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柏非凡, 柏非凡……別笑了。”

西點學校，課間時間，柏非凡坐在桌前, 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他一口一口啃著手頭剛做好的玫瑰酥, 含含混混地又笑起來。一旁的紀瑞看不下去, 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然而柏非凡手裡的玫瑰酥屑撒了一桌，笑容還是沒散去。

“……厲害了我柏哥，不就是和王麟好上了嗎！用的著你丫的一副中邪的傻樣兒。”紀瑞默默將碎屑收拾乾淨, 雖然口頭責備，但是面上顯然心情不錯, 心中也挺爲柏非凡高興。“不過你倒是真的精誠所至, 金石爲開……對了, 非凡，我看你最近一放學就去B大晃悠, 都神秘兮兮地做些什麼呢？”

柏非凡遞給紀瑞一塊酥餅，成功堵住了紀瑞滔滔不絕的嘴，他眼睛彎彎。“王麟先生邀請我一起去上公共課。”

“啊？上課啊……我還以爲他要帶你去什麼浪漫的地方玩呢——柏非凡，你不是說他已經鬆口承認和你在一起了嗎？？爲什麼還要一起上課啊，吃個飯都比上課好啊, 這多無趣啊……不是說王麟情史挺豐富嗎？他要是拿出一點點萬花叢中過的經驗, 你們倆也不至於約會也在上課。”

紀瑞草草吃掉了手邊的酥餅, 他站起身, 有些激動地前傾身子。“對了, 是什麼公共課？非凡，你能聽得懂嗎？”

柏非凡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並不認爲王麟的舉動是故意爲難他，對方很尊重自己的天賦，也不純粹以學歷高低來評判人，反正他在王麟身邊看字典已經把底子掉乾淨了，王麟並沒有瞧不起他不懂，他也並不以此自卑，畢竟戀人之間沒有無懈可擊的完滿。

“似乎是什麼哲學課吧……王麟先生沒有細說。”

看柏非凡沒心沒肺的樣子，紀瑞嘆了口氣，“……那如果B大那些人在你面前談什麼事實與價值，思考人生，你該怎麼辦？我想想……對了！非凡，裴頌原書房好像有幾本哲學入門，我給你借過來，你臨時抱佛腳，也姑且能知道個大概……”

柏非凡站起身，按住紀瑞的肩膀，他搖搖頭。“不用了阿瑞，王麟先生跟我說，讓我帶幾本西點學校課堂上的參考資料就好，好像公共課在B大沒有專業課嚴格，不少同學在課上看其他讀物呢……而且老師剛剛也說了，一個月之後會有西點展覽，這是個展示的好機會，不少著名的西點主廚會參加，我想報名試試……而且，阿瑞，優秀的西點師那麼多，競爭激烈……我也得多看看食譜，摸索一些新的方法。”

“你可是我們班最有希望入選的人了，要是能在西點展覽上得人賞識，你別說就能得到出國深造的機會，而且有可能師從名門，成爲未來冉冉升起的新星——”紀瑞張了張嘴。“好好好，我不給你弄些什麼哲學大全了，那些東西……又看不懂，又看得人腦子痛，既然王麟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柏非凡笑了笑，心中領下了紀瑞的關心，大哥似的揉了揉紀瑞的腦袋。

“……非凡，我還想要一塊玫瑰酥，如果玫瑰香味濃一些，甜味淡一些就更好了。”

“是嗎？那我少放些糖試試。”

紀瑞湊過來。“你怎麼做這麼多？我快吃飽了，只要兩塊就可以了。”

柏非凡笑瞇瞇：“既然味道不錯，等會兒上課的時候給王麟先生帶一份。”

“……哎，見色忘義，見色忘義！上午西點學校的課一結束，你就巴巴地趕上B大了，明明以前對B大敬而遠之，現在因爲王麟，又活脫脫要成爲B大一份子。你說說，你現在，打工、在西點學校做插班生聽半天課……又要去B大和那位王麟約會，忙得像個陀螺，喂！——柏非凡，你別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啊……”

柏非凡將烤好的一盤玫瑰酥拿出來，拈了兩塊留給紀瑞。

“多吃點，少說點吧。”

他將剩下的酥餅小心翼翼地裝好，看著透明的食品袋，雙眼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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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和王麟成爲了正式的男男朋友，兩人多數相處的機會也在圖書館和課堂上。不過柏非凡並不討厭這些場合，兩人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看著不一樣的書本，卻有著不用言語的默契，其實，這比一些甜蜜的浪漫場合來得更爲溫馨。

柏非凡只有幾年夜校的經歷，很多書本讀不懂，王麟建議他讀些菜譜和西點製作小扎，也讓一開始渾身不自在的柏非凡漸漸沉浸在精妙的西點製作中，兩人擅長不同、愛好不同，在同一空間做著各自喜歡的事情，彼此又相互喜歡，難能珍貴。

這次的公共課在西教學樓，西教學樓是B大最大的教學樓，分四個區，七層高，前幾年纔剛翻新，窗明幾淨。柏非凡騎著自行車停在教學樓下，手裡攥緊了酥餅袋子，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便利貼，上面記著王麟的教室號。

彼時，王麟正端坐在教室後排，一頁頁翻著書，他面目嚴肅，一旦有人想要坐在他身邊，王麟便推推眼鏡，直言。“不好意思，這裡有人。”

對於這個法學院風雲人物，不少女孩兒心生嚮往。雖然被拒絕，卻也狀似不知地向他搭話，王麟聽著女孩兒們綿綿軟軟的聲音，鏡片下的桃花眼暗了暗，聽出了對方的小心思，出於紳士與禮貌，王麟下意識調笑幾句，雖面貌疏離，但天性使然，言語風趣，讓身旁的女孩子們笑得花枝亂顫，臉紅心跳。雖然不能坐在王麟身邊，她們不約而同選擇坐在王麟斜對角，別說什麼時候就能和這位法學院高材生來場puppy love。柏非凡小跑著上來時，就看見王麟被“花團錦簇”地圍著，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動靜極小地坐到王麟身邊。

令女孩子們意外的是王麟並沒有嚴肅地拒絕對方，他們有些失落，原本還想和王麟眉來眼去，卻發現他早就將目光落在身邊的青年身上，那桃花眼也正經了幾分，一點也看不出來剛纔的曖昧。

“王麟先生！”柏非凡將熱乎乎的小酥餅袋子揚了揚，笑瞇瞇的。“給你帶的小甜點，你嚐嚐看……”

王麟摸了摸柏非凡的腦袋，他將書合上，眼鏡取下，低頭望了一眼柏非凡，慢條斯理地打開袋子，拿了一個小酥餅，酥餅滿是玫瑰花香，又不是太甜膩，吃來口齒生香。

“玫瑰味？”

“嗯！”柏非凡有些雀躍，他環顧了下四周，感嘆道。“上公共課的人真多！”

“還好，今天老師要點名，所以來的人格外多些。”這間教室比王麟法學院的小教室要大得多，王麟湊到柏非凡耳邊，小聲說。“老是約你一起上課，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柏非凡從包裡拿出西點製作指南，搖搖頭，頗帶嚮往地望了望教室。“王麟先生，我覺得坐在這裡的感覺很好……”

他指了指前面正在打開ppt，拿出教案的老師，語氣欣羨。“一直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和王麟先生一起坐在教室裡，這種感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