,而讓人聽到便覺得舒服的,更是難得之極了。
當這種混合了少女的清脆和柔和感的聲音響起時,就如一陣春風,竟讓所有人的心情都爲之一振,對這個聲音的主人更是產生了好奇以上的期待。
三個書包被從機艙裡丟出來,先下來的陽光少年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抱著一堆東西不甘願地抱怨:“真是的,好事每次都被你佔了。”
“誰叫你總是要衝在前頭的。”又有一個男孩子從艙門中跳下。
同樣的金髮碧眼和音質但多了幾分冷然,有著明顯的血緣關係但卻感覺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讓看到的人不禁感嘆造物的神奇,然而卻沒人有閒情去關心這個,因爲每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護在懷中的那個少女身上。
古韻盎然。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詞放在她身上的正確性,儘管是穿著校服,身處在這現代化的大樓頂。單單只是看著就能讓人想起清風朗月,以及紅葉飄飛的庭院。
一般的女孩子,在衆目睽睽下被異性護在懷裡,總會有些尷尬。然而藤原紫姬卻只是將環住忍脖子的手放下來,再自然不過地站直身體,微微向網球部的幾位欠身點頭。
被那雙含笑的紫色眼眸從身上掠過,除了跡部景吾的其他正選也不自主地回禮,而在他們彎腰的時候恐怕也在爲自己的舉動感到奇怪,忍足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身體僵住,驚訝——甚至是震驚。
像鳳那樣的好孩子也就算了,對女孩子不屑一顧的冥戶和根本不知道女孩子爲何物的向日也會乖乖行禮,太陽簡直是從西邊出來了,不過自己似乎也沒資格說別人……
跡部瞥過身邊以不同程度僵住的社員們,手撫著眼角的淚痣若有所思。
不動聲色的王者——藤原家族,好像有點意思。
從智手上拿過自己的書包,紫向著早等在一旁的校長走去,渾然天成的優雅,那是集中了千年傳承的儀態。
校長以恭敬的姿態與藤原紫姬說了幾句話之後,一行人竟然又向著網球部走了回來。
“鳳君,你是二年C班的吧,能不能請你帶藤原君去教室,你們同班,至於這兩位……”
“不用管我們,只要把紫(姬)送到,我們自己會去找教室。”金髮碧眼的雙胞胎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兩個太緊張了啦,就這麼一小段路還能出什麼事。”紫嗔怪地說道,她正面對著鳳長太郎微笑宛然,不意外地看到高大的男孩紅了臉,“鳳長太郎君,是嗎?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還是請多多指教了。”
“欸?你見過她?”冥戶在背後捅捅鳳。
“兩年前,在美國的街頭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見到呢。”紫在一旁笑著說。
“嗯?啊……是你們!”
“是啊,是我們。你和忍那場比賽非常精彩啊,有空也和我打一場怎麼樣?”藤原智躥到他們面前來,興致勃勃地建議道。
“好的,當然,謝謝你當時的指教。”鳳回過神來,居然莊重地向紫鞠了一躬,這無疑讓網球部的其他人嚇了一跳,打球的人又不是她,你向她行這麼正式的禮做什麼,不過鳳的話讓他們又對這個少女更加好奇了,“從那以後我試著練習高速發球,不過控球還是有點……”
“有沒有考慮過雙打呢?”
“雙打?”
“如果符合我的想象的話,鳳君能夠發揮最大戰力的時候是雙打呢,”紫頓了一下,像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失言般掩住了嘴,“啊啦,我這是班門弄斧了,請不要在意。”
“不……”鳳急忙擺手。
“紫姬,時間。”忍站在他們身後側旁,擡起手臂指了指手錶。
“啊,是我沒注意到,下去的樓梯走這邊。”鳳長太郎忙指向聯繫天臺和樓梯的鐵門,兩兄弟一前一後和紫首先走了下去,鳳正要跟上,被拉住衣領拎了回來,他回頭對著樺地拿張臉打個寒顫,指了指樓梯,“我要給他們帶路啊。”
“會讓你去的,不過在那之前,你是不是應該有什麼要說的,嗯啊?”
跡部打個響指讓樺地鬆手,可鳳想逃也逃不了,因爲正選們已經把他包圍住了。
“那個……兩年前我去美國,正好看到他們三個在街頭網球場,手癢去和那個哥哥打了一場,結果就是——”鳳無奈地聳聳肩,“慘敗。但是那對兄弟暫且不說,藤原君的洞察力才叫可怕,她只是憑著一場比賽就看出了我能在發球上發展出自己的特色,現在怎麼樣就不用我說了吧。”
衆所周知,鳳的瞬間發球正是他取得正選地位的法寶。
“還有……”鳳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道,“他們似乎知道你,問過你的情況。”
“你怎麼回答的?”
“那時我和部長你又不認識,只是知道名字而已,什麼也沒說。”鳳急忙澄清。
“忍足。”跡部手插在口袋裡,淡淡地叫道。
忍足又扶扶眼鏡,默契地迴應:“知道了,那位大小姐的資料是吧,中午給你。”
“……我可以走了吧,我也只知道這些。”
正選們終於良心發現,給鳳讓開一條路讓他追趕而去。
中午。
忍足按照約定來到跡部的課桌前,後者正在讀著一本厚厚的希臘語原文著作。他擡起頭,懶洋洋地用右手支著下巴,“怎麼樣了?”
耳邊捕捉到女生們的尖叫聲,忍足忍住吐槽的慾望。
跡部啊,都知道大爺您的魅力無人可及了,就不能收斂一下嗎?
——不過會收斂的,那就不是跡部景吾了……
“藤原紫姬,以及她的護衛藤原忍、藤原智兩兄弟,剛從美國回來,那對兄弟看起來是美國人,出身不明,據可靠消息——藤原家在數年前曾經延請那個傳說中的網球選手——越前南次郎擔任大小姐的網球教練,不過坊間傳說,藤原紫姬身體極差所以纔會到美國休養,那麼越前南次郎真正教授的學生是誰,就不用說了吧。”
“越前南次郎?”跡部將這個名字默默重複一遍,卻見忍足將那薄薄的一張紙疊起,居然就到此結束了。“沒了?”
“短時間裡我能查到的也只有這些,要知道更多的情報,你還是問別人比較好。”忍足笑得不懷好意,“知道推薦他們三個入學的是誰麼?就是令尊啊,他們知道你大概也是因爲他。”
……怪不得難得回家的那個人居然會出現在餐桌旁,還裝做不經意地提起這件事……跡部嘁了一聲,指了指忍足手裡的薄紙,“把這個交給監督,讓他決定。”
“要把那兩個人招進部裡?應該能成爲不錯的戰力。”
“看情況吧,他們在來的時候可都沒帶球拍。”一般想要入部的人,至少是球拍不離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