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你平日裡也只是風流一些,愛玩一些,不懂事一些,僅此而已,這些,我雖然剛開始也會接受不了,可是我在試著接受,爲了你,爲了我們這個家,我在試著去學著接受,你感覺不到嗎?”楊心蓮猶如指控般看著嚴啓東,“我以爲,只要我學著忍讓,儘可能的溫柔,你就會慢慢收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好來年考取功名,有所成就。”
楊心蓮說到此,委屈的實在難以繼續,她難過的閉上雙眼,任由淚水從眼角處流下。
“你縱然再壞,也萬萬不該殺人啊,那可是死罪,要償命的呀。”
嚴啓東聽完,猛然擡頭,雙眼圓瞪,照楊心蓮這麼說,他是必死無疑了?不,不不不,他不能死,他不想死,他不要死,狠抓著牢房大門,看著楊心蓮,不停的搖頭,“娘子救我,我不要死,娘子,你一定要救我。”
“你也是一介文人,爲何就掂不清輕重呢?你應該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爲何還要去碰?”楊心蓮越說越難過,越說越激動,“你是不是以爲我爹是太師,就可以罩著你?你以爲他是神嗎?他是人,正因爲他是官,所以他更不能護你,你可知,他爲了你,已經是超出了自己的底線,儘量的去挽救你,他點過你,勸過你,言語之中無不在提醒你,可是你呢?一錯再錯,執迷不悟。”
“娘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快救我,救救我啊,我保證,我向你保證,以後堅決不會再犯,一定好好溫書,考取功名,報效朝廷。”
楊心蓮看著嚴啓東的樣子,真是讓她的心抽的難受,她咬著下脣,艱難的開口,“若是這世上有賣後悔藥的,該多好。”
那樣,她就會在嫁給嚴啓東之前就先打聽清楚,也不至於一步錯,步步錯,至如今,自己的錯,也牽連到父親,讓他不好做人,她真是罪過啊。
太師府內,楊義剛獨自坐在書房內,已有好幾個時辰,他不吃不喝,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許他人打擾。
他的心裡七上八下,當然,全爲自己的女兒,嚴啓東這個女婿人選,本是他一手爲女兒挑選,卻不曾想,將女兒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他悔,他恨。從小到大,他不曾讓楊心蓮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卻沒想到,嫁入嚴府,卻是她痛苦的開始。
楊義剛痛心,自己親手將女兒推入火坑,如今,嚴啓東的罪行已是人盡皆知,恐怕不久,就要被帶上刑場,可憐了她的女兒,年紀輕輕就要守寡,想到此,怎能不讓他傷心、難過?
阿海站在書房門外等著,楊義剛知道後,命人開門讓他進來。
“阿海見過太師。”
“免禮。”
阿海從袖口處取出一封書信交到楊義剛手中,“我家王爺說,太師看完信,希望能夠想開些。”
楊義剛打開書信,待他看完,重重的嘆口氣,看向阿海,“真是難爲了你家王爺了。”
“太師若有什麼話要阿海帶給王爺的,就儘管吩咐。”
“你家王爺重情義,他已經沒少爲我考慮了,就照他的意
思辦吧。”
看得出,楊義剛說的是實心話,阿海也算是放心了,他也知道楊義剛是奕紹爲數不多的,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一個人,他不想因爲此事,影響到兩個人的關係,現在看到楊義剛的態度,他也算鬆口氣了。
於步瑤趁鳳姐不在,偷偷出了客棧,獨自來到府衙內的地牢裡。
當她看到嚴啓東蓬頭垢面的樣子,心裡不禁哀傷連連,這個男人,第一次出現在自家後花園時,是那樣的乾淨,那樣的英俊,特別是笑起來,又是那樣的好看,看看如今的他,這哪裡是同一個人?
時隔不到一年的時間,真是造化弄人。在後花園時,他們是濃情蜜意,你儂我儂,兩情相悅的有情人,而今,卻好似有著深仇大恨,到底是自己真的不該來蘇州嗎?還是嚴啓東根本就真的不曾喜歡過她?往日裡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是在欺騙她?可他娶了楊心蓮,難道真的是愛她嗎?卻爲何還要在外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到底他有沒有真心?到底他有沒有用心去喜歡過一個人?
再看看現在的嚴啓東一副可憐相的蹲坐在牢房以內,沒了往日的乾淨,也沒有以往的神氣,更沒了那日在他嚴府門口罵自己時的那股囂張。
嚴啓東看到於步瑤時,下意識的身子往後縮了下,隨即又一下子站起來衝到牢房門口,指著於步瑤,半十天的說不出一句話,最後,手慢慢的耷拉下來。
“這下,你高興了?”
“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在無錫的時候,難道都是在欺騙我?”
“還問那些沒用的幹嗎?我現在這樣子,全是你這個女人害的,爲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爲什麼你要這麼狠毒?”
她狠毒?於步瑤不禁失笑,好吧,就趁著今天這個空,做個了結吧。
“當初,你蜜語甜言將我騙,我還當咱是兩心相印情比日月長,後花園內發生的點點滴滴,我猶記在心,你的一封家書,我千不願萬不願的將你送上回家的路,我等,我盼,我念,天天都在想著你會讓家人前來提親,夢裡都是坐上花轎時的喜悅,可是,每次夢醒後,都是淚眼朦朧。”
嚴啓東不語,背對著於步瑤,看不到他的臉上,此時是怎樣的表情。
“得知自己懷了身孕,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父親從小對我家教甚嚴,豈容我做出這種傷風敗俗之事,最終,我被父親趕出家門,無奈之下,帶憐兒要來蘇州尋你,這一路上,我們是遇賊人,被冤枉,但最終還是來到這裡,你知道嗎?當我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我有多激動,我有多開心,因爲我就要見到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因爲我肚子裡的孩子就可以見到他的親生父親,我難掩喜悅,先安排憐兒去找你。”
於步瑤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哽咽著,指著嚴啓東控訴道,“可是,你的反應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嚴啓東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感到些許慚愧,雙手撫著頭,靠在身後的牢門上。
“我在腦海裡,曾經想像過好多種我們相逢時的情景,當然,都是喜悅的,開心的,
高興的。當我拿著憐兒帶回來你寫的書信時,我難以接受,也好想不通,當我在嚴府門口聽著你說著各種難聽話的時候,我的心徹底涼了,想想這一路走來,因著身孕無顏見家人,爲了尋你,變買了衣飾作爲路費,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委屈自己做個小,爲了肚子裡孩子有個完整的家,我都可以忍。”
嚴啓東忽然轉過身來,“能忍爲何還要告我?爲何還要置我與死地?”
“因爲我忍,使得你對我起了殺心;因爲我忍,讓你覺得我懦弱可欺;因爲我忍,導致你對我的傷害一步步加重,連憐兒的命都可以輕易取得?因爲我忍,我的孩子就得跟著我受罪,到如今下落不明,嚴啓東,我不是個死纏爛打之人,既已看清你的心意,我的存在,自然也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威脅,孩子是我的,也跟你沒有一點兒關係,你根本不用大費周張的找人去到客棧將她偷偷抱走。”
“你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嚴啓東痛苦的再次蹲坐在地上。
“第一次從你嚴府門口離開時,我就已經說過,從此後,咱們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瓜葛。”
嚴啓東無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步瑤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從那時起,你的好,你的壞都與我於步瑤沒有一點關係,所以,嚴啓東,告訴我孩子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找人偷走孩子,又爲了孩子殺了李四母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孩子在哪裡?”於步瑤的口氣慢慢急促起來,因爲她害怕,嚴啓東說不知道的時候,語氣明顯的急躁,不耐。
“都說了不知道,你煩不煩啊?”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你快點告訴我。”於步瑤忽然失了理智,聲音也不知覺的大了起來,“我來到官府報官,並非是要告你,只是爲了尋找孩子,我知道你把孩子藏了起來,她還那麼小,不能離開大人太久,只要你告訴我孩子在哪裡,以往的事情我都不追究。”
“真的?”於步瑤的話音剛落,嚴啓東忙站起身一臉激動的看著她,但隨後又無力的坐下,他知道,若是告訴於步瑤自己將孩子扔進了城外的枯井裡,恐怕就是她現在趕去,也只能是幫她收屍的份。
“說啊?孩子呢?”
嚴啓東搖搖頭,“不知道。”
不對,於步瑤的心跳猛然加速,嚴啓東剛纔的表情還有動作,明明在告訴自己,他已經打算要說出孩子的下落了,只是不知爲何又改變了主意。
“求你告訴我,孩子還小,不能離開孃的。”
於步瑤幾乎是哭著求嚴啓東,但對方還是背對著她,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孫偉華就躲在牢房門口,他當然也想知道於步瑤孩子的下落,因爲,這是可以給嚴啓東定罪的另一有力證據。但見於步瑤傷心難過的樣子,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他實在是不忍心,可嚴啓東剛纔的表現,他也看到了,而且,他的感覺和於步瑤一樣,嚴啓東其實是想要告訴於步瑤孩子的下落,卻不知因著何種原因又改變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