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冰冷的刺骨。十二月份的天氣讓大晏帝國軍有些吃不消,王子瑤閉目躺在廂房裡,簌簌的雨聲落下,沾著沉木的氣息。恍惚間竟然感覺到有點像大晏皇宮,她揉了揉眼眸。慢慢的坐起,穿上銀狐大裘緩緩走向正廳。
男人側臥在正廳的桌案前,明黃盔甲已經出去。白色長袍隨意的披在身上,目光有些迷離。若無其事的拿著手裡的金樽一口一口抿著,臉頰在燭光的照應下有些緋紅。
王子瑤頓了頓身子,緩緩走過去。男人竟然沒有發現她的出現,自顧自的抿酒。
“去睡吧,別喝了。”她輕聲說道,脫掉了身上的狐裘披在南宮樂的身上。
南宮樂搖了搖頭,面不改色的盯著桌案上的酒杯。狹長的鳳眉輕輕一挑,沉聲說道:“你去吧。”
王子瑤見狀,嘆了口氣。伸出纖細的手摸了摸南宮樂的臉頰,一行清淚落下。沙啞著聲音說道:“小成子死後,你身邊就沒有一個能說話的。”
南宮樂怔了怔,他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再次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王子瑤緩緩坐下,涼薄的脣瓣貼向南宮樂。醇香的氣息充斥了她的腦海,半晌,她望著南宮樂的雙眼,沉聲說道:“讓傾城跟著吧,雖然沒有小成子那般善解人意。但是,多加調教也差不多。”
清晨第一路光線映入王子瑤的雙眸,她輕聲呢喃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摸去,南宮樂的身影已然消失。她賭氣般從榻上坐起,隨手抄起衣服,婀娜的走出的廂房。
“皇上,這北蕭大皇什麼意思?”
王子瑤屏息凝氣,這個男人的聲音他認識,他是驃騎大將軍吳廣。此人面善,心胸寬廣。卻有張飛一般的倔脾氣,王子瑤停住了腳步,靜靜的聽著房間裡的聲音。
“鴻門宴啊這是,呵……引君入甕,朕偏不入。”
王子瑤心中一驚,她趕緊走了過去。還不等南宮樂說第二句話,趕緊說道:“入,爲何不入。”
南宮樂愣住,對上王子瑤的雙眸。沉聲問道:“鴻門宴,真的要去麼?”
王子瑤點了點頭,無比堅定的看著他的眼,沉聲說道:“這是個機會,沒準這一次能一舉拿下他也說不定。”
南宮樂沒有說話,將桌案上的一紙信件拿起,緩緩交給王子瑤。
墨黑色的毛筆字出現在她的眼簾,她眉目一挑,竟發現是行書。【爲表達兩國聯盟穩固,七天後在莫鳳城舉行宴會。時間是戌時一刻,望貴國賞臉。羅文親筆。】
王子瑤心中一驚,她臉色有些泛白,揚頭對向南宮樂的雙眸,詢問:“戌時?爲何那麼晚?”
南宮樂點了點頭,而後搖頭嘆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爲什麼那麼晚。如果去了,他們早有防備豈不是……”
王子瑤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挑了挑眉目,朗聲說道:“去,七天之間派傾城的隊伍潛入,呵……鴻門夜宴,我倒想會會這個皇帝。
縱使萬萬百官,也不能攔我去路。”精光盡顯,她莞爾一笑。一瞬間,南宮樂竟然有些失神。
自從王子瑤的大軍潛入西京王爺的邊城,西京王爺便不敢怠慢。每日操練士兵,一時間,士氣如日中天。
這一日,他和往常一樣在城外巡視。一個身著北蕭帝國服飾的男人進入了他的視線,看相貌此人並不是什麼善類。不待多想,他唰的一聲抽出了手中的長刀,擋在了路中間。雙眼凝視前方的男人,沉聲說道:“在下何人?”
男子一怔,趕緊拉緊了手中的馬繮。打量著攔住他的人,相貌堂堂,身材偉岸。面如冠玉,看著不像普通的士兵。
一個士兵不耐煩的站出來,衝著馬上的男子,冷聲喝道:“看什麼呢?說你呢?何人路過此地?!下馬檢查一番!”
男子笑了笑,縱身一躍落入馬下。他沒有任何害怕,直直的走向西京王爺。唰的一聲,銀寒的長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面色不變的看著西京王爺。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秒,西京王爺見狀,將右手擡起。男人感激的點了點頭,西京王爺上前一步,盯著他的臉頰。沉聲說道:“你是何人?”
男子皺了皺眉,面不改色。沉聲說道:“一位故人,我是誰不重要,我要面見你們的西京王爺。”
西京王爺皺著眉頭,打量著他的雙眼。半晌,他沉聲說道:“跟我來吧。”
兩匹快馬奔騰在邊關的城池內,不到一刻鐘營帳出現在他的面前。喊殺聲從軍營中傳出,他心中駭然,側目看去,一列列方隊出現在自己面前。兩個赤膊大漢揮汗如雨,用力敲擊這手中的鼓槌。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場,男子哈哈一笑,縱身下馬。指著士兵的方向,沉聲說道:“沒想到大晏帝國軍竟然這般威武。”
西京王爺心中一驚,默不作聲的跳下馬。不等說話,男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伸手摸於胸間,一紙金箔出現在他的面前。只聽這男人沉聲說道:“一位故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脫不開身。在下還有要事情,後會有期。”說罷,他縱身一躍,馬蹄聲漸行漸遠。西京王爺眉目輕輕皺起,緩緩打開了金箔。倉勁有力的大字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不敢怠慢。趕緊把軍中大事交給了自己的幾個心腹,自己策馬奔向青松城。
大雪一直在持續,北蕭帝國的都城沒有任何變化。百姓們一如既往的進進出出,南宮平此刻站在皇宮外,他有些侷促,也不知道喜公公有沒有幫他帶話給羅文。
溫暖的大殿中,羅文側臥在榻上,嫋嫋的檀香迴盪在自己的鼻尖。他一下一下敲打著指尖,雙目異常冰冷,他騰的一聲從榻上坐起。朗聲說道:“傳。”
喜公公邁著碎步緩緩走出大殿,南宮平的頭髮上,身上已經落滿了雪花,他眼中一片晶亮。快步走過去,沉聲問道:“皇上答應見我了?”喜公公點頭,南宮平快步跟了上去。
羅文站在大殿中央,背對著南
宮平幾人。他黑色的龍袍一塵不染,長髮散落在腰間。沉聲說道:“你要去莫鳳城?”
南宮平心下一緊,嘴脣有些青紫。他點了點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抱拳,沉聲說道:“是,皇上”
羅文豁然轉身,望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如果南宮樂他們看見你,又如何?”
南宮平垂眸望著地毯,失望的搖了搖頭。忽然,他擡眸盯向羅文的雙眼。嘲諷:“呵……那又如何?我已經背叛了他們,看見了又能怎樣,再說這是北蕭帝國。皇上,難道你要棄我於不顧?”
羅文搖了搖頭,堅毅的臉上寒芒一閃,他冷聲說道:“不,這一次我給你一個官職。參將如何?明日你便去莫鳳城,你的將軍是彭程,你跟他好好學學。”
南宮平雙目陰寒,立刻雙手抱拳。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雙眼,沉聲說道:“謝皇上!”
羅文擺了擺手,南宮平從地上慢慢站起。邁著大步走出了宮殿,喜公公有些擔憂的站了出來,略帶疑問的看著羅文,沉聲說道:“皇上,他會不會?”
羅文哈哈一笑,胸口略微起伏。輕蔑的哼了一聲,雙目中寒光一閃,沉聲說道:“不會,他沒有這個膽子。除非他不想讓他的家人活命!”
喜公公隨聲附和,羅文早已厭煩了下人們的馬屁。快步打馬去了軍營,大雪已經停止,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不少地方的雪已經融化,微風起伏,也沒有那麼冰冷。
“籲……”伴隨著一聲長嘯,馬蹄聲戛然而止。
“參見皇上!”一個士兵認出了羅文的模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朗聲說道。
羅文翻身下馬,望著跪地的士兵。朗聲問道:“彭城將軍可在裡面。”
士兵呼啦一聲從地上站起,雙手抱拳,朗聲答道:“在!”
營帳裡面,男人仔仔細細的看著書卷中的兵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呼啦一聲,簾布被掀開。他側目看去,黑色龍袍將他嚇了一跳。臉色有些泛白,他趕緊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參見皇上!”
羅文點頭,慢慢走到一旁的火盆邊,伸出通紅的雙手放在上面,溫暖的感覺霎時間略過了手背。
半晌,他鄭重的望著一旁的將軍,沉聲說道:“孤將南宮平放在你這裡做參將了,你多看著他點。有什麼事及時上奏,六日後,孤宴請大晏國君在莫鳳城。你的隊伍駐紮在莫鳳城裡,孤要給南宮樂來個甕中捉鱉。”
彭城將軍心裡一驚,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對著羅文的雙目,沉聲說道:“遵旨。”
羅文從彭城將軍的營帳裡出來之後,又緩緩走到校場。一個個赤膊上陣訓練的士兵讓他心裡多了一些安慰。
想到這六天之後的計劃,他自己也沒有什麼勝算,也許這一戰自己會勝出,也許這一戰即將身敗名裂。但是,爲了他自己,還是想放手一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