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屋外人手絲毫沒有減少的意思,偶爾能聽見三兩聲低語和福叔的指揮聲:“你們怎麼辦事的?到現在還沒將人抓到,還想不想在王府裡待下去了?”
“是小的失職,還請福爺責罰!”被責備的侍衛低垂著頭,沒有推卸和辯解。
“責罰不責罰的等爺來了再說,你們在這附近好生巡查,多查幾遍,避免遺漏。”福叔的聲音傳入耳中,鳳盈怎麼聽都覺得別有深意。
“福叔,你這鬧的什麼動靜?已經把爺驚動了。”是千龍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解:“平日裡就屬你辦事效率最高,今天可是遇上什麼難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跟爺說有人把王府的牆給踢倒了!”說到“踢倒”二字時,福叔還加重了音。
千龍一聽怒了:“誰難麼大膽,竟然在六王府撒野,看老子抓到他不剝了他的皮。”
“你要是剝了她的皮,就等著被爺五馬分屍吧!”福叔小聲嘀咕。
“什麼?”千龍揉了揉耳朵,他剛纔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沒事沒事,你回爺身邊侍候吧!”福叔連連擺手,而後推搡著示意他快些離去,莫要在這添亂。
“等等,你們走來走去的怎沒人搜查這間屋子?指不定人就在這屋裡呢……哎呦!福叔你幹嘛打我?”
“你忘了屋子裡住的什麼人了?那可是鳳小姐休憩的房間,你要派人進去爺非削了你腦袋不可。”福叔捋著鬍子,聲音裡帶著幾縷意味深長。
“鳳小姐今天下午不是走了嗎?你要不搜我就自己……哎哎……”千龍話還沒說完就被福叔用力推走。
“沒事別在這瞎添亂,你只需要去稟報爺,就說牆被踢倒了,其餘的你管不著!”福叔一臉嫌棄地睨著千龍,揮揮手:“快走,別在這壞了本大爺的事!”
千龍疑惑地看了眼福叔,最終發覺自己無法猜透這老狐貍在玩什麼把戲,只好回畫樓稟報。
畫樓之上燈火璀璨,有一紅衣女子立於桌上,如紅雲變幻的水袖甩、轉、開、合、擰、圓,動作一氣呵成,似灼灼紅花盛放,只爲離她半丈遠的白衣男子。
她媚眼如絲,玉足勾起,水袖同時甩向男子,綿軟的腰身下伏,眼中顯出男子倒著的長影。魅蓮眼中帶著癡迷,半瞇著眼,紅脣微啓,嬌媚盡顯。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俊逸的男子,長身如玉,眉目細啄,像是最好的匠人雕刻而成。他分明是在看她,而她使盡魅惑之能事,卻不見他眼眸間有一絲驚豔,眸光平穩得叫她不由得想起那淡然的清俊男子。
他和風公子可真像啊,身上散發著高潔不可侵犯的氣息,不同的是,他比風公子更爲俊逸,更爲貴氣、優雅。風公子讓她尋得知己,而眼前的六王爺讓她想要魅惑他,想要被他看中,更想要今夜留宿六王府。
這人上人的男子,當真如外界傳聞般清冷如仙,可她堅信自己能融化他,叫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慕容南宇聽著縷縷琴音,眼中映著女子大紅色的衣裳,慢慢品著杯中美酒。他醉了,有些頭暈,但神識卻清醒得很,他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女子在勾引他。
她妖嬈、嫵媚、風情萬種,偏偏生著張清純的面容,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形成強烈反差,能叫無數男子傾倒。可她不是鳳盈,若鳳盈勾引他他會歡喜,這女人勾引他只會叫他作嘔。
賣藝不賣身,媚而不妖,果然還是要看對象的,慕容南宇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爺!”千龍趕了回來,附在慕容南宇耳邊低聲道:“福叔說王府圍牆叫人給踢倒了,現在人尚未抓到,不過福叔已派人搜尋。”
“踢倒?”微醺的眸光透出幾縷清明,慕容南宇忽的笑了。
這世間能將院牆踢倒的人能有幾個,福叔定是將人給困起來,然後給他發訊息。
“爺似乎很高興?”千龍有些疑惑了。看來不止是女人心海底針,他家主子的心思他也猜不透啊。
見他笑了,還是看著她笑的,魅蓮心下大喜,水袖朝他拋去,就等他接住一切便可水到渠成。可男子忽然站了起來,毫無徵兆地走了,水袖撲了個空,掛到了千龍身上。
“你這女人會不會跳舞?還頭牌呢!”厭煩地將水袖扯下,千龍大步跟上慕容南宇。
“噗嗤!”在場的丫鬟、小廝哪個沒看出門她勾引的意圖,但礙於主子沒反應只能咬牙忍著,現在主子走了,皆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他們謫仙般的王爺豈是這種煙花女子可以污的?冼雲嫌惡地睨了眼魅蓮,朝冼雨道:“看你做的好事,還不快將二位姑娘送回去。”
“是!”冼雨撇撇嘴,沒把鳳盈給氣回來,反倒將爺給氣走了,她就不該跟福叔出這鬼主意,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屋外火光忽然散去,感受到光的變化,鳳盈迷迷瞪瞪地揉揉眼,小小地伸了個懶腰。
這羣人可算是找累了,他們要再不累她今夜就得睡這橫樑上了。
“王爺!”外守衛傳出的聲音將鳳盈嚇了一跳,險些從橫樑上摔下去。
“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男子白袍加身背光而立,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但隨著他的進入,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酒香。
“王爺,砸牆之人並沒有抓獲,是屬下無能!”福叔低著頭,眼角餘光在屋內掃了一圈,並沒瞧見藏身之人,更沒感受到氣息的吞吐。
藏得可真好啊,希望不是他眼花看錯她進了這屋,不然可就叫王爺白歡喜了。
“無妨,先叫人將牆補起,只要砸牆之人還在王府內,本王就能將其抓到。”他說著擡眼看向屋內橫樑,脣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
“是,王爺!”福叔退了下去,將門帶上。
屋內陷入一片昏暗,只能藉由屋外的隱約火光能瞧見裡面的擺設。
慕容南宇精確地走到桌前,爲自己斟了杯桃花釀,細細品味其中芬芳。
鳳盈就這麼在橫樑上躲著,閉著氣,自欺欺人地認爲慕容南宇感受不到她的氣息。
屋內的男子起身了,並沒有往樑上多看一眼,而是直直朝牀榻走去,脫了靴子倒頭躺下。
酒氣在屋內瀰漫,鳳盈探頭,發現榻上男子一動不動,呼吸均勻,應該是酒喝太多睡著了。屋外守衛的只剩三五人,可現在並不是她逃跑的好時機,千龍和福叔兩大高手都在屋外,且保不齊她一動就叫慕容南宇給覺察了。
鳳盈權衡一番,決定等福叔離去再行動,那時慕容南宇恰好也睡得熟些,只剩一個千龍她還是有把握對付的。
這般想著,鳳盈縮回腦袋,將頭埋入膝間淺眠。
屋外的走動聲與福叔的說話聲從頭至尾就沒有停下的意思,鳳盈又餓又累,索性放棄掙扎,睡了過去。
“唔!”難受地翻個身,忽如其來的墜落感叫鳳盈驚醒。
“啊……唔!”雙手捂脣,將失措聲堵在口中,意料之外的跌入一個柔軟的物體裡。
鳳盈尚來不及反應,就被物體這麼一卷,天旋地轉間瞥見一雙含笑的眸。
用腰帶將她攔腰繫上,慕容南宇眸中似有星輝閃爍,直接將她扛到牀上。
“你你你……”鳳盈臉一下燒了起來,慌亂道:“你在夢遊嗎?”
“你說呢?”往榻上一丟,慕容南宇抱住被裹成春捲模樣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的鳳盈。
他眼睛很亮,倒映著她滑稽的模樣,身上淡淡的酒氣將她包圍。鳳盈大窘,腦袋使勁往被子裡縮,悶聲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你說呢?”雙手捧起她的腦袋,慕容南宇眼神溫柔得要將她溺死在裡面。
“這是幻覺,我已經出王府了!”鳳盈說著身子往後挪了一小寸,見他沒反應又往後挪了一小寸:“你閉上眼,等一會兒我就不見了。”
她在慕容南宇的灼灼目光中奮力挪動,剛要躍起就被他按回榻上:“鳳盈,本王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怎麼幼稚?”
他笑,絢爛得叫星辰失了光輝。
鳳盈嚥了口唾沫,再次將腦袋縮回被子裡,活像只大烏龜。縱然身子被裹得動彈不得,但她心中還在盤算著怎麼逃,絕不能等明日叫衆人瞧見。
見她沒了反應,慕容南宇伸手去掐她的臉頰:“鳳二小姐的霸氣哪去了,現在怎像個烏龜似的?”
“你纔像烏龜,你全家都像烏龜!”被他一激鳳盈梗直脖子,惡狠狠道,可一說完她就後悔了。
六王爺一家都是烏龜,那她豈不是將皇上一起給罵進去了,這可是藐視天威的大罪啊。
“還有呢?”將她臉頰揉出一層粉暈,慕容南宇越瞧越歡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鳳二小姐,你可知你如今犯下大罪了?”
“……”鳳盈惡狠狠地瞪著他,而後偏頭咬牙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可是鳳二小姐自己說的!”捧起她的臉,炙熱的吻烙在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