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風光無限,讓我應接不暇,可雨澈好像對這些並沒有興趣,只是拉著我一個勁兒往前跑。一直跑到一座院子外,她才停下,放開我的手,往院子裡走去。不知是什麼人住在山上,本想叫住雨澈,她已經推門進去了,還一邊喊著:“大哥哥!大哥哥!”她認識這家的人?
雨漾上前,到門口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這是什麼情況?雖疑惑,還是走了進去。這院子建在山上,四面環繞著大樹,裡面也十分別致。
雨漾沒有進來,雨澈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便自己在院子裡走著。走過石板路,便來到另一個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棵很高大的杏樹,樹下有一張石桌,上面的茶水還冒著熱氣。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一人從屋子裡走出來,金正易,他怎麼會在這兒?
看著他走向石桌,問:“你怎麼在這兒?”
他沒有看我,徑直走到石桌旁坐下,說:“這裡清靜,不會有人打擾。”
不是對他有偏見,只是,聽他這樣說話,真的很不舒服。他邀我過去坐,這次,沒有答應他,說了句再見,準備轉身離開,他卻說:“你一直在問爲什麼,不是想知道原因嗎?”
坐到他對面,他將一隻茶杯移到我面前:“晾了片刻,溫度正好。”
“有什麼話,還請直說。”
“你瞧,我還記得你最愛貢菊。”
“金正易!”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對話。
他終於不再擺弄茶具,看了我一眼,又環視四周,說:“每年的這幾天,我都會來這兒住一陣子,這裡是離母親最近的地方,也是萊瑛唯一還願意回的地方。”他微微低頭,嘴角噙了一絲笑:“她小的時候一步也不肯離開母親,每次看到母親跟我比較親近,就像只小刺蝟,但還是肯騎在我背上,叫我帶她去玩兒。母親就在一旁看著我們,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她是這世上最好的母親。”說著,他擡頭看向遠方。
他,也很思念母親,能感覺得到他也疼愛念心,可是,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母親不在了,父親就變了,不再跟我們親近,整日板著一副臉,連萊瑛都不敢接近他。清風谷,那麼荒涼的地方,她怎麼就肯待在那兒不回家?什麼學醫,不過是不願回家的藉口,她十歲離家,五年來,從不曾在府裡住過一晚。”說著,他又看著我:“你知道清風谷是什麼地方嗎?”
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兒可跟你的綰青宮比不了!”他冷笑了一聲,又說:“她是我唯一的親妹妹呀!”
“金正易······”你到底想說什麼?
“可是,我又爲她做過什麼?一心想討父親開心,識字,看書,習武,進宮陪著一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的人,花盡心思討她歡心,爲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話,我捉摸不透,他的眼神,我也看不懂,索性低頭不看他。
“德真,你真是變了,若是以前,你會皺著眉,看起來比我更難過,讓人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你說,我做這些,到底是爲了什麼?”
“金正易,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做朋友。”
“我從沒想過和你做什麼朋友!”他說得風輕雲淡:“我想要的,若是得不到,就一定把她給毀了。”
呵,到底哪一個纔是真的你?看向他,冷笑了一下:“看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共同語言了。”起身,準備走。
他也起身,兩步跨到我面前:“有些事,你說了不算。”說著,拉著我往屋子裡走。拼命想掙開他的手,一邊喊:“金正易,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
繼續奮力掙脫他的束縛,無奈他的力氣太大,只得被他拽進房間。他將我鬆開,又把我往前一推,我撞到桌案上,轉過頭朝他喊:“你幹什麼?”
只見他擡頭望著我的身後,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桌案上方掛著一幅畫,畫中的女子一襲白衣,面容脫俗,那梨渦淺笑,震懾人心。
“看看她,你算什麼傾城之貌,連你那母后,都不及她十分之一。”
他誇別人就誇吧,聽起來怎麼這麼不舒服。微微低頭,畫的正下方,竟然擺著一個靈位,慈母靈袖······
這是他母親靈袖夫人?之前就聽說過金丞相的夫人靈袖貌若天人,看到眼前這幅畫,已覺得她長相不凡,真人指不定有多好看!
“她要是還在,該有多好!”
“人死不能復生。”
他又冷笑一聲,說:“你可知她是怎麼死的?”
難道和我有關?
“她懷萊瑛的時候,身體非常不好,產下萊瑛後一直都沒有復原,萊瑛七歲那年,她染了風寒,養了近半年,最後還是走了。”
所以呢?轉身看他,這樣說來,和我沒有關係呀。
“你也是先天胎裡不足,你母后生下你後,身體也一直沒能復原。但是,每天都有一一大堆御醫守著,就因爲她的王后,她就能活下來!而我母親呢,就該眼睜睜等死?”
“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該死不該死的!”人各有命,雖然這樣的話對他有些殘忍,可是,已經發生了的,還能怎樣去補救?
“那是因爲活下來的人是你!”
“金正易。”走近他:“如果我是你,我也不願意接受,可是,過去的就追不回來了,如果不放手,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
他看著我:“就算最終萬劫不復,我也要拉你一起。”
他真是瘋了。不知道他還聽得進去什麼,轉身又看了看靈袖夫人,說:“她不能伴你長大,又親眼看著你變成這幅樣子,該有多傷心。”
他冷冷地說:“你沒資格說這種話!”說著,猛地將我拉至身前,又說:“要是沒有德真這個名號,你什麼都不是。”
我本來就什麼都不是,我不叫德真!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再聽這些。甩開他的手,往外走。他轉過身,又拉住我,將我抵到門上,將我的手固定在兩側。
“金正易,放開!”
他的臉離我很近,連呼吸都噴在我的臉上:“過分的是你。”說著,俯身過來。
“金正易,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他確實是瘋了,可我竟還覺得這樣的話對他有用。
他笑了一聲:“你憑什麼?焦啓湘,你憑什麼!”雖這樣說,卻沒有再動。他就這樣低頭看著我,他現在一定很生氣,因爲他的呼吸那麼熱,那麼讓人覺得窒息。良久,他鬆開我已近麻木的手,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又一把將我往屋裡一扯,自己走了出去,鎖上了門。
“金正易!”
他就像沒有聽到一樣,毫無反應的走了。
看了看靈袖夫人的畫像,走到門邊,慢慢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