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辰的病情越來越重了,四大將軍勢如破竹般連續收復了四座城池。北蕭帝國邊關告急,大批災民從邊關涌出。西京王爺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率軍前往離北蕭帝國邊關最近的城池。所有災民也都得到了安置,連日的大雨使大華邊境的氣溫急劇下降,從而也沒有導致瘟疫橫生。
大雪漫天,北蕭大皇羅文身心疲憊的臥在榻上。他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嫋嫋的香爐瀰漫了整個大殿,北蕭帝國八大將軍齊齊的跪在大殿外。四個時辰,白雪皚皚的大雪堆積在他們的身上,夾雜著冷冽的寒風。冰霜不僅襲擊了他們的身體,更加腐蝕了他們的心靈。
終於,羅文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臉上再度浮起剛毅的神色。指了指外面幾人,沉聲說道:“進來吧,別跪著了。”
八人終於如釋重負的站起了身,腿腳已然有些發麻。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才發現臉已經凍僵。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敢怠慢什麼。簡單的收拾一下,便邁著大步走近了大殿。地毯登時溼了大片,熱氣騰騰的火盆又襲來一股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說說吧,四城的情況。”羅文連眼都不擡,只是看著手中的奏摺。剛毅的臉上並沒有惱怒的神色。可越是這樣,幾人心裡愈發的不安。
“皇上,四城……已經……已經全被大晏佔領了。”一個年輕的士官低著頭,抿著有些青紫的嘴脣輕聲說道。
羅文擡頭看他,年紀不大,皮膚有些白皙。盔甲也有些破舊不堪,他認得這個人,名叫彭程。好像是錦衣衛統領彭參的兒子,羅文微微皺緊了眉目。掃視著其他幾人,他的臉頰愈發的蒼白,終於,目光停在鎮邊將軍馬凌的身上。
他冷聲喝道:“馬凌,近幾年孤給你們的軍餉糧草可還夠用?”
馬凌心裡咯噔一聲,突的跪在地上。身體愈發的顫抖,他抹了抹額間的汗水,連聲答道:“是是是……夠用,夠用。”說罷,獻媚的浮起笑容,看著自家的皇帝。
羅文鳳眉一挑,從榻上坐起。自顧自己的端起了金樽抿了一口,香濃的塞外烈酒霎時間沁入他的五臟六腑,臉頰也愈發的蒼白。其他幾人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只見羅文啪的一聲,將金樽拍在金漆方案子上。呲啦一聲,燭光霎時間被熄滅。黑暗中,羅文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馬凌,他怒氣衝衝的坐在榻上,冷聲說道:“你給孤解釋一下!十年!邊關沒有戰事!爲何今日一戰竟落得這步田地?!難道你們邊關的軍士都是些草人嗎?!”
馬凌的頭顱垂的更加低了,其他幾位將軍一聽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說道:“皇……皇……皇上……這次,那大軍來的太快了……同時攻打四座城池啊……我們……我們……我們實在難以抵抗啊……”
羅文點了點頭,脣角勾起冰冷的笑容。藐視著幾位將軍,厲聲譏諷:“怎麼?聽你們的意思?這打仗之前還得跟你們先打個報告嗎?”說
罷,眼裡精光一閃。他搖頭看著一邊的馬凌,沉聲說道:“來人!把馬凌將軍拖出去斬首!掛在前線的城牆上!告慰那四座城池的百姓和軍士!”
馬凌將軍一聽,登時翻了個白眼,連哭喊聲都沒有便暈了過去。彭程臉色有些蒼白,還沒等外面的士兵趕來。便連連說道:“皇上,不可啊……”
羅文冷眼看去,沉聲問道:“爲何?”
彭程抿了抿蒼白的嘴脣,拱手說道:“皇上,這四城已丟已是事實。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把將軍殺了,前線必定軍心大亂。”
羅文心中一緊,雖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是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嗯……你說的也對。那就先饒了他,如若沒有什麼起色的話,再殺也不遲!”說罷,他瞇起微醺的雙眸,看向其他幾人。沉聲說道:“你們都走吧,這離邊關也不算遠。腳程快的話也就一天,前線的事情你們速速處理。”
燭光溫暖,女子坐在椅子上,她零散的長髮隨意披在腰間。如絲媚眼已然沒有往日的精光,緋色的長裙散落在身側,眼前,男子沒有任何反應。
她有些焦急,甚至是懊惱。終於,她看了看窗外,緩緩起身,面目嚴峻的走出了廂房。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她側目聽去,隱約能夠聽見轟鳴的雷聲。她已然忘了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閤眼,也忘了東方辰昏睡了多長時間。她就那麼一步一步走著,前方人影攢動,她知道是她的出現引來了這麼多人。
“娘娘,去歇息吧。”她聞聲回頭,楊大人和炎老兩個人站在自己的身邊。二人眼神也極爲疲憊,她心中不忍,卻還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撲通一聲,二人跪在身後。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炎老頓了頓身體,說道:“皇后娘娘,回去歇息吧。”楊松齡也隨聲附和,長廊一旁守衛的士兵也全數跪在地上,響徹滔天的呼聲傳遍了整個大殿:“皇后娘娘,回去歇息吧。”
一行清淚緩緩流出,她咬緊了牙關,慢慢轉身。盯著一旁的炎老,沉聲問道:“炎老,真的找不見一個能治得了這個病的郎中麼?”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迴應她。她嘴角勾起冷蔑的笑容,怔怔的退了兩步:“呵……我就知道,這些人……全是廢物……全是廢物……什麼南疆奇藥,我看全都是假的!”隨即,兩眼一黑,緋色的長裙徐徐墜落。
溫軟的身軀霎時間飛奔而來,撲通,她奮力的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來人的模樣。探手摸去,五官甚是熟悉。男人一把抱起她,冷眼望著前方的寢宮。沉聲說道:“子瑤,朕帶你回家。”
北蕭大皇的八大將軍全數出動還是有些效果的,大晏帝國軍遭到了有史以來最有力的反抗。西京接到鴿子信的時候立即派了兩個親衛連日將信件送到了青松城,傾城拿著信件在門口跪了好幾天。吱呀一聲,南宮樂緩緩打開了門。傾城愣了一下,也不顧身上的疼痛,一把抽出
懷中的信件,朗聲說道:“皇上,西京王爺邊關急件。北蕭大軍開始反抗了,大晏帝國軍損失了兩萬士兵。”
“咳咳……”無力的聲音從榻上傳來,傾城聞聲探頭看向裡面。王子瑤緩緩睜開了雙眼,持著沙啞的聲音沉聲說道:“你進來。”
南宮樂讓了一步,傾城頷首,側身走進了房間。他看著榻上的王子瑤,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上次見她的時候還沒有這般憔悴,而今日一見,竟感覺她瘦了很多。
王子瑤勉強的微笑了一下,再度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念給我聽。”
傾城點頭,慢慢打開了手裡的信件。蒼勁的字體出現在眼前:“啓奏皇上,北蕭大皇羅文派八大將軍全數駐守邊關,對我大晏帝國軍進行了殊死抵抗。短短三日,大晏國軍喪生兩萬軍士。無一人被擒,望儘快回覆。”
王子瑤點了點頭,豁然睜開了雙眼。盯著一旁的珠簾,沉聲說道:“你告訴他,先守住四城,再做定奪。”話畢,她再度合上了雙眼。洶涌的疲倦感再次襲擊了大腦,四肢百骸無力般攤在榻上。
傾城點了點頭,快速摺好手中的信件。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廂房,一聲長鳴出現在門外,王子瑤微微一笑,她知道傾城已經走了。
“子瑤,感覺怎麼樣?”終於,那個抱她回來的男人開了口。
她緩緩睜眼,燭光下的他兩鬢竟如楊松齡一樣有了許多白髮。她鼻子一酸,眼淚又一次落下。她已然不知道自己流過了多少眼淚,終於明白爲什麼上一世做特工的時候,長官禁止他們對任何人產生感情。
南宮樂心中一緊,慢慢伸出一隻手撫過她的雙眼,溫軟的聲音從他的嘴裡傳來:“哭什麼,不哭。我就在這。”
王子瑤忽然笑了,輕輕挑了挑眉眼。賭氣一般的說道:“誰說我哭了?”說罷,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小聲說道:“餓了,吃飯。”
南宮樂頓了一下,隨即笑容掛在脣邊。他點了點頭,嘩啦一聲從榻上站起,明黃的長袍霎時間一轉。鏗鏘有力的步伐漸漸離去,王子瑤莞爾一笑,再度陷入了寂靜的思緒中。
不到一刻鐘,香噴噴的飯菜出現在她的眼簾。南宮樂一手端著湯一手拿勺坐在她的榻邊,他垂目看她,笑著說道:“吃飯了。”
狼吞虎嚥的一頓飯吃的極其沒有形象,南宮樂望著一旁的殘羹剩飯笑完了脣角。忽而,嘈雜的腳步聲從門外想起,回頭之際一個士兵恭恭敬敬的頷首,沉聲說道:“皇上,外面有一個女子,給您的信件。”
南宮樂臉頰一紅,皺著眉頭愣在一旁。王子瑤瞬間感覺到心中有些發堵,片刻間,他揚頭看著士兵,沉聲說道:“打開它,念給朕聽。”
士兵點頭,幾下打開了信件。朗聲讀到:“北蕭戰況緊急,望一敘。明月。”
他的眉目皺的更加緊了,王子瑤捏了捏他的胳膊。點頭說道:“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