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止的手指一顫，她看著秦詩落強壓著心中翻騰之意：“你怎麼知道？”
秦詩落心口大片大片的起伏，她喘著粗氣道：“女苑有一個鳳棲宮的小宮女方纔從鳳棲宮回來，她說皇上和太子現在都在鳳棲宮，重卿已經查出了毒藥被安置在許閣庭休息。”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除了你和那個宮女，皇上蓮妃和重卿以及太子再無旁人知道？”
秦詩落點點頭，小聲道：“那個小宮女是蓮妃的貼身侍女，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因爲她最近和我住一個庭院所以我們關係相對好一點。”
慕止驀然睜開眼睛：“那宮女身在何處？”
秦詩落後背一涼，結結巴巴道：“在......在女苑。”
慕止二話不說拔腿就跑，秦詩落也緊跟著跑了出去，兩人一路疾馳來到女苑。
寒風凌冽，女苑此刻已經熄了燈，除去守職的宮人再見不到熙攘的人羣，秦詩落被升了姑姑之後就調離了原有的庭院。
“慕慕，就在這裡。”秦詩落來到自己的庭院，指了指那宮女的廂房，裡面漆黑一片。
慕止和秦詩落兩身淺淡的服飾站在庭院裡，顯得格外的悽清涼薄。
“去你屋裡把燈提過來。”慕止輕聲道，她淡淡的聲音不大卻在整個庭院裡迴響，讓人聽的發怵。
秦詩落手腳早已冰涼，從慕止問那宮女身在何處時，她就已經猜到了些許，但內心還是一直排斥這樣的想法。
說實話這念頭來的莫名其妙，以至於慕止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宮裡待得神經質了。
陰風陣陣，慕止的裙角被涼風捲起，她伸出手輕輕的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鋪面而然的淡淡血腥氣慕止再熟悉不過。
她的腳步頓在門口，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拿著提燈出現在慕止身後的秦詩落，讓慕止的心又揪起來了一分。
慕止將秦詩落手上的提燈接了過來，踏進了廂房。
隨著血腥味的蔓延，慕止伸手將提燈探在牀榻上，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慕止的手晃動了半分，而秦詩落則尖叫出聲：“啊！”
犀利的一聲尖叫，加劇了整個氣氛的催化，那個宮女果然已經死了，她躺在牀榻上睜著空洞的雙眼，一隻手從牀榻上垂下來，一隻手握著刺進了胸腔內的匕首。
“慕慕。”秦詩落伸出顫抖的雙手抓住了慕止的胳膊，聲音顫抖的道。
慕止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收起提燈嚥了下口水淡然道：“去叫人過來處理，我要去一趟許閣庭。”
“慕慕。”
“要快，處理完了之後就回太子殿找小默，今晚待在那裡不許在靠近女苑。”
“好，我這就去。”
“對了，不要告訴沈沾墨我去了哪裡，我去去就回。”
“好。”
慕止深吸了一口氣從女苑匆匆趕往許閣庭，今晚宮裡定是不平靜的一夜，女苑的事情多半是蓮妃所爲，不過也不盡然但那宮女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要死是必須的。
慕止爲了不引人注意，從許閣庭後面的城牆翻了進去，守衛並不多所以她輕鬆的就靠近了亮著燈的窗口。
“重卿？”慕止貼著冰冷的牆壁，伸手敲了敲窗檐。
片刻之後，窗口被拉開，似乎早就料到慕止要來一般，重卿將窗口打開到最大對慕止一笑：“進來吧。”
慕止抓著窗檐，翻身躍了進去，但她腳上沾了水漬險些滑倒，若不是重卿眼疾手快扶著她，她定要將窗口邊的梳妝檯打翻。
“啊，對不住，對不住，有點滑。”慕止尷尬一笑，揮了揮手。
重卿卻不以爲然，她給慕止讓了座就坐在了慕止對面，重卿一向感覺沉穩所以對慕止的到來也沒有什麼反映：“你怎麼不從正門進來。”
“人多眼雜。”慕止輕聲道。
重卿的嘴角一抹笑意：“你心思一向縝密，若是我猜的不錯你來，是爲了蓮妃一事？”
慕止點點頭：“跟你沒必要繞圈子，在蓮妃的宮殿之中真的有毒藥？”
“是，這種毒藥雖然讓人難以察覺但是我卻很敏感，它有一種特別的氣味普通人是聞不出來的，今個傍晚蓮妃來給皇上請安時，我從她身上聞到了這個氣味告訴了皇上，所以晚上皇上帶著我和太子去了一趟鳳棲宮，以請安之名搜查是否真的有毒藥。”
慕止越聽越覺得這件事怪怪的，說不出哪裡怪。
“不過有趣的是，蓮妃似乎好像並不知道她宮中有這樣的毒藥，那一副極力辯解的模樣讓人見尤憐，所以在沒有徹底查清楚之前，皇上不允許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慕止愣了愣：“那你還告訴我這麼多。”
重卿聳聳肩：“你不同，我告訴你，你也不會傳出去不是？”
“皇上還是想護著蓮妃的？”
“那是自然，皇上對蓮妃的癡迷於我看來已經到了極致，我想就算是宮女的死也會被浣衣局遮下來，但沒有不透風的牆，蓮妃這劫並不好過。”
慕止的手指握起：“你知道那個宮女要死？”
重卿無辜的點點頭，精緻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知道啊，從我留下她時，我就知道她要死了。”
“爲什麼？”
重卿擡起眼睛想了想，她精細的眉眼裡被燭光映襯甚是好看：“因爲我想讓你來找我。”
慕止徹底愣住了，她千想萬想沒有想到重卿會說出這句話。
“所以，在皇上屏退了所有人時，我留下了那個宮女，讓她幫忙一起打理毒藥的事情，你知道人啊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口無遮攔，留下她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女苑的和秦詩落關係不錯，所以蓮妃之事倘若你知道一定會來找我。”
重卿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在說今天是個好天氣一般，閒然自得。
“就算我不來找你，我也一樣能知道今晚的事情，你何必要讓我來見你！”慕止不淡定了。
重卿撲哧一笑，你看，這就是慕止與自己不用之處，她即便在怎麼聰慧能幹，但內心裡還是善良的一塌糊塗，像個傻子一樣讓人覺得可愛。
比起她來說，慕止是個有血性的人，但就是這樣的血性註定她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我既然這麼著急讓你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重卿道。
“就算有太大的事情，你也不該害了那條人命！你是醫者，你拯救了翼城的百姓，爲何不放過一個小宮女！”
重卿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下來：“我要做什麼，我該怎麼做，似乎還不勞駕你費心。”
慕止聽出來了重卿口中的冷漠之意，想起今天自己在皇上面前掃盡了她的面子，不由聲音柔了半分。
“我知道今天我說話太過火，但是重卿我必須要那麼說，我不會讓沈沾墨娶任何女人，縱使沈沾墨現在娶了你也會對你冷漠，我不想有一天和你站在對立面，在任何方面我都可以忍讓，但唯獨感情不可以。”
重卿嘴角一揚笑出了聲音，她的笑聲宛若鶯鳴，宛若琴音好聽的讓人沉醉：“慕止，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強勢的一面。”
慕止聽不出來重卿這是諷刺還是誇讚，但那宮女的死讓自己無法釋懷，她不敢相信重卿會做出這樣的事，她一直都覺得她在自己心目中高大而神聖。
“你叫我來，到底是因爲什麼事？”
重卿修長的手指在桌面輕輕的敲擊了一下，她突然擡起眼對慕止揚脣一笑：“你可知爲何接受皇上傳喚三日之後纔來宮中？”
慕止隱隱察覺有些不安：“有話直說。”
“因爲我急著安頓七七，但是現在我後悔了。”重卿的聲音淡了下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你明日一早就快馬加鞭到翼城金銘曲苑，將七七接出來，然後帶著她去邊境短時間內，不要回宮裡。”
慕止簡直快被重卿這賤人逼瘋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表面溫婉天人一般的女子，這麼陰狠毒辣。
“我若是不去呢？”
重卿點點頭嘆了口氣：“不去也可以，我早就料想過我進宮會有後悔的一天，所以我在翼城之後的河裡下了毒藥，毒藥三日後會生效，嗯，翼城的百姓想必剛過上好日子。”
慕止冷笑一聲：“你在進宮之前還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若是我猜的不錯，這一切都是你下的套吧，重卿！你完全可以不用害死那個宮女，也能威脅到我何必要多此一舉。”
“這就是你的不聰明瞭不是？她若是不死，又怎會加重蓮妃的嫌疑？嗯？”
慕止輕輕的搖搖頭：“我真不明白，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因爲，那個宮女是我給她下了蠱，才誘使她自殺的，可沒有人會認爲她是自殺，只會以爲是爲了封口所殺！”
“這樣以來，蓮妃的嫌疑便莫口難辨，能幫她救她的人只有你，是嗎？”
重卿抿脣一笑：“小白說，你啊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子，果然不假。”
“你苦心經營的這一切，就是爲了能博得蓮妃的傾心，博得皇上的傾心從而嫁給沈沾墨，你要我出宮也並非只爲了照顧七七，而是不想讓我在這宮中礙你的眼，呵，我從未想過重卿你，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重卿搖搖頭：“也不是，畢竟皇后是不是蓮妃所害我也不知道，我做的不過是從中取巧罷了，不過你說的後半句也對，我已經不想默默在站在太子身後了，你留在這裡確實礙眼，既然你這般想去邊境，倒不如現在就去，宮裡的事呢！我會比你處理的更妥善。”
慕止點點頭：“精彩，七七我會去接，翼城我也會去救，你可以安心的支開我然後展開你的計劃，當然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沈沾墨，我會告訴她我只是想回邊境了而已。”
重卿本來還有最後一個砝碼沒有拿出來，但慕止卻已經欣然的答應了，這讓她很不解：“爲什麼？”
慕止起身，打開了窗子對重卿笑道：“爲什麼？你不是應該明白的嗎，我慕止啊就是這樣輕易被別人威脅的人對吧？不然你憑何篤定翼城百姓的死活我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