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開始發高燒,肩上的傷口作痛,心裡難過,意識雖不清醒,卻不停地掉眼淚。想要翻身,卻被按住肩膀,隱約聽到良衣的聲音:“公主,會壓著傷口的,先不要動,好月已經去叫大將軍了。”
這才安分了些。感到有人在幫我擦額頭上的汗,漸漸平復,喊了一聲:“媽媽。”
“公主說什麼?”
“媽媽,我好難受。”
“公主·····”
“公主怎麼樣?”這不是良衣的聲音。
“大將軍,公主她燒得很厲害,我也聽不清她說什麼,不知道她什麼地方不舒服。”對,這纔是良衣。
“公主的傷必須馬上處理,看來等不到天亮再出發了,你們快給公主收拾一下,我去整頓人馬,馬上啓程前往長行關。”
“是!”
“是!”
感覺到她們給我整理衣服,接著被人攔腰抱起,慢慢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是日暮時分,良衣說我們是在長行關的驛館,元熙吩咐說我要靜養,免了衆人的參拜,也告訴過她們不要透露我受傷的事,便只悄悄叫了大夫來瞧。傷口已經發炎,大夫開了很多藥,也吩咐了好些事。
仍是沒什麼精神,躺在牀上,全身乏力,難受極了。把頭轉向裡面,閉上眼,腦子裡全是家裡的景象,鋪著毛毯的臥室,窗臺邊冒著熱氣的咖啡,同樣是暖色系的客廳,文姨忙進忙出的身影,坐在書房練字的爺爺,院子裡的媽媽,還有她身上淡淡的水生花香調的香水味,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遙遠。古伯伯,爲什麼我沒有早一點叫你一聲爸爸,爲什麼你們明明爲我付出一切,卻讓我以養女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拜託你們,下次見到我,一定再多抱抱我,再親口告訴我,其實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就像司徒伯伯的叛變,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清楚。
從小到大最怕吃藥,好月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哄了我半天,才勉強喝了一半。
良衣過來給我上藥,想起她的腳扭傷了,於是問:“你的腳怎麼樣了?上藥了沒有?”
“公主放心,好月幫我拿了藥回來。”
“嗯。”這才安心睡下。
陽光灑了一地,屋子裡暖暖的,微微擡頭望窗外,外面一定陽光明媚。好月良衣不在房裡,也懶得叫人,索性又閉上眼。
門被推開,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好月端著藥走近,我仍閉著眼裝睡,她以爲我沒醒,就坐到牀邊,給我理了理被子。
正要睜眼,良衣進來了,壓著聲音問好月:“公主還沒醒啊?”
“嗯,我藥都熬好了,再放怕就涼了,可公主還在睡,我也不好叫醒她。”
“涼了再熱熱就是了,公主傷得這麼重,讓她好好休息吧。”
“話說回來,元熙將軍是專門護送公主的,怎麼讓公主受這麼重的傷?我看他就是看低我們公主,纔不······”
良衣搶道:“噓!這話別叫公主聽見!大將軍應該不是那樣的人,這幾天他是再用心不過了,常私下向大夫詢問公主的情況,應該也很擔心公主,我剛剛還看見他站在外面呢。”
“他一定是來看公主的,可惜公主還沒醒。”
“沒事,他已經走了,等公主醒了再去告訴他吧。對了,途中耽擱這幾天,國王很擔心,便又派了永徵將軍來。”
“公主是不想國王王后知道她受傷,讓他們擔心,只希望他們不要多想。至於永徵將軍,他既是大將軍的手下,想必大將軍也會告訴他該怎麼做。”
“嗯!”
聽著她們的談話,有些迷糊,算了,反正人也走了,繼續睡覺好了。
晚上,正跟好月耍賴不肯吃藥,良衣進來了,好月一臉幽怨看著她:“你可回來了,公主說什麼也不肯吃藥,你快來!”
她走過來,笑著說:“我這不是去給公主找點心了嗎?”今天的良衣看起來有點奇怪,嘴角一直彎著,滿眼笑意,不知是碰上了什麼好事。
笑著問她:“這麼晚了你去哪兒找吃的了?”
“廚房啊,不過已經沒東西了,這裡條件有限,我也什麼都做不了,只有這些。”說著,她伸出左手,是兩塊酥茶糕。這酥茶糕是洛桑的特產,便於攜帶,也不易變質,離開洛桑的時候好月帶了許多。
伸出脖子瞅了瞅,沒什麼興趣,看著她:“就這也能讓你這樣眉開眼笑的?”
果然,她反應過來,臉紅了,看著我,又微微埋頭:“我哪有?”
見她這般,不禁好奇,又看見她右手攥著什麼東西,便指過去:“這小瓶挺精緻的,哪兒來的呀?”
好月也有了興趣,湊過來:“是挺好看的,這是什麼啊?”
她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吞吞吐吐地:“這,這是永徵將軍給的,讓我給公主的,說是上好的金瘡藥,對公主的傷很有幫助。”
好月反應了一下,說:“哦!就前天晚上你去找大將軍的時候碰到的那個人?他送來這麼好的金瘡藥,真是又熱心又善良!”
這樣就明白了!看向良衣,笑著點頭,故意拉長聲音:“哦!”
良衣知道自己說不明白,忙端起藥碗:“公主,該喝藥了!”
看了看她,忍不住笑。
在好月良衣以及幾位大夫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所以五天後就又啓程了。
因爲我的緣故,隊伍走得很慢,又過了七日,纔到達延同,延同即古扎國的都城,皇宮便修建在延同。
好月撩起窗幔,向外望了望,轉過身開心地說:“公主,我們到延同關了!”
延同關是出入延同必經的關口,守衛森嚴,城牆堅固,是皇城的屏障。
朝她笑了笑,側過頭望外面,延同關口站著很多人,真是到了!
好歹是當了這麼些天的公主,不似最初那麼慌,不過真要進宮了,卻也緊張得很。好月良衣拉著我的手,只無奈地看著二人,今後的日子,是半步也離不得她們了。
過了延同關,寬廣的大石橋橫跨內河,是專供軍隊和馬車通行的,大橋兩側駕著兩座稍窄的木橋,供行人通行。這兒的景色倒是不錯,內河很是寬廣,修在延同關內,河水引進延同城。正值正午,河面波光粼粼,河岸兩側的樹木倒映水中,隨波搖曳。
進入延同,果然,街道上也站滿了人,見著我們的馬車,紛紛行禮:“參見公主殿下!參見公主殿下!參見公主殿下!······”
早聽好月說過延同是古扎最大也最爲繁華的地方,聚集了各地的商人,看這陣勢,人確實不少。
古扎注重外交,專門在皇宮外修建了一座高樓,名爲攬月臺,供各國使者休息,才進延同便能看見,可想而知那座樓有多高。
側頭看著外面,延同人口密集,房屋交錯,牌面佈局獨具特色,除了幾條主要街道比較寬廣,其他小道都由青石板鋪成,城內佈滿小橋流水,大多數人家都將房屋建在水邊。
古扎國是一夫一妻制的,也是在聽說了這個之後,對這裡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國王也只有王后一個妻子,所以皇宮內並無很多宮苑,好月良衣也早將宮裡的情況細細說過了。
進入宮門,走過長長的石板地,便是大殿,是國王早朝的地方。大殿自然是高大宏偉,殿內富麗堂皇,龍榻之上垂著一盞水晶宮燈,據說價值不菲。大殿右側是榮曦殿,是國王接待外國來使,與大臣商議國事的地方,殿內裝飾不俗。大殿左側是太怡殿,是國王批閱奏摺的地方,也供國王閒暇時休息,所以較之前的兩殿,更爲柔和。
過了大殿,是御花園。御花園面積寬廣,將前殿與後宮隔開,其間假山,魚池,亭臺交錯,植物種類繁多,是休養生息的的最佳場所。御花園的西北角有一座宮苑,名爲長音亭,是宮中樂師和舞女的居所。樂師凌筱居於長音亭正殿,德真自幼跟她學習聲樂舞蹈,是長音亭的常客。
御花園正對著的是上儀宮,既王后的宮殿。王后名屈新,號楚衣,是個樸素喜靜的人,上儀宮不比大殿華麗,卻也不失**。
上儀宮右方後是倚暮宮,是太后的宮殿。太后名千茌,號銘思,她性情溫和,平易近人,對德真更是疼愛至極。只是她體弱,常年苦於病痛,在德真八歲那年便去世了。太后早逝,倚暮宮如今無人居住,雖國王王后常去給她上香,又命人時常打掃,仍是冷清得很。倚暮宮後爲北苑,即御醫苑,歷代國王也是顧及長輩的身體,所以把御醫苑建在倚暮宮附近,方便照料。
上儀宮正後方便是綰青宮,也是皇宮裡最漂亮的宮殿,那便是德真的宮殿。綰青宮原本叫做凌旋宮,德真出生後,國王特意將其重修,改名綰青宮。古扎的皇家姓氏爲焦,當今國王叫焦贊安,德真是公主封號,公主的本名爲焦啓湘,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我的姓名就是焦啓湘了!
上儀宮左後方爲西苑,是宮中下人的居所。西苑再往後是長曦臺,是宮裡舉行各種宴會的地方。
這座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而於我,不過是個棲身之所。但是,如果這不是一場夢,那就是一個開始,既猜不準結局,索性由自己來編這個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