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冗興出了宮門,忙追上去:“冗興太子!”
“見過公主殿下!”他有片刻遲疑,卻仍是笑著回禮。
“太子殿下來古扎也有幾日了,我卻沒有盡過地主之誼,今日······天氣正好,不知殿下可否賞臉,讓我帶殿下到皇城參觀參觀?!?
天氣正好······好吧,這是我唯一能找的理由了。
“公主盛情,冗興卻之不恭,那就有勞公主了!”
帶他來到延同最繁華的街道,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怎麼來過,也好奇得很。
雖然逛得起勁兒,正事還是時刻銘記在心的,看到一個賣燈籠的貨攤,便走了過去,指著面前掛著的燈籠,看向冗興:“太子殿下,你看這些燈籠,好看嗎?”
“公主殿下叫我冗興便是!這些燈籠很好看,外形精美,手工也精巧?!?
“好,那你也別叫我公主了,叫我德真吧!”衝他笑笑,又從旁邊拿起一盞河燈:“還有河燈呢!我有一位朋友說,過生辰的時候,爲父母放一盞河燈,就能保佑父母長壽。也不知道靈不靈驗,等我過生辰的時候,也放一盞試試?!?
“果真?”他看向我。
“是啊?!?
他笑了一下,也伸手拿起旁邊的一盞河燈:“真是巧,在我們東紈,便有這樣的習俗,生辰那日,放一盞河燈,祈求河神保父母平安。不知你的那位朋友是什麼人,說不定就是來自我們東紈。”
這樣說來,盧月很有可能就是東紈人,那,她和冗興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嗯,我還有一事,想問你?!痹趯m門外分別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
“請說。”
“昨晚,你說你去了燈會,燈會那樣熱鬧,我卻覺得你似乎不是很高興,是不是我們有什麼怠慢的地方?若是有,還請直說?!?
他笑了笑:“公主別誤會,我在這裡住得很好,不過因爲是新春佳節,身在異國,難免思念家人?!?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同是天涯淪落人!
“正是。”
“你還要些日子纔回去,既然在這裡人生地不熟,要是願意,可以來宮裡找我,我可以做你的嚮導?!?
“那真是多謝了!”
古扎過春節的時候,晚間,集市上都有燈會,持續一個月左右,這樣的事,自然不能錯過,便找了盧月一起去。盧月畢竟也才十五,玩兒性也大,拉著我這兒看看那兒看看,樂此不疲。
她的目光被一家店吸引,順眼望去,這家店外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她拉著我走近,伸手取了一個繪著牡丹的燈籠。
店主走出來,笑著說:“兩位姑娘,若是對小店的燈籠有興趣,可以進去瞧瞧,店裡還有很多。”
盧月提著那個芍藥圖案的燈籠,目不轉睛:“我喜歡這個!”
店主往她手上看了看:“這位姑娘好眼力,這是本店最精緻的一批之一,上面的千層芍藥是容師傅親手繪的,整個延同絕找不出第二個?!?
看那燈籠上的芍藥花,果真精緻,想著買下來送給盧月,便問店主:“多少錢?我們買了。”
店主卻只笑笑:“這個,實在對不住,這燈籠不能賣給你們?!?
“不賣,爲什麼呀?不賣你還掛在外面!”
“姑娘有所不知,本店的燈籠,在燈會期間都是不賣的。你們要是真喜歡,可以去前面的燈謎會,猜中了燈謎,就可以來換燈籠。”
和盧月對視了一眼,還有這樣的!她把燈籠放下,看向店主:“若是我們猜中了燈謎,你就把這個送給我們?”
“當然,分文不收!”
“好,說話算話!”話畢,拉著盧月往前面跑去。
燈謎會在湖邊,確切的說是在湖面上,湖面架著木臺,木臺四周撐著桅桿,燈謎就掛在桅桿上面。來猜燈謎的人很多,湖邊站滿了人,我拉著盧月往裡面擠,好不容易站近了,看著那些謎語卻只能發愣,這······也太深奧了,深奧得我根本看不懂!眼睛不停地轉換目標,怎麼說也應該有一兩個簡單一點的,讓我能看得懂吧!
去拉盧月,想問她有沒有猜出來,卻見她彎著腰,右手扶在腳上,忙問她:“怎麼了?”
她的臉有些抽搐:“好像被踩了一腳。”
看來是被踩得不輕,便又拉著她從人羣裡擠出來,這纔算是活過來了。扶她坐到石階上,她看著仍然擁擠的人羣,語氣有些無奈:“這些人還真是熱情!”
“還不都是衝著免費的燈籠去的?!?
“嗯?”
“不然,你以爲他們這是熱愛生活?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掉了個餡兒餅,自然能引起鬨搶。剛纔那家店裡的燈籠都是上品,價格應該不低,那都能白送,更別說其他的。”
她點頭:“沒想到,你的見解如此獨特!”
“承讓,承讓!”不過,這只是一個現代人的觀點。
“那怎麼辦吶,猜不了燈謎,就拿不到燈籠了?!?
坐到她旁邊,看了她一眼:“別急,等人少點我們再過去,你那個燈籠應該能留到那時候?!?
“唉!”她嘆了口氣。手託著腮,看著湖面,突然喊:“你看,好多河燈啊。”
順眼看過去,湖面上果然飄著十多盞河燈,順著風緩緩遠去。看了她一眼,說:“你想家了?”
“嗯!”她點頭。
“我是說,你的故鄉?!?
她眼光一凝,微微點頭。
從未仔細問過她關於這個問題,語氣便小心翼翼的:“既然那麼思念家鄉,爲什麼不回去呢?”
“我······”她低下頭。
“我聽說,在東紈國,就有過生辰的時候,爲父母放河燈的習俗,所以,你是東紈人?”
“嗯?!彼琅f點點頭。
“那芍藥呢,是你們的國花?”
“不是,芍藥是我的標誌?!?
我轉身正對著她:“我認識一個東紈人,你們也許並不認識,但畢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說不定可以聊聊,你要不要見見?”
“誰???”她似乎有興趣。
“冗興,東紈的太子?!?
她臉上一僵,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不,不用了!”說著,站起身:“我們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
雖然詫異,卻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頭同意。
不知是天意還是怎麼,才走兩步,就看見冗興的身影,他站在人羣外,正注視著那些燈謎。盧月也看見他了,停了下來,她的眼神裡有激動,有驚訝,有悲傷。我確定,她和冗興一定認識,而且,關係不淺。
盧月鬆開了抓著我的手,向冗興走去,步子穩重,絲毫沒有被腳上的傷影響。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冗興,走近他,沒有出聲,伸出雙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冗興回頭,滿眼驚訝,兩人似乎都呆住了。很快,冗興反應過來,轉身對著盧月,伸手將她抱進懷裡。盧月似乎也才呼出一口氣,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太子哥哥。”
冗興的眼眶紅了,只將盧月緊緊箍在懷裡,好像一鬆手她就會不在。
原來如此,冗興是盧月的哥哥,那盧月是東紈的公主?
腦子裡正思想混戰,他們已經走過來,盧月已是滿臉淚痕,聲音還有些哽咽:“湘兒,這是我,我······”
“你哥哥?”
“嗯!”
“那你哭什麼?找到親人了,該高興的!”
冗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對我說:“我和月兒一年不見,想帶她回去敘敘舊,公主殿下可否同意?”說完,又繼續看著盧月。
“當然了!你們這麼久沒見,當然要好好說說話,去吧去吧!”
“謝過公主殿下!”
盧月看著我:“那你怎麼辦?”
“沒事的,我也該回去了,這裡離宮門很近,我自己回去就是,你們快走吧?!币娝琅f不放心,便安慰到:“我真的沒事的,你好不容易纔見到哥哥,快去好好團聚一下!”
見我堅持,她纔跟著冗興離開,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覺得很暖。
如果盧月是東紈的公主,她爲什麼會隻身跑到古扎來,待了這麼久都不願回去,難道宮裡的人對她不好?她明明聽到冗興的名字就想逃跑,見到人了卻又不由的上去相認,冗興看起來倒是很寵她的樣子,兩人的感情一定很深。不管別的,至少盧月她找到了家人,是值得高興的事。
一個人在街上走,心裡漸漸有些失落,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什麼時候才能和再家人在一起?我,還回得去嗎?
漫無目的走,的又路過燈謎會,眼見人少些了,便又湊過去。一個長著灰白鬍子的人站在湖面的木臺上喊:“今晚的燈謎會還剩半柱香的時間,諸位可要抓緊時間吶!”
快速看了一遍還留著的謎語,還是很難呀!
眼看著香已快燃盡了,那人站起身,準備結束今晚的燈謎會,我忙喊:“等一下!”
他看向我:“這位姑娘,今晚的燈謎會結束了?!?
“我好不容易纔猜出來的,你就通融通融嘛!”
他有些爲難,最終還是心軟了:“那好吧,不知姑娘猜中了哪副謎語?”
指著桅桿上最邊上的一副:“那個!”
“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憂亦憂,象喜亦喜?!彼盍艘槐椋洲D過頭看我:“那就請姑娘說出謎底吧?!?
“鏡子!對嗎?”就數這個比較簡單。
他笑起來:“哈哈哈,姑娘真是聰明,謎底就是鏡子!”
“我猜對了!”不禁大笑。
他走下來,遞過一支細長的木籤:“姑娘可以憑此籤,去這條燈會街上的任意一家商店換取喜歡的東西。”
“謝謝!”
匆匆趕到之前那家燈籠店的時候,夥計已經準備關門了。忙去攔他:“等等,等等,我要換燈籠!”
他看著我:“姑娘,小店今日已經打烊了,要換燈籠,明日請早!”
“我好不容易得了支籤,你幫幫忙?!?
“我說姑娘,你······”
他未說完,店主走了過來:“是你呀,得到簽了?”
把木籤拿到他面前:“嗯!你就通融一下,把那個燈籠給我吧?!?
“不是我不肯給,只是,你看好的那個燈籠,已經被人給領走了?!?
“什麼?這也沒多長時間??!”
“拿走燈籠的那位姑娘,確實也是聰慧過人,不僅猜出燈謎,也懂繪圖,難得的是對容師傅的手藝也有研究,她以籤換燈籠,我哪有不給的道理?”
“可是,明明是我們先看到的?!?
“姑娘,世間萬物,不過講究一個緣字,姑娘與那燈籠無緣,又何苦計較。店裡還有別的燈籠,你可以再看看。”
搖了搖頭:“我就想要那一個?!?
“不如這樣,我明日去問問容師傅,他若願意,便讓他再繪一盞,豈不更好?”
“真的?”
“我盡力而爲?!?
“那就多謝了!”說著,朝他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