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草原上,荒蕪的野草一片蕭索,單薄的女子靠在敗落的枯樹上,臉上的紅潮已然退卻,南宮樂坐在一邊,明晃晃篝火映入二人眼簾,並無法抹去身上的冷意。天邊有食腐的鷹鴆在上空盤旋,叫聲尖銳,充滿了令人戰慄的森寒。
“娘娘!你在這啊!”遠處,傾城小小的身影忽隱忽現。王子瑤伸出手臂,淡淡的揮了揮。那影子跑的更加快了,胸口急速的起伏。整個人險些栽倒在地上,南宮樂看著這個少年,一時間竟沒有了話語。
傾城手中捧著一張大大棉布,王子瑤含笑的點了點頭。將棉布拿在手裡,用力一抖。嘩啦一聲,鋪在地上。南宮樂擡眸看去,竟然是一張三川的地圖。他的眼眸突然晶亮,不可置信的奪口驚呼:“這是?”
王子瑤點了點頭,目光鎖定在地圖之上。沉聲說道:“這就是地圖,大華,大晏,北蕭三個帝國盡數其中。中間揮著每一座山川,這地圖便是楊大人拿來的。”
南宮樂點了點頭,盯著每一座城池。輕聲嘆道:“楊大人,可是國家棟梁啊。”
王子瑤撇了撇嘴,冷眼掃著南宮樂的眼眸,笑道:“皇上啊,您身邊棟樑可多了。”
南宮樂哈哈一笑,朗星之目望著天邊的圓月。輕聲嘆道:“是啊,沒你們,朕便撐不起這國家。”
王子瑤頓住了身子,一動不動的看著手裡的地圖。面不改色的輕聲說道:“沒他們,還有我呢。”說罷,她隨意拿起一塊石頭在地圖上輕輕畫了一個圈。沉聲說道:“再向前,便是大華的青松城,聽東方提起,這青松城是一個叫程克的郡王所駐守的。這人力大無窮,我看啊。不能強攻,只能智取。”
南宮樂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在地圖上畫圈,心中也實則欽佩。王子瑤並未停止手上的動作,她擡眸看著南宮樂的雙眼,沉聲說道:“知道謠言是怎麼產生的麼?”
一旁的傾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冷聲說道:“娘娘,我去吧!”
王子瑤心中一驚,雖然他能將自己猜出個七七八八,可是這種任務實在冒險。傾城堅定的目光掃視著自己,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青松城,我認得幾個親戚。熟人多,必不會起事。”
王子瑤怔怔的看著傾城,竟然從心裡涌出一絲感動的神色。募地,她回過神來。望著他的眼,沉聲說道:“三日後,我們便能趕到青松城的林子,第四日一早,你便帶著你的那幾個弟兄混進城中,製造些謠言。就說北蕭帝國打敗大晏帝國軍即可,只要軍心散了,民心也就得了。”
傾城堅定的點了點頭,從地上緩緩站起。頭也不回的往營帳走去,王子瑤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竟然一酸。
王子瑤將地圖慢慢摺好,緩緩走入了營帳。夜色中,燈火閃爍。隱隱有一絲絲竹之樂從外面傳來。簫聲忽而低沉忽而高昂,隱約透著一絲悲慼。王子瑤皺緊了雙脣,順著音樂聲走去,爬上一個小小的山坡,竟發現一個灰白的人影出現在樹下。男子
情意長袍,衣衫整整的站在樹下。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他不曾擡眼,只是手持竹簫靜靜的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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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瑤見狀,鼻子一酸。緩步走上前去,東方辰顯然發現了她的出現。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竹簫,背對著月光。沉聲問道:“傾城那孩子去,能行麼?”
王子瑤愣了半晌,擡頭一看,正對上東方辰目如朗星般的雙眸。她搖了搖頭,輕聲嘆道:“我不知道,也許行吧。”
東方辰點了點頭,慢慢將竹簫揣於袖間。俊朗的臉頰騰起生冷的神色,他沉聲說道:“你若捨不得,什麼時候都脫不了手。”
黑暗裡,東方辰的眼睛亮亮的,宛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唏唏噓噓的人影在營帳周圍竄動,王子瑤側目望去。三三兩兩的士兵糾集在一起,她緩步前行。
一個面目瘦削的士兵瑟瑟發抖的站在一邊,臉上青紫一片,鎧甲也沾染了些許塵土。在他面前站著三個人高馬大的士兵,雙手環腰的哈哈大笑。還不待那士兵說話,抄起一拳揮舞在他的臉上。嗵的一聲,小士兵應聲倒地。暴雨梨花般的拳腳瞬間襲來,口裡不住的謾罵:“好你個趙剛!說好了替小姐報仇!你呢?成天就知道操練,你操練個什麼勁?!”士兵被揍得爬不起來,王子瑤皺緊了眉頭。厲聲喝道:“幹什麼呢?在這裡生事?!不想活了?!”
三人心中一凜,順著聲音望去。王子瑤的身影緩緩的從樹林中走出,三人臉色瞬間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生,顫抖著說道:“皇……皇……皇后娘娘,我們知罪了,饒了我們吧。”
王子瑤目不轉睛的盯著說話的士兵,冷哼一聲。垂眸看著底下的小士兵,沉聲說道:“把他帶回去,再滋事。別怪我手下無情!快滾!”四人連滾帶爬的趕回了營帳。東方辰緩緩從樹林中隱出,他眉眼一彎,潔白的虎牙露在外面。笑道:“姑娘家,何必那麼狠心。”
王子瑤一愣,是啊,自己何時變得這麼狠心。無論是這一世,還是前世。她都是爲了生存而已。
第二日一大早,王子瑤便親自去了一趟楊大人的營帳。把昨日捱打的士兵調到傾城的隊伍中,一個月前還已然是一支草寇的隊伍。在王子瑤的帶領下竟然換了一副模樣,她走了好多地方也沒有看見傾城。心中忽然有一絲害怕,終於。在昨日的山上,她望見了傾城的身影。
日光的照射下,傾城的長髮高高束起。黝黑的皮膚熠熠生輝,許久不見,這個少年已不是當初那個侷促膽小的孩子。一個月的軍營生活讓他改變了許多,他坐在樹下悶頭不吭一聲,就連王子瑤的到來自己也未曾發覺。
她緩步走去,蹲在一旁。白皙的臉頰看著傾城的雙眸,沉聲問道:“怎麼不在軍營?”
傾城不語,只是煩亂的踢著腳下的石子。眸子中的神色黯淡下來,叮的一聲,石子踢在了遠處。他擡眸望去,沉聲問道:“他們說我們不是正規軍,以後大晏統一了之後便
會把我們殺掉。”
王子瑤語塞,好奇的看著這個少年。很想知道他的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忽而,她拉住了少年的手,沉聲說道:“我不會讓你們死掉的,今日起。行軍路上我便給你們將兵法,你們要懂得上進。”
就這樣,白日衆人急著趕路。晚上,王子瑤便叫來了隊伍裡幾個有慧根的少年在自己的營帳中講解兵法。她所講的便是中國五千年以來的著名戰役,再加上前世軍旅生涯中的一些經驗,所累積的經驗,並不是這個朝代的兵法能比擬的。傾城極爲聰慧,把王子瑤教會的所有知識都記在了心裡。
三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果然,不出王子瑤所料。青松城出現在不遠處的平原上,王子瑤點了點頭。傾城等人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再出來時,一個個身著粗布麻衣。像極了山野家的孩子,而這化妝的技術,也是王子瑤所傳授的。
青松城門外站著一排排士兵,王子瑤冷眼望著這一切。凡是出關過卡的人,一律搜身。她皺緊了眉頭,心中一緊:“看來這青松城郡守早就知道我們要走這一步了。”
傾城幾人的身影漸漸淹沒在官道上,直至全數安全進城,王子瑤纔回到自己的軍帳。剛掀開簾子,就見南宮樂站在大帳中央。他今日並未穿那件黃金盔甲,而是著一件白色長袍,頭髮鬆散的纏於腦後。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
“進去了?”南宮樂回眸撇著王子瑤,眼中有數不盡的溫柔。
她心下一暖,白皙的臉頰隱隱泛紅。抿著脣點頭說道:“嗯。”
再往裡走,王子瑤才發現西京將軍和東方辰也在。二人焦急的望著王子瑤,沉聲說道:“什麼時候打?”
王子瑤回頭看了一下天色,腦子裡飛快的旋轉著。忽而,她心生一計。回視南宮的雙眼,沉聲說道:“白天不可,慌亂中傾城他們可能有危險。”三人頓住,她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眼中冷芒盡閃。沉聲說道:“戌時,是整個城門快要關閉的時間。這個時間段門口守衛極其鬆懈,不管是城內的百姓還是府衙的郡守,諒他們也不會想到這個時間。而我們,沒必要談判,直接強攻即可。”
南宮樂雙眼瞪得老大,狹長的鳳眉緊鎖。望著王子瑤的臉頰沉聲問道:“不談判?”
王子瑤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扭頭瞥向一旁的西京。一字一頓的說道:“原本我是想著談判,但是這樣一來。不僅不會起到效果,而且孩子們也會有危險。”說罷,她一把掀開了營帳的簾布。擡手指向青松城的方向,繼續說道:“青松城內外雖然看似堅固,可是並沒有哨崗。入夜時分,必然會有很多士兵巡邏。所以,亂箭即可打開城門。謠言這個辦法,便是擾亂軍心。晚上,你們就會知道效果的。”
幾聲鳥叫打斷了她的話語,她側耳聆聽,竟發現古代也會有喜鵲的叫聲。無比堅定的神色浮在她的眼底,對著青松城的方向,握緊了手掌。冷冷說道:“今晚,必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