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當(dāng)時教我劍術(shù)的,是一個叫做歐德的老兵;他告訴我,劍是有生命的,用得好則傷人,用不好則傷己。”
一番簡單的練習(xí)之後,維倫和格里芬在花園中的長椅上並肩坐下,儘管汗流浹背,但他們心裡卻感覺異常暢快。
儘管格里芬口中聲稱“請陛下指教”,但其實兩人的劍術(shù)半斤八兩,與其說請教,不如說切磋。
據(jù)格里芬自己說,他的父親弗萊明公爵對他的要求很嚴(yán)格,因此,他和亞瑟小時候都會花很多時間在射箭、擊劍之類的事情上。
看得出來,格里芬的劍術(shù)上帶著很明顯的科班出身的痕跡,每一招每一式都蘊(yùn)含著貴族的優(yōu)雅與規(guī)範(fàn)。相比之下,維倫學(xué)來的便是戰(zhàn)場上的野路子,要更加直截了當(dāng)、不擇手段,似乎全無章法。
聽了他的話,格里芬疑惑地?fù)u搖頭,說道:
“陛下,亞瑟在陪我練劍時說過,劍是無生命的死物,它強(qiáng)也罷,弱也罷,取決於用劍的那個人——這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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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倫笑了笑。他知道,格里芬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過他並不在意。
不懂也好,這樣對誰都好。
“他說的也對,”維倫用高深莫測的口吻說道,“你的劍,如果一不小心落入敵人手裡,他說不定用得比你還溜。”
說到這兒,維倫果斷轉(zhuǎn)移了話題,跟格里芬聊了許多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因此,直到離開的時候,格里芬也沒有想明白維倫這番話的含義。
目送著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盡頭,維倫的神色有些恍惚——原來,跟三大家族的人打交道,總是得說啞謎啊!
不過很快,他便振作起精神,揮了揮手,把自己的秘書叫了過來:
“嗨,幫我看看我的日程表,接下來,我應(yīng)該做什麼?”
“陛下,十分鐘後,您應(yīng)該在王宮的大廳,接見VH投資公司負(fù)責(zé)人霍拉旭·艾德澤先生。”
“我想臨時修改一下見面地點(diǎn),還來得及嗎?”
開什麼玩笑,他就算做了國王,跟霍拉旭依舊是好兄弟,擺個高高的王座在背後,不覺得煞風(fēng)景嗎?
“當(dāng)然來得及,陛下。我會把您的吩咐及時告知迎賓的侍者。”
“那麼幫我告訴那個……艾德澤先生,我會在書房跟他見面。”
“是。”
“還有,以後在我跟人談生意的時候,不要用‘接見’這個詞,聽上去太見外,實在有損王室的形象。”
“是,陛下。”
儘管覺得維倫這條命令非常奇怪,但秘書還是不得不乖乖地答應(yīng)下來。他想:不愧是國王陛下,邏輯思維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不過,他既然決定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十分鐘後,維倫換了身衣服,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書房。他面朝窗戶,雙手背在身後,絳紫色的星光照亮了他的面頰,把他的影子拖到了對面的牆壁上。
直到霍拉旭在侍者的引領(lǐng)下走進(jìn)書房,他方纔轉(zhuǎn)過身,微笑著打了個招呼:“真是好久不見!”
聽到這話,侍者的腳步驟然停滯了一瞬,他認(rèn)真地看了霍拉旭一眼,把他的面貌牢牢記在心裡。
看來這位是陛下的老相識!以後,我可千萬不能招惹他。
侍者離開之後,維倫把房門緊緊鎖上,隨後坐到書桌背後的椅子上,深吸了口氣,說道:“現(xiàn)在,這裡就只有咱們兩人了。”
霍拉旭倒也不見外,雙腿一蹬,便像以前他們單獨(dú)相處時那樣,直接坐在維倫的書桌上。
“維倫,當(dāng)國王的感覺怎麼樣?”他溫和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
“還不是那樣,像只籠中的鳥,”維倫苦笑一聲,聳了聳肩,“整天從早到晚,就得圍著日程表轉(zhuǎn)——哪像以前,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不過,爲(wèi)什麼我感覺,你看上去似乎樂在其中?”
“是嗎?”維倫眉毛微揚(yáng),他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覺得,拯救這個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王國,是一件能帶給我樂趣的事情。”
霍拉旭認(rèn)真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驚訝地說道:“真想不到,你這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竟然也會萌生出當(dāng)救世主的野心。只是,你最近的舉動讓我有些捉摸不透。
“比如,像內(nèi)森·莫尼這種幾度易主之人,你居然還把他收歸麾下?還有,那些曾經(jīng)與你作對的新黨分子,你竟然過往不咎?”
維倫沉默了一會兒——他沒有想到,就連知根知底的霍拉旭,竟也沒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爲(wèi)。
“霍拉旭,你應(yīng)該明白,”他緩緩開口解釋道,“我是在三大家族的鼎力支持之下,才坐上這把椅子的。關(guān)於我身世的謊言,是我和我父親梅瑞狄斯公爵共同享有的秘密。
“現(xiàn)在的我,就像是握在家族手中的一把利劍,儘管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如果沒有家族,這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如果哪一天,魯?shù)婪蚬魠捑胛伊耍惆堰@個秘密公之於衆(zhòng)。到那時,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自己呢,也正好可以鬆一口氣。”
”你啊,還真是居安思危,”霍拉旭笑著搖搖頭,“魯?shù)婪蚬艨墒悄阌H爹,他真幹得出這種事情?”
“他的事情啊,很不好說,”維倫低下頭道,“畢竟,他現(xiàn)在可不承認(rèn)我當(dāng)他兒子。”
說到這兒,兩人不約而同保持了短暫的沉默。不管怎樣,家族也好,父子也好,終究是個傷感的話題。
最終,還是霍拉旭這個樂天派率先笑呵呵地打破了沉默:
“維倫,剛纔我進(jìn)宮的時候,看見格里芬·霍克伍德走了出去。瞧他那大汗淋漓的樣子,應(yīng)該是今天下午來找你練劍吧!
“只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眉頭緊鎖,臉色微白,好像在凝神思索什麼。
“維倫,實話實說,是不是你教給他什麼神奇的劍招,讓他突然之間頓悟了?”
聽到霍拉旭天馬行空的猜想,維倫不禁笑出了聲。
“劍招這種東西,如果我真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