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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慢過去,漸漸醞釀出一種讓人發狂的寂靜。

因爲[世界]受到嚴重創傷而陷入昏迷的鬥牙,一動不動伏在染上紅色的泥土上,在巨大的凹坑中如一名悲壯的荒野烈士;

剛經歷完一場大戰不久,[世界]破損程度幾乎到達昏迷程度的晨沐靜靜站在鬥牙的身旁,視線時而落在不知有多遠的遠方,時而落在鬥牙身上,不知道是在想著或是戒備著什麼;

捂著傷口開始結疤的斷腕的雷帕斯,半跪在地上,眼角沾上晶瑩汗珠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周圍的一切。

他們如雕像一般保持靜止,只有月光稀稀落落地照在這個剛發生過一場大戰的蒼痍之地。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那個男人究竟要幹什麼?

雷帕斯再一次在心裡提出這個問題,可是卻和上一次一樣得不到任何答案。他的思緒被這發狂的寂靜壓榨著,根本靜不下心來深入思考,只能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視線上。

已經十多分鐘了,雷帕斯默默估量了一下。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一丁點隱隱約約的聲音。

難道是!?

雷帕斯驚喜地擡頭張望——光是完成這一個動作的短暫片刻,聲音便已變得清晰可聞。

這麼快的速度,應該是他來了吧!?

他現在幾乎可以通過鞋子踏在草泥上的輕微窸窣聲判斷有[夢者]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這裡——不,他已經可以看到了!

只見一前一後兩個人影已在數百米外飛速而來。前者的步伐大二迅速,一把長闊的銀白頭髮直揚於腦後,如黑夜中的一抹星輝,後者則完全離地,身形上下飄忽著,像在乘風滑浪,緊跟在前面那個人的身後——只不過雷帕斯沒能看見的是,在他們之間,其實有一根細微不可見的髮絲在連接著。

轉眼間他們便深入到凹坑之中,並且目標直指向位於凹坑中心地帶的晨沐。在臨近晨沐十數米的時候,緊跟在銀髮身後的那個人像突然繃斷的線一樣忽而跳到半空,在空中連續旋轉了十數圈後下落,竟與沒有停頓過的銀髮人同時站在晨沐的身邊,顯得十分有默契——雖然,這實際上是一種緩衝的需要。

而這時,雷帕斯纔看清楚他們的全貌,心終於沉到了海底——他們是同一夥的!

“哎呀呀,晨沐你的傷很嚴重呀!”

銀髮男子先開口說話了,聲線如他的長相一樣陰柔。但最讓人在意的是他那由銀髮末梢變異而成的巨大發鉤,扎眼、奇異至極。

另一個戴著墨綠色護目單鏡的男人沒有說話,而是在原地緩緩掃視了一圈,似乎是在偵察四周的環境。當他正面看到雷帕斯的時候,他頓了一頓,然後又繼續他的工作。

“暫時沒有危險。”他簡短地彙報道。

“嗯。卡休,解決旁邊那個[吞夢者]。金,繼續監視。”晨沐忽視卡休,直接吩咐道。

“不是吧?我這麼辛苦帶著金趕來這裡,你就只留給一個這麼弱小的[吞夢者]給我?”卡休馬上嚷嚷道。

“快。”晨沐轉過身,盯著卡休說。要不是他要抓緊時間修復[世界]並且要時刻戒備一切,他早就親自動手了。

“好吧好吧,知道了。有總比沒的好。”卡休不情不願地說,隨即轉過身面向雷帕斯,換上一張笑臉,“你聽到了吧,那就被怪我要把你的[內心]粉碎了。”

雷帕斯好不容易恢復一點血色的臉頓時又變得青白起來。他總算是知道他們的意圖,也知道現在自己恐怕已經逃避不了被明顯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夢者]粉碎[內心]的現實。但是鬥牙呢?鬥牙會怎麼樣?他完全不敢去想。

說真的,他並不怕死,從他在前天站在大廈頂樓,眼睛往下與死神對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被折磨得麻木的心靈已經不畏懼死亡,反而想通過一死以尋求解脫。但是,他放不下鬥牙,放不下那個對他恩重如山的男人。

相比起自己,鬥牙實在有太多太多需要生存下去的理由。自己可以沒有太多牽掛地死去,但是鬥牙不同。鬥牙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看重的東西,也有最需要他的人。他想看到鬥牙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下去,至少在自己死之前。

但是,現在這個願望恐怕已經實現不了了。從目前看來,一旦自己在[大世界]真正死去,守護鬥牙的一道防線就會被撕破,鬥牙遭遇不測的可能性就會極大地提高……

但是,如此弱小的他,毫無辦法。他無法抵抗,在被晨沐宣告死亡的一刻,也早已放棄了抵抗。

“呼”一聲,一陣風壓帶著沉沉的力勢重重地敲在他的胸膛。他來不及有什麼反應,身體便一下子倒飛開去,重重落下。

“哇”一下,他的口中涌出一陣濃濃的腥甜。他覺得整個胸腔都快要破裂了,呼吸火辣火辣的,剛乾了的冷汗又再一次滲出他的皮膚。

“真是無聊透頂,跟一個這麼弱小,還不會還手的人打,有什麼意思呢?”卡休的話語飄到他的耳邊。但話音未落,他的頭部便受到猛烈的撞擊,身體翻滾在同樣傷痕累累的這片土地上,仰面停了下來。

卡休的腳步聲緩緩響起,也許,他已經覺得一個快死的人不值得他動用太大的力氣。而他,也覺得自己離死亡的大門只有一步之遙了。

他可以模模糊糊地感覺到獻血正從他的眼耳口鼻裡涌出來,那陣撕裂般的疼痛很清晰,也很模糊,像極了他眼前被染紅的夜空。

他費力地挪動一下頭部,快要合上的眼睛透過狹窄的視線看到了鬥牙。

啊,鬥牙,對不起,似乎我要先上天堂了……不,我應該是下地獄纔對,嗯,下地獄……

他忽然想笑,可是他已經笑不出來。他的靈魂——如果[大世界]也有的話,此時一定在脫離這副罪惡的軀殼,因爲他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很輕,很輕,越來越輕,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輕。就像他卸下了捆綁在自己身上的所有重擔。

這個世界,或者可以少一個罪人了。

雷帕斯安祥地想,一陣劇痛過後,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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