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萬籟俱寂。偶爾的一聲長鳴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靜,烈馬喘著粗氣不安的踢著步子。馬背上,男人趾高氣昂的蔑視著外面的一羣守衛(wèi)。他身上的黑色大裘一塵不染,臉頰已經(jīng)凍得通紅。
“公子,皇上詔您覲見。”喜公公聽見了馬蹄聲,趕緊從大殿走出來。獻(xiàn)媚的笑著,心中不斷的打鼓。
“哦。”南宮平點(diǎn)頭,隨意的甩了甩頭髮。一手拽住馬繮,騰的一聲躍下馬背。
皇宮正殿,羅文瞇著雙眸側(cè)臥在榻上。若有所思的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腿,龍誕香氣息撲鼻。火盆早已撤去,卻沒有一點(diǎn)寒冷的氣息。
他聽得外面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沙啞著聲音說道:“小喜子,你下去吧。”
喜公公頓了下身,捻著輕輕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了大殿。整個大殿瞬間像抽空了一樣寂靜,寂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你看看這個吧。”羅文不曾睜眼,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信件。南宮平微微欠身,緩步過去。狂亂的字跡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還不曾打開。他心中咯噔一聲,這字體,他認(rèn)得。天下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寫出這樣的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哥哥—南宮樂。
羅文瞬間睜開了眼睛,掃視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他臉色微怒,聲音裡摻雜著試探的語氣:“怎麼樣?動心了?”
他眼神有一點(diǎn)溼潤,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雙眸慢慢皺緊,扭頭說道:“呵……一個殺我母后的人,如何動心呢?”
羅文笑了一下,目光轉(zhuǎn)向燭臺。輕蔑的說道:“呲……你別忘了,你母后不是他殺的,是你的父皇。”
沉默,永久性的沉默。南宮平心中怎麼能不知道羅文這是在試探自己,可是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前進(jìn)和後退有什麼區(qū)別麼?
他臉頰有些泛紅,雙眼也有一絲溼潤。半晌,他將信件重新放在桌子上。星目般的雙眸對著羅文不屑的雙眼,沉聲說道:“木已成舟,還有退路麼?”
羅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眸子中的光芒隱隱閃爍。依然譏諷他:“呵……可是他給的條件很好啊。”
南宮平搖了搖頭,緩緩轉(zhuǎn)身,面朝大殿正門的方向,擡手一指,沉聲說道:“就像這宮殿一樣,出來了誰還想進(jìn)去。說一句話,十個人想太多心思。我不曾想專權(quán)奪勢,是隻爲(wèi)我那母妃感覺到惋惜。”
“呲……母后,莫非你與你那母后有染麼?”
南宮平登時轉(zhuǎn)身,雙眸變得異常森冷。他咬牙切齒的說道:“不許你侮辱她!”
羅文倒是絲毫不介意,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微風(fēng)掠起,長髮漸漸抖動。半晌,他沉聲說道:“呵……侮辱,好一句侮辱。你父王可是比孤強(qiáng)在哪裡?”他側(cè)目看去,南宮平?jīng)]有說話,只是愣在原地。突然,他的語氣更加冷冽,他沉聲說道:“你現(xiàn)在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孤已經(jīng)命人把你的叔父,舅舅。連帶一家
三百七十口控制了。至於,你要他們是死是活,你自己想吧。”
“你……”南宮平擡手一指,憤怒的吼道。他雙眼通紅,宛如火舌般灼向羅文。羅文略帶歉意的聳了聳肩,他起身緩緩走出了大殿。南宮平臉色越來越白,噗的一聲,鮮血從嘴角溢出。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這一覺,是南宮平睡得最香的一次。他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上次睡得這麼熟是什麼時候了,他自己清楚的記得他恨皇宮那一片高高的圍牆,自己的華妃作孽也是死有餘辜。可是現(xiàn)在就像他說的那樣,可是還有退路麼?
南宮平輕輕動了一下手指,並沒有半分疼痛。他莞爾一笑,緩緩的睜開眼睛。並沒有看到冰冷的牢房,他慢慢的從坐起,入眼的竟然是一張雕花軟榻。胸口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側(cè)臥在榻上,漸漸的他再次陷入了夢鄉(xiāng)。
南宮平往事
“北蕭大皇又來信了,朕決定派一個皇子去做質(zhì)子。”他的父王—南宮烈端坐在御花園的石登上。注視著南宮樂和南宮平二人。
南宮樂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南宮平若無其事的掃視著一旁的落葉,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
“哥哥,咱們?nèi)プB吧。”他擡起白皙的手,指向樹上的鳥巢。已然笑彎了眉眼,竟然沒有一點(diǎn)害怕的感覺。
南宮樂身子頓了一下,伸出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小聲的嘟囔著:“弟弟,別鬧。父王訓(xùn)話呢。”
他嘟了嘟嘴“哦”了一聲,失望的放下了手。南宮烈一看,嘆氣般的搖了搖頭。在海公公的攙扶下,慢慢離開了涼亭。
“平兒,過來。”南宮平一轉(zhuǎn)頭,就看自己的母妃在樹下跟他招手。
他眉開眼笑的“哦”,快步跑了過去。晃神之間竟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子,“小心。”南宮樂大叫,一把扶住了他。晶晶亮亮的眼眸裡全是憐惜:“慢點(diǎn)跑。”
他一愣,再度笑哈哈的點(diǎn)頭。南宮樂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了他便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平兒。”華妃再次換了一聲,南宮平懵懵懂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華妃輕輕彎腰,抱起了地上的兒子,輕聲說道:“明日,百官面前。你父王要你們抓鬮,你記得抓大馬。金色的,不要抓紅色的牢籠。”
南宮平再次點(diǎn)頭,華妃輕輕一笑,捻著蓮花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寢宮。
第二日,朝堂之上。南宮烈望著文武百官,沉聲說道:“質(zhì)子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吧。有沒有人給點(diǎn)意見,要誰去?”
文武百官一時間沒了主意,堂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南宮烈皺了皺眉頭,抄起書案上的筆山敲了兩下。碩大的宮殿再次恢復(fù)了平靜,右相彎著腰一步步走出隊伍。獻(xiàn)媚般的笑道:“皇上,不如讓兩個皇子抓鬮吧。大家也都在,這樣如何?”
他一說話,下面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南宮烈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聲說道
:“好,依你!”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皇宮大殿,明晃晃的大殿把他嚇了一跳。他呆呆的站著,海公公輕輕推了他一下,小聲說道:“二皇子,皇上叫你呢。”
他下意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百官一看二位皇子來到。登時匍匐在地,齊聲大呼:“參見太子,二皇子。”
他心中再次咯噔了一下,怯怯的擡頭。竟看到自己的父王在對自己微笑:“今兒朕喊你倆來,是爲(wèi)了去北蕭帝國做質(zhì)子的事情。朝堂上爭議太深,只得抓鬮決定。”南宮烈轉(zhuǎn)頭看著右相,點(diǎn)頭說道:“開始吧。”
右相點(diǎn)了點(diǎn)頭,拍了拍自己粗糙的手掌。一個太監(jiān)端著一個托盤,一步一步的走出來。他四處張望,見托盤裡有四個東西。
“明日,百官面前。你父王要你們抓鬮,你記得抓大馬。金色的,不要抓紅色的牢籠。”母妃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快步跑過去。點(diǎn)著腳尖去抓托盤裡的金色大馬,南宮樂失望的退了兩步。還不待他回身,就聽到南宮樂的聲音:“父王,不用選了。勝負(fù)已定。”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烈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般看著南宮樂。可是再也不能阻止百官們的朝拜,他頹然的擺了擺手。望著一衆(zhòng)百官,沉聲說道:“退朝吧,就按今兒的事情辦。”
南宮平愣了一下,怯怯的走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哥哥眼裡全是淚花,他小聲的說道:“哥哥,你爲(wèi)什麼哭啊?”
南宮樂拼命的笑了一下,一把攬住了弟弟的肩膀。搖頭說道:“哪裡有,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六年後
父王的年紀(jì)越來越大了,朝堂上右相的勢力日益壯大。而他也每天都隨著夫子上課,有幾個妃子生了皇子,也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宮裡越來越不太平,有幾次去母妃那裡都感覺她怪怪的。爲(wèi)了不惹她不開心,南宮平都儘量不去那裡。
“大人,這質(zhì)子的事情時隔六年了。北蕭帝國又派使臣來信,說要再派一個過去。怎生是好啊?”
“哼!怕什麼?”
他順著聲音看去,兩個男人從花園裡走出。他心中一驚,趕緊躲到了大樹後面。其中有一個人的聲音他記得,當(dāng)年站在龍椅旁邊的右相大人。腳步聲越行越近,他屏住了呼吸。
“大人,這次的事情頗爲(wèi)棘手啊。”
男人再次哼了一聲,擡頭望著高掛的明日。沉聲說道:“這次不抓鬮了!直接上書皇上把西京王爺送去。皇上越來越老了,你也知道……”他隨意看著一旁的同僚,笑著說道:“也該退位了。”
南宮平心中一緊,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第二日,真的如右相說的一樣,一紙詔書,把西京王爺派去了北蕭帝國。從那日起,他就越來越狠皇宮中的一切,感覺哪裡都不安全,誰都是笑面藏刀。後來,南宮樂從北蕭帝國回來,已然換了一副面相。可平時對自己卻還是如從前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