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了這鄴城城外的匪賊?天衣公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隨後眼中流露出無限欽佩。
果然不負戰神之名,這完全就是他想象中將軍該有的模樣。威嚴,霸氣,正氣凜然,比鄴城整個府衙都要叫百姓心安。
“看什麼看!”經過這次遇上匪賊,遊弘圖對鳳盈算是完全佩服。此時他心中對她敬重無比,對這個一開頭就在找美人的採花大盜自然沒有半分好臉色。
“在下只是看看罷了!”天衣公子說完,脖頸上冰冷的三翎劍忽的拿開。
他略顯興奮地看向鳳盈,然而心頭那股興奮勁一下就被澆熄:“把他綁在馬車前沿給你當肉椅,我們尋個地方好生休息一晚?!?
“鳳二小姐……”天衣話還沒說完,就被遊弘圖將手反綁。
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最悽慘的時刻,整個人被五花大綁捆在馬車沿,背上、大腿上各坐著一個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不在馬車裡先歇著?”睨了眼坐在天衣公子背上的女子,遊弘圖忍不住開口。
這女人不好生呆在馬車裡,怎麼給跑出來了?跑出來也就罷了,還搶他坐位。用人背作坐墊實在舒服得很,偏生她出來將他擠到人腿上,那腿的弧度叫他現在整個身子都傾斜著,實在難受得很。
“小姐把我給趕出來的!”扁著嘴,侯谷蘭委屈地小聲咕噥。
“那也是你活該!”一聽說她是被趕出來的,遊弘圖心中頓時明瞭。能不被趕出來嗎?作爲一個通曉醫術的人,竟然被這種低劣的迷藥給放倒,說出去能丟死人。
“遊弘圖,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戳了戳他的胳膊,侯谷蘭苦著張臉,幾乎要皺成包子。
“爲什麼?”斜眼瞟了她一眼,遊弘圖淡淡道:“自己想想你出發前說過什麼!”
“難不成我出發前說錯話得罪了小姐?”侯谷蘭驚恐萬狀,而後連忙用雙手將嘴捂住,湊近他低聲道:“那爲什麼小姐還願意帶我出來?莫不是……小姐也不是那種記仇的人啊,怎麼辦,遊弘圖,我好害怕啊!”
“……”饒是他闖蕩江湖多年,也不免被侯谷蘭的記性差所折服。
滿打滿算下來才過了一天半,她竟然把自己說過的話全部拋諸腦後,他現在都能想象到馬車內的鳳盈是何等咬牙切齒的表情了。要是他是侯谷蘭的主子,絕對從馬車內伸出腳將她踹下去。
“遊弘圖,我當時說的話很可怕嗎?爲什麼你忽然沉默了?”侯谷蘭越想越心驚,緊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靠了過去。
“你當初說帶你出來你可以侍候小姐,結果呢?你還說有你在只要有人下藥你絕對能第一個警覺,要我們放一百二十個心,結果呢?若是今日小姐沒能發覺,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遊弘圖說完,侯谷蘭沉默了。
她低垂著腦袋,雙手無助地絞在一塊,整個人蜷成一團。
這些她說過,卻沒有一樣做到。她不僅沒侍候小姐,反倒吃的早膳、午膳都是小姐抓來的,她說有她在不用怕被人下藥,結果因爲和小姐在一起覺得很安全,完全放鬆了警惕,被那本該輕易覺察的迷藥給放倒了。
如果小姐也鬆懈了,沒能發覺,憑遊弘圖一己之力,和被他們當做坐墊的男子都要大戰數回合,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匪賊,那時他們一行可就慘了。
“侯谷蘭,這羣人可不是一般劫財的山賊,他們是殺人劫財,是謀財害命之徒?!毖粤T,遊弘圖看向她,一字一句認真道:“你現在身下坐著的,是採花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採花賊?侯谷蘭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糰粉衣,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若是做不到,就不要輕易放大話,這是在消磨小姐對你的信任?!笔牵罟忍m是沒心機,單純可愛,可這種冒失的行徑一次兩次可以,多次犯下錯誤,哪個人能接受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做手下?尤其是今晚,最爲嚴重,若不是小姐警惕性高,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侯谷蘭蠕動了幾下脣瓣,淚水自眼眶滴落。她想說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發覺,說這句話並沒有用。
“這位兄臺,你這般欺負一個小姑娘就不對了!”全程聽完他們對話的天衣公子犯了憐香惜玉的毛病,幽幽開口道:“鳳二小姐可是行軍數年的將軍,加上女子特有的心思細膩,警惕性和觀察力哪是你們能比的,所以你方纔的假象的一切根本不可能發生。”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揮動馬鞭,遊弘圖冷冷道。
“哎,我說這位兄臺,你……”後背傳來一陣刺痛,天衣公子嘴巴一張一合,卻再聽不到自己發出半分聲響。
侯谷蘭手持銀針,憤憤地盯著天衣公子,腦海中只有那句“你現在身下坐著的,是採花賊”。
該死的採花賊,若不是小姐還需要他,她現在恨不得用銀針扎死這個淫賤、下流的男人。
心知此時自己不討好,天衣公子乖乖閉上嘴,不再動彈。
鳳盈坐在車廂內,細緻地擦拭著手中長劍。寒光閃爍,在臉上投落亮光。
指尖劃過劍刃,忽的收回,血珠從指尖滲出,緩緩滾落。十指連心,那痛來的是那麼明顯,擠壓著心臟,叫她眉頭緊鎖。
“哐當!”長劍自手中脫落,鳳盈右手顫慄不止,臉色煞白。
“小姐!”侯谷蘭伸手掀簾。
“滾出去!”鳳盈厲喝,聲音裡是鮮有的磅礴怒氣。
那手頓了頓,默默往回縮。
鳳盈盤腿,盡力壓下翻騰的內力,然而卻事與願違。她越運氣,體內內力翻騰得越劇烈,像有萬千條狂蛇在體內衝撞,意欲將她撕碎。
“噗!”鮮血自口中噴出,渾身的力氣如同被抽去,她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背脊挺得筆直。
“小姐?”聽到馬車內的聲響,車外兩人頗爲不安,奈何鳳盈不允許他們進去,他們也只能兀自在車外焦灼著。
“遊弘圖,小姐好像不舒服,得快點找個地方停下歇著!”眼看四周了無人煙,侯谷蘭有些急了。馬車內傳來斷斷續續隱忍的咳嗽聲,聽得她心懸到了嗓子眼。
“我也想快點找地方休息,但……”遊弘圖話還沒說完,被當做人肉坐墊的天衣公子不安分地扭動了幾下,侯谷蘭將銀針拔起,不耐道:“你要沒事的話我扎死你!”
“你們走錯了,照這個方向走上一天都找不到居所,得往西南方走,十里外有間破廟?!钡靡越獬`,天衣公子心中很是高興,未免再被侯谷蘭用針扎,他將話說完就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二人對視一眼,遊弘圖不確定道:“小姐,是否改變方向?”
“……”馬車內沒有任何動靜。
“小姐?”遊弘圖再次試探性地開口,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他方纔若沒聽錯,馬車內傳出了吐血聲,馬車內就小姐一人,該不會是……
“籲!”拉緊繮繩,白馬前行幾步,而後穩穩停下。
“小姐,屬下冒犯了!”拱手言罷,遊弘圖將簾子掀開,一股詭異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原本應該坐在馬車內的鳳盈已不知去向,三翎劍也消失無蹤,但她的包袱還留著,除了三翎劍所有東西都在。
馬車內是斑斑血跡,但沒有一絲打鬥帶來的混亂,一切和她上馬車時一模一樣。
遊弘圖怔住了,腦袋有些混亂,又有些不可置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就這麼沒了。
“遊弘圖……”爬入馬車內,手擦過上面殘留的鮮血,侯谷蘭整個人都慌了,一時間手足無措。
“她……她……”被人綁了?不,這怎麼可能,以她的武藝又怎有被劫持一說,還是在無聲無息中進行??扇舨皇潜蝗私壛耍龥]理由撇下他們二人消失不見。
“遊弘圖,小姐,中蠱毒了!”舉起那從鮮血中爬出,被她抓住的紅色小蟲,侯谷蘭臉上血色褪去,囁嚅道:“小姐應該是……應該是……”
看著她手中小蟲,遊弘圖不確定道:“這是蠱蟲?”
“……”侯谷蘭張了張口,而後緩緩點頭,她頹然跌坐在馬車內,崩潰大哭:“這種蠱能夠惑人心智,小姐不是被抓的,是被人用蠱引走的?!?
用蠱?回頭看向被五花大綁的天衣公子,遊弘圖伸手掐住他脖子,冷聲道:“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出來一天,他們只遇到了這麼一幫人,除了眼前男子,他根本想不出會是誰下的手。
“喂,你這人在胡說些什麼?”天衣公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江湖上誰人不知我天衣公子,根本無人說過我會用蠱,麻煩你搞清楚。”
“除了你還能有誰?就算不是你那也是剛纔那羣死人乾的!”手上力道加重,將他掐得毫無血色。
“遊弘圖,不是他?!弊プ∷氖?,侯谷蘭慌亂道:“這蠱……這蠱只傳餘氏一族,目前,只有我師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