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似乎很是高興!”繞了院子大半圈,侯谷蘭被她面上的笑感染,語氣也跟著輕快起來。
“連日的暴風雪過去了,滿園祥瑞之兆,可見本小姐黴運盡去,好運將來。”舒展身子,鳳盈盡情沐浴在陽光下。
空氣中瀰漫著臘梅的清香,她隨手摺下一根,拿在手中,腳往前一滑,躍上結冰的湖面。
擡腕,將臘梅枝舉於空中。
廣袖開合,半掩芙蓉面。
折腰,踮足,素手微轉,湖藍色的衣決綻開,青絲飛散,如夢似幻。
藍衣帶雪,袖口處的朵朵蘭花像活過來般,發散著香氣。枝頭顫動,有花瓣掉落,旋即近了她身,隨著她身子的旋轉上下襬動,似朵朵花蝶。
侯谷蘭在一旁看得入迷,躲在暗處的男子眼中亦是閃過驚豔之色。明知那花瓣是她以內力吸引,卻覺得此時的她就是一朵孤傲的梅,挺於風霜,香飄萬里。
漫天花瓣跌落,鳳盈停下身子,摘下臘梅枝上的黃花至於掌心。她輕輕一吹,黃花打著旋兒飛出,矗立在臘梅樹枝頭上,與另一朵臘梅緊靠,遠遠瞧去,像是開出了並蒂梅。
空中的餘香未散,鳳盈很是享受地輕嗅著,美眸半闔,垂眸斂下眼底暗芒。
“小姐竟然會跳舞!”侯谷蘭驚歎,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崇拜:“小姐真是文武雙全……不不不,是武舞雙全。”
“大哥對我管教嚴厲得緊,這些個琴棋書畫,自是一樣都沒落下。”撩了撩微微鬆散的鬢髮,鳳盈低眉淺笑:“這曼舞笙歌,洛陽沒有一個大家閨秀不會,我在裡頭最多隻能算是中流。”
大哥雖對她寵愛,但絕不是由著她不學無術,他對她的要求極爲苛刻,幾乎是想要將她培養成世間最完美的女子。
只是可惜了,她終究做不到大哥心中的才情無雙。她習武成癡,方能有今日的成就,至於才情方面,堪堪在洛陽混箇中流罷了,算不得多好。
“可是小姐,習武之人中你跳舞定然是最出挑的,而會跳舞的人中你定然是武藝最高強的!”侯谷蘭雙手交握,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崇拜:“小姐是谷蘭見過的最完美的女子,勘稱大家閨秀中的典範!”
“噗嗤!”鳳盈被她認真的模樣逗樂了,忍不住打趣道:“你且說說,除了本小姐,你還見過多少個大家閨秀?”
“這……”這個問題可難倒侯谷蘭了,她掰著手指頭,細細地算了起來:“三個鳳小姐,一個季小姐,一個陳小姐,一個……”
見她如此認真地細數著,鳳盈被她缺根筋的呆樣弄得啼笑皆非。
“十一個!”侯谷蘭認真道。
待瞧見鳳盈的表情後,侯谷蘭回過神來,感情她不是真的在問她見過多少個大家閨秀,而是說她見過的大家小姐少,不能亂下定論。
“雖然谷蘭沒瞧遍世間的大家閨秀,也沒見過她們笙歌曼舞,但在谷蘭心中,小姐便是世間最完美的!”侯谷蘭踏上湖面,輕輕扶著她的手,面上帶著認真的神色:“打從谷蘭夢到小姐那天起,谷蘭便決意永生追隨小姐左右。”
“夢?”鳳盈揚揚眉角,很是好奇地看向她:“什麼夢?”
“沒……沒什麼!”以手捂脣,侯谷蘭頭搖得好似撥浪鼓。這是師父交待她保守的秘密,時機不到,不能叫任何人知曉,就連她家小姐也不行。
眸光上下掃視她一番,鳳盈沒有追問,擡腳朝不遠處走去。
她的步法看似平常無奇,其中暗藏漩渦。
“噠!”
“噠!”
“噠!”
在暗處的人屏息,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的步法,生怕秘密暴露在她眼前。
行到假山處,鳳盈沒再前行,半倚著假山,折一葉障目,就這麼閒適地就地小憩。
侯谷蘭不明其中意味,但覺得今日的她看著怪怪的,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爲,好像有什麼事。
安靜地侍候在她身旁,站得久了,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侯谷蘭一屁股坐下,撈起一旁的雪把玩。
日暮四合,點點餘暉將白雲灼紅,侯谷蘭堆得一地雪人,身邊的雪幾乎要被她刨盡。
“谷蘭!”鳳盈忽然睜眼,擡眸遙望遠方:“我記得你說過,有一日你路過這湖泊,背上忽的一痛,險些跌入湖中,是章澤及時出手救了你。”
“是啊,可這是半月前的事了。”直到此刻,侯谷蘭痛恨起自己的蠢笨,她若是像白芷那般玲瓏剔透,就不至於小姐的什麼心思她都猜不出來。
“你方纔走過湖面,可有什麼奇怪的感覺?”鳳盈繼續發問,眼中的笑意破碎得只剩星星點點。
“奇怪的感覺?”侯谷蘭蹙眉,細細回味著方纔走過的路,忽的眼眸一亮:“那湖面上結的冰薄厚很是不均。”
厚實的冰面和薄薄的冰面踏上去的聲音是不一樣的,她方纔沒有注意,經這麼一提醒,纔想起方纔經過的路一邊薄一邊厚。
“過來!”鳳盈勾勾手指,侯谷蘭附耳,就聽得一串低語。
“小……小姐……”侯谷蘭興奮得人都結巴了,指著自己,不確定地重複問道:“這事讓奴婢來做?不是讓白芷姐姐來做?”
這般重要的事,小姐不是交待給心細如塵的白芷,而是交待給粗心大意少根筋的她,難不成她的春天來了?
“你會做好嗎?”鳳盈眸光淡淡地看著她。
“奴婢一定做好,一定做好!”侯谷蘭點頭如搗蒜,就聽得背後傳來溫吞的聲音:“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