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王麟！王麟！？”
“嗯？”
王麟目光從乾淨空白的書本上移開，神色有些恍惚。
對方反常的舉動令饒俊川嘖嘖稱奇，他展開自己滿是筆記的課本，揚了揚。“厲害了王律師，你想什麼呢！這門課還敢開小差。”
王麟扶了扶眼鏡，眼尾掃了饒俊川一眼。
饒俊川討饒：“好，我不說話行了吧？王麟，現在11點20，趁著其他課堂還沒下課，我們快去食堂吧，聽說去得早會有熱的板栗燒雞。”
王麟點點頭，他拿出包裡的飯卡，緩緩跟著饒俊川出了教室，饒俊川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食堂板栗燒雞多麼好吃，王麟不禁又走神了，那板栗燒雞哪裡有昨天的排骨玉米……吃得好吃。
想起那天拒絕的時候，可憐的小鄰居直接將自己面前剩的排骨玉米小碗端走了，像是被搶走了小松果的松鼠，喪氣地垂著耳朵，那點傷心好像要迫不及待的讓自己知道，雖然有點後悔自己拒絕得不留情面，但王麟也隱隱鬆了口氣。
有些人玩不得的，當初自己就看著小鄰居在麻辣燙小店裡被小三打臉，被渣男辜負，差點還留了案底，即使自己不是他的過路恩人，只是個普通的男人，也不該隨意給他希望……不是嗎？
眼見著王麟又走了神，饒俊川終於沒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誒，王麟！你到底想什麼呢！”
意識到自己狀態不對，王麟揉了揉鼻樑，勉強打散那些心思，他敷衍道。“你剛剛不是說板栗燒雞好吃？那還不快些走？”
沒想到真能得到王麟的回覆，饒俊川樂了：“王律師你也落下神壇，考慮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喜歡的菜了啊？”
“快走吧。”
搖搖頭，王麟先饒俊川一步下樓梯，他單肩揹著包，隔著一層層旋轉樓梯，王麟無意間看見樓下有一個熟悉的人影，還不待多看幾眼那個黑色發旋的腦袋，等他快步下來、站定仔細觀看時，又發現什麼也沒有。
心底有個隱隱的猜測，王麟靠近扶手，神色一斂。
“不是說快點走嗎？怎麼又停下來了？……好呀，王麟！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兒！——快說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麼魂不守舍啊……”
饒俊川湊過來，順著王麟的視線望下去，下一樓層人來人往，人臉模糊，一時間饒俊川也看不清王麟究竟望向哪個地方，他隔著扶手衝下面張望，一邊嚷嚷一邊細細辨識。
“是剛剛背書包的那個妹子，還是腿很長的那個妹子？”
王麟搖搖頭，不願意多談，他避開話題，主動問道：“俊川，你中午去食堂，不等你女朋友了？”
“她啊，去鄰省參加一個交流會議了，你知道，她可是能力超羣的科研女強人。”饒俊川回過味兒來。“不對啊，王律師，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情感歸屬嗎？怎麼啊，難道你剛剛看到熟人了？如果你想和他（她）一起去食堂，即使我女朋友不在學校，我也可以一個人去吃板栗燒雞的啊！……對了啊，你剛剛到底在看什麼，是哪個妹子？你說說啊！……”
輕輕拂開饒俊川的手，王麟笑了笑，正色道。“剛剛那裡沒有人。”
說罷，王麟大步走過，留下饒俊川一個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倒是有一隻小動物。”
“啊？……動物？？是B大的學霸貓咪還是英語全能犬啊！你別走啊，等等我！——”
王麟沒有回頭，隨意地擺了擺手。
————
西點學校一下課，柏非凡就背起行李、躊躇滿志地朝著B大走來。
不過鬥氣昂揚的柏小公雞在走到B大大門口時一下子就垂下了羽毛、消了氣焰，由於他的輝煌戰績，柏非凡一度是B大保安室的頭號危險分子，上次更是親自被文學院的人趕出來，怕被B大管理人員攔著，他拍平了衣服邊角，規規矩矩揹著包，老老實實混在人流之中，看上去特別不起眼。
“誒誒——那位同學，等下！——”
正縮成鵪鶉走路的柏非凡一僵，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要他“蹲下”？他不僅沒停下來，反而腳步越來越快，眼見著保安開著巡邏車衝柏非凡過來，柏非凡腿一軟，孤注一擲地捂住自己的臉。
傲嬌的巡邏車滴溜溜地噴柏非凡一臉尾氣，徐徐開離對方，追上了柏非凡前面的女孩子。
“小同學，你的快遞盒拆了沒把東西拿走，以後要小心點啊……”保安大叔慈愛地囑咐著，他身後的柏非凡見狀，拔腿就往學校深處跑。
法學院作爲B大王牌專業，處於B大的中心，一進法學院便能看到天平雕塑和法案之書，象徵公平正義，又是剛翻新的樓房，又宏大又整齊，一時間有些震懾到柏非凡，他站在學院門口，有些拘謹。
此時正是飯點，不少學生正三三兩兩往外走，言笑晏晏，柏非凡深吸一口氣，避開他人目光，握著拳頭快步跑進法學院教學樓。學院大廳鋪著大理石磚，明亮得能映出他的影子，柏非凡緩步走近，鼓起勇氣問了門口的看門大爺。
“大爺您好，請問下王麟同學的教室在哪裡呀……”柏非凡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心底給自己打氣，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壞人，他又說：“我是王麟同學的弟弟，特地給他送東西的……”
說罷，柏非凡把揹包拉開一個口子，裡面隱隱露出來些零食和日用品。
老大爺想了想。“王麟啊，倒是聽著很耳熟……我老頭子記不清那麼多學生的人名，你說的是不是剛剛下課的那批哦？他們在三樓314……”
“謝謝您！！”柏非凡掏出一個袋裝小麪包放在前臺，自己順著旋轉樓梯不停向上跑，一路上有不少人與他擦肩而過，柏非凡揚著頭仔細觀察著，並沒有發現王麟的蹤影。
“是不是已經去食堂了啊……”
柏非凡有些喪氣，他徘徊在314教室外面，眼見著教室裡出來一個人，他緊張拉住對方。“同學請等一下！——請問下王麟同學現在在教室裡嗎？”
被叫住的男同學愣了愣，不過也沒有多問。“哦，你找王麟啊，每天有很多男男女女在找他，嗯……如果你要給他放情書或者邀請卡，那個第三排靠窗的就是他常坐的位置。”
柏非凡臉一紅。“不是的……我是……王麟先生的弟弟……”
男同學看了看娃娃臉柏非凡，也不知道信了幾分。
“沒事兒，他現在已經出去了，等會兒不會有課，這裡相當於自習教室，你就算過去坐坐他的位置也沒關係。”
“謝謝……”柏非凡嚥了咽口水，輕輕推開門，入眼處最醒目的就是第三排的靠窗座位，暖暖的陽光打在座位上，看上去暖洋洋的。
教室裡沒什麼人，大概都去吃飯了，柏非凡狀似自在地朝第三排挪動，像只橫著走的小螃蟹，他逐步接近第三排，最終穩穩地一屁股坐在靠窗位置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板凳上似乎尚且殘留王麟坐過的溫度，暖暖的陽光味道也像王麟的氣味兒，柏非凡掃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將包裡的小零食掏出來，Q丨Q軟糖、哇哈哈、薯片、小浣熊……還有他自己做的荊棘櫻桃蛋糕。
柏非凡朝置物的櫃子裡看了一眼，果然如男同學所說，有不同的邀請卡和粉色信封，柏非凡故意錯開目光，只是伸手幫王麟把信封整齊壘放，隨後，他將零食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放進櫃子裡。
柏非凡從包裡掏出一根馬克筆，他在七瓶娃哈哈的瓶壁上畫了一堆畫風清奇的圓眼q版小人，每個表情風格迥異，將娃哈哈擺成一排，柏非凡不禁滿滿的自豪感，他將東西放進櫃子裡，明明已經把買的物件兒都放在了王麟這裡，可是柏非凡依舊遲疑地坐在原處，意外地暖和得不想動。
他拿出一個松鼠便利貼，用馬克筆草草寫道：
“願你今天有好心情，你的空氣先生——柏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