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影不著痕跡地移動,很快偏離了原跡。期間有人進入,不知低聲說了什麼,鳳陟跟著走了出去。待鳳盈醒來,身旁只剩靜靜爲她添置爐火的白芷,就連原本榻上睡著的侯谷蘭也不見了。
起身,伸了個懶腰,緩步跨出閨房。
“二哥!”半倚著門框,鳳盈擡頭看向將沉的太陽,揉揉依舊惺忪的睡眼,有些緩不過神來。
“真能睡啊你!”鳳陟搖搖頭,有些無奈道:“遊宏圖與谷蘭都醒過來了,也對付了那被抓住的黑衣人,只是對方意志太堅定,谷蘭施藥無效,現在正等你決斷。”
“太陽都快下山啦!”伸了個懶腰,鳳盈示意白芷帶路。
她不過覺得疲乏,竟睡了個昏天暗地,連有人近了身她都沒能覺察。
近日來她武藝雖沒退步,氣力也沒消退,但警惕性差了很多,一睡便睡死過去,難以覺察出風吹草動,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小姐,谷蘭已經給您診過脈了,她說如今您的身子很是康健,嗜睡和貪食是因爲在長身子。”白芷說這話時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語氣。
一個十七歲的女子,身長已經三、四年沒有變化了,如今竟被說是在長身子,著實叫人咋舌。
“我倒希望能長點身子。”鳳盈淺笑,低眉間美得不可方物。
在逍遙軒的小院前站定,白芷一時看得癡了。
她家小姐好像有些變化,變得更加漂亮了,可細細一看,又覺得並無差別。許是低眉淺笑時的光線正好,給她增添了幾分顏色。
鳳盈率先跨入逍遙軒內,就見原本腳上紗布還未拆去的遊宏圖手上又多了幾層紗布,那模樣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每次府內出些大事,宏圖必然受傷!”鳳盈搖搖頭,眸光不經意間劃過他的臉,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側臉上的一道腐爛的口,不由蹙眉:“傷著臉了?”
“回小姐的話,宏圖無礙!”在她的示意下,遊宏圖沒有起身,而是坐在原位恭敬道。
“你雖不是女子,可好生生的皮囊也不能糟蹋了,我房裡有盒凝脂,晚些時候讓谷蘭拿來給你塗抹。”鳳盈言罷,也不給他反對的機會,越過衆人走向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黑衣人。
一腳將他踢翻成正面朝上,看著他被用布帛堵住的嘴,鳳盈勾脣,眼中詭光涌動。她只是這麼一笑,黑衣人就嗅到其中殺機。
“召集府內侍衛,本小姐今日便教你們些有用的,日後刑訊之事,本小姐只要結果,不再親自動手!”鳳盈話落,衆人散去。
不一會兒,二十六個侍衛全數集中在逍遙軒內,眼中帶著興奮的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通常暗衛與殺手的身份,都刻在身上!”鳳盈話落,黑衣人驚恐地瞪大了眼。
寒光閃過,長劍直插他丹田處。
她眸光掃過衆人,見二十六人中無人出現蹙眉、慌亂、別過臉的行爲,滿意地點點頭。
“通常暗衛被抓後可以內力自爆,尤其是這種嘴硬的暗衛,一般口中都藏有毒藥,一旦任務失敗,便會自殺。”鳳陟緩緩開口,以折斷的枯枝挑起黑衣人早已被弄脫臼的手:“他手上有特殊紋身,再加上身手非凡,顯然是特殊訓練過的,且後臺不小,將他交予官府,他能順利脫逃。”
“二少爺的意思是,這暗衛的主人能操縱洛陽的府衙?”聽到這,遊宏圖率先反應過來。
以他們的身份無疑是不能私刑處死任何人的,就算抓到了什麼惡徒,那也得交到府衙處。這個暗衛明明應該自殺,但因料定了自己能夠逃脫,所以一直在咬牙忍耐,可見他背後勢力。
“聰明!”鳳盈揚脣,沉聲道:“把他上身扒了!”
聞言,趙金屁顛屁顛上前把黑衣人的上身扒了個乾淨。白芷匆忙轉過頭,不去看那不該看的。
“要找出他的幕後主使,這是一條線索,但這條線索太過模糊,所以必須找出更爲有力的憑證。”
洛陽的府尹,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整個洛陽內能夠如此明目張膽地控制他的,在十個以內。不過這十個人權勢巨大,難以一一排查,必須要縮小範圍。
接過鳳陟手中的樹枝,在黑衣人身上勾畫:“瞧見他身上的傷了嗎?這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從這些傷上面能看出什麼來?”趙金費解地撓撓腦袋,眸光在黑衣人身上肆意打量,但他瞧了半響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暗衛的年歲不超過三十,成爲一柄合格的刃的時間一般情況下在十年以內,也就是說,他身上是舊傷是訓練所致,從上面能看出他主人的行事手腕。至於新傷,便是他歷年來任務累積下來的,對照著時間,線索範圍便擴大了!”在黑衣人如同死灰的眼中,鳳盈蹲下身子,眸中帶著點點笑意,朱脣微啓,宣判了他的結局:“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會作繭自縛,比如你,還有你的主人。”
“你們中可有會驗屍的?”鳳陟眸光瞥向衆人,就見兩人站出,齊聲道:“屬下會驗屍!”
“很好!”鳳盈滿意地點點頭,指著地上的黑衣人:“將他扒乾淨,檢查全身傷痕造成的時間,以及是爲什麼武器所傷。”
“是,小姐!”二人上前一步,身手去解黑衣人的腰帶。
鳳盈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見她如此,鳳陟眸光暗了暗,沉聲道:“白芷,帶小姐下去休息!”
“這是爲何?”鳳盈瞪大了眼,顯然不願離去。
“你乃是尚未出閣的……如此骯髒的軀體,看了只會污了你的眼。”鳳陟本想拿出女子三從四德的那套,但一想到眼前女子的離經叛道,他便換了個說法。
“可我若是不在,刑訊逼供一事……”
“這個二哥也會,二哥可以教他們!”鳳陟言罷,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朝侯谷蘭道:“你和白芷還不快扶小姐下去。”
“是,少爺!”白芷與侯谷蘭忙不迭應下,一左一右硬是將鳳盈給拉出了逍遙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