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加的風雨在交頭接耳聲中停了下來,馬車外傳來一聲低啐,憤憤道:“好不容易雨停了,人卻不回來,怎麼趕路?”
一人開了口,很快便是嘈雜的低罵聲。
馬車內,侯谷蘭侍候鳳盈換下溼透的衣裳,一面換一面關切道:“小姐,您怎淋得這般溼?不是帶傘了嗎?”
沒得到迴應,侯谷蘭手腳麻利地爲她將氈鞋脫了,待收拾好一切擡起頭來,便見那眉目清冷的女子面色通紅,神情有些呆愣。
“小姐,小姐!”侯谷蘭拿手在鳳盈眼前晃了晃,對方眼瞼顫了顫,依舊沒有反應。
她方纔瞧見她一身衣裳都溼透了,注意力全在那溼衣服上,倒是沒發現她是幾時紅了臉,該不會是受涼了吧。
“當真是奇怪了!”手貼上她的額頭,而後能搭上她的脈搏,侯谷蘭抓耳撓腮,分外不解道:“小姐,你的脈象很正常啊,怎臉這般紅?”
就在她疑惑之際,馬車的簾子被一隻大手掀開。
“出去吧!”慕容南宇端著熱茶跨入馬車,在瞧見那呆愣愣的女子後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是!”因著慕容南宇對鳳盈的好,侯谷蘭已經在心裡拿他當自家姑爺看待了,當下想都不想地出了馬車。
“盈兒!”
“啊!”慕容南宇方湊近,鳳盈一驚,背貼著馬車車壁,神色慌亂,眸光不知該落在何處。
看著她面上升起的煙霞,慕容南宇心情大好,當下生了調戲的想法,將茶蓋掀開,啜了口茶,而後湊近,意態明確。
“咕咚!”鳳盈暗暗嚥了口唾沫,在他臉不斷湊近之際內心天人交戰,隨即心一橫,將眼閉上,就聽得空中傳來吞嚥聲,旋即是慕容南宇沉穩又君子的語氣:“盈兒,這茶水的溫度正好,口感也正好,趁熱喝吧!”
“恩?”鳳盈眼瞼顫了顫,以爲自己聽錯了。
“盈兒怎閉著眼,莫不是在期待著本王將今日沒做完之事做……”薄脣被一隻小手捂住,慕容南宇微微探出舌,在她布有薄繭的掌心輕輕一點。
鳳盈觸電般將手縮回,扯過錦被將自己悶頭蓋住,心因著他那一細小的動作在胸口“咚咚”直跳。
“往日不是挺膽大的嗎?怎今日害羞了?”連人帶錦被一塊抱起,慕容南宇端起茶盞吹了吹,而後不客氣地扒下她龜縮的被子,含笑道:“沒有薑湯,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你……你先將我放下?”鳳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忽的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結巴道:“你……你你……”
“你再扭試試!”慕容南宇聲音裡帶著一絲慾念,嚇得鳳盈連忙停止動作,整個人僵住。
“喝茶!”將茶盞端到她面前,鳳盈老老實實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啜著,面上紅得幾欲滴血。
“那侯谷蘭當真是個粗心的,你鬢髮未乾她都不幫你擦拭!”拿出早已備好的素巾,慕容南宇將她腦袋安置在大腿上,而後一點一點細緻地幫她擦拭著。
鳳盈緊張地閉著眼,對今日的事還是有些緩不過神來。
方纔在林中密處,二人已坦誠相見,幾乎走到最後一步,但他還是憐她,不願在她不清醒的情況下要了她。
雖然二人沒發生實質性的關係,但她卻……
一想到那細微的呻吟聲竟然是從自己口中溢出的,鳳盈面上又泛出一片紅潮。
“威風凜凜的鳳小姐今日怎跟只烏龜似的,一個勁的往錦被裡縮!”將被子一掀,而後扔到對角處,慕容南宇擦拭著她未乾的秀髮,含笑看著她無所適從的模樣。
“慕容南宇,你別欺人太甚!”鳳盈以手掩面,聲音壓得低低的。
“好在本王沒……”話音未落,口再次被捂住。
“慕容南宇,你別說了,我……我慌得很!”鳳盈眸光閃爍,不知該落向何處。
“現下你曉得何謂情事了?”慕容南宇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中有著未消退的火光。
“嗯嗯!”鳳盈點頭如搗蒜,就怕他做出什麼叫她羞憤的事情。
他是沒有要了她的清白之身,卻手把手地將所有該曉得的給曉得了,末了不忘在她耳畔吹氣低語:“記住了嗎?”
他的聲音低啞,魅惑,像是無數的貓爪抓撓著她的心。
“盈兒無需羞怯,這是極其正常的,情到深處,自然會這般!”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慕容南宇輕聲安撫道:“你放心吧,本王想給你的不是這些!”
他想給她的是萬人豔羨的盛世紅妝,那般粗鄙的地方,他只怕會傷著她。
“……”鳳盈似懂非懂地看著他,眼瞼輕顫著,伸手將他的衣袖抓住。
玉指輕勾著他袖口的暗紋,鳳盈面上的紅並未完全消退,卻不再那般豔麗,白裡透出粉,如嬰孩般嬌嫩。
慕容南宇越看越歡喜,但因著想讓她緩緩神,沒有做出揶揄的舉動。
馬車內很是安靜,只能聽見髮絲摩挲的細微“沙沙”聲,他動作極輕極柔,像是對待易碎的珍稀瓷器。
半響,鳳盈有些睏乏了,手一鬆,卻攤開掌心,軟軟道:“南宇,你幫我撓撓!”
鳳盈的癖好不多,其中一個是喜歡別人幫她撓手心,這個癖好只有白芷曉得,她心情愉悅或者睏乏疲憊時就會讓她幫忙撓撓,很快便能進入夢鄉。
“撓手心?”慕容南宇訝異於她奇怪的癖好,但在瞧見她點頭後還是動手輕輕的幫她撓著。
“慕容南宇,你怎麼懂這麼多呢?”舒適的翻了個身子,鳳盈窩在他懷中,慵懶道:“你當真沒有過女人嗎?”
她語氣很是漫不經心,但眼底卻是滿滿的緊張和在意。
“本王師承遊方鬼醫!”慕容南宇並未急著解釋,而是淡淡道:“這些都是醫學內的必備常識!”
“既是必備常識,那你給我的那本醫典中爲何沒提到?”鳳盈撇撇嘴,不悅地嘟噥道:“你要是在裡面寫上了就不會發生今日之事了!”
“你可以去問問鳳茜,看看她懂不懂這些個東西!”聽了她的抱怨,慕容南宇不禁好笑道:“這種事情十一二歲的姑娘便懂了,你都活到十七歲了,本王哪能曉得你一無所知?再者說了,你要本王畫那種冊子給你?”
“我……”鳳盈語凝,他若是在那醫典上畫了那些個圖冊,只怕她會將他當成僞君子來瞧。
“不過你現下曉得也算不得晚!”手上動作頓住,慕容南宇微微低頭瞧著神情舒適慵懶的女子,忽的雙眼被她矇住。
“慕容南宇,三日內不要和本小姐對視,否則別怪本小姐不客氣!”鳳盈壓低聲音恫嚇罷,身一轉,手一攤,悶聲道:“你再幫我撓撓!”
她現下一和他對視就心頭髮慌,今日之事她還需要些許世間來消化,畢竟她一對上他的眼,腦海中那旖旎的畫面就盤旋而出,揮之不去。
“盈兒這可是在強人所難!”輕撓著她的手心,手上力道很是規矩,只是瞧她的眼神分外炙熱。
“不好了!”馬車外傳來一聲低呼,旋即是一衆倒吸冷氣的駭人聲。
“三王爺?席地,三王爺他怎麼了?”慕容南朝的屬下瞧見鮮血淋淋的男子,不由寒毛倒豎。
“三王爺他……爺他……”席地欲言又止,滿是悲憤神情:“王爺遇襲,席天他們都死了,我……我……”
“王爺!”慕容南朝的屬下一個箭步衝上前,手搭在他的鼻息上,感覺到還有極淺的呼吸,不由鬆了口氣。
“來人,快來人,將侯谷蘭招來!”
“快,快去將谷蘭姑娘請來!”
馬車外亂成一團,鳳盈這纔想起慕容南朝,當下坐起,緊張地看著慕容南宇:“你把他怎麼了?”
慕容南朝在朝中是勢力不小,他就這麼將他傷了,還留下活口,豈不是對他極其不利。
“盈兒很在乎他?”撓手的動作不曾頓下,慕容南宇壓低眉角,神情似有幾分惱。
“你曉得我不是這個意思……”鳳盈想解釋,但又實在麻煩,當下鬱悶地嘆了聲,懊惱道:“你怎留了活口呢!”
有道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要麼不動手,一動手便要下死手。
“呵呵!”慕容南宇忍不住低笑,在她費解的目光中薄脣微啓:“盈兒當真是無情,三皇兄對你可是一片真心!”
“……”橫了他一眼,將手從他大掌中抽出,鳳盈掀開簾子,就見慕容南朝倒在血泊中,身上多處經脈溢血。
眼瞼顫了顫,鳳盈曉得對方此生武學已盡數被廢,當下心中不免悵然。
見她眸光起了些微變化,慕容南宇幾不可見地皺眉。
“他將二哥害得那般慘,就當被二哥親手廢去!”漠然言罷,鳳盈將簾子放下,扭頭一瞬不瞬的看著慕容南宇。
“怎這般瞧著本王?”慕容南宇一副茫然的模樣。
見他如此,鳳盈心知他已有了對策,當下展顏,輕笑迴應道:“本小姐心無容人之量,不是個多情的!”
不是每個對她有情的人她都該去一個個地迴應,她只有一顆心,一具軀體,心繫一人已是用盡心力,更何況,慕容南朝所給一切只是他一廂情願,她從不想要。
“本王就喜歡你的無情!”她的清冷和果決,註定了她不會被愛慕者所擾,能被她喜歡上,是他之幸。
“南宇,謝謝你!”輕握住他的手,身子一歪枕在他肩上,鳳盈半闔著眼,只覺心中無限滿足。
他又爲她改變了佈局,他能將此事處理好,但定然多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