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項金四人回到荊玉的溫暖小樓。
到了玄冥境就不需要吃飯飲水了。他們還沒到,也不需要經常吃。
荊玉每天做飯給兩個侍女吃,保證等項金回來的那天手藝不生疏。
那天就是今天。
荊玉指著剛忙活完的最後一道菜,“這一桌你一口也不許剩,更不許嫌棄。誰讓你當年說想吃我親手做的?!?
項金咬一口魚糕,含糊不清道:“我本來打算哪怕又硬又苦也要說好吃的,沒想到真的這麼好吃?!?
荊玉傲然道:“當然!這可是我勤學苦練三年半的結果。爲了你,小兔兒和小羊兒可受了不少委屈,經常品嚐難吃到吐的東西。”
“我們不委屈的。主人能做飯給下人吃,我們好有福氣。只是主人這半年來每日牽掛某人,日漸消瘦……”小兔兒一邊滿臉傷心說著,一邊斜眼瞟項金。
項金覺悟很高,“怪我怪我,怨我怨我,都是我的錯……”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明白這半年你都做了什麼。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再不說信不信我們三個圍毆你。”荊玉勾勾手指。
小兔兒道:“我們不敢。主人你自己動手吧,你們兩個人的親密遊戲我們就不圍觀了。”
兩個侍女笑嘻嘻跑回自己房間了。
“吃飽了。”項金拉她坐下,兩人面對面,“睡覺之前到了給你講睡前故事的時候。”
啪!小蠻靴從項金兩腿中間蹬在凳子上。
“我很認真的跟你講,別想在這睡?,F在戌時過半,你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在沒大婚之前,這裡亥時開始禁止你的存在?!?
“知道了。放下去吧,我害怕。”項金只感覺一股涼氣直透心底。
“不放!放下去害怕的就變成我了。不控制住你的弱點我怕你借酒壯膽獸性大發啊,金哥哥。”
雖然項金不可能喝醉,但酒後耍瘋的有幾個是神志不清的,大多數是仗著自己喝了酒覺得做錯事有理由推脫,就大膽了,其實腦子清醒的很。
荊玉繼續撒嬌,“金哥哥你現在變得這麼強,人家一個弱女子深夜和你共處一室,只能出此下策略微有點安全感,金哥哥就體諒體諒,容許我的無禮吧。好不好嘛!金哥哥!”
“??!你這幾聲金哥哥叫的我全身都酥了,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答應了?!?
“嘻嘻!那我放下腳,坐你身邊,用手按你的丹田吧。現在這樣確實太不雅了?!鼻G玉挪凳子和他並排坐,靠著他的肩膀,伸手按在他腹上丹田,輕輕揉著,“記得金哥哥最喜歡揉小腹了?!?
“明明是在控制我的致命弱點,可你嬌聲軟語略帶哀求的神色反而讓我覺得拒絕就是罪惡。”
“不要注意什麼弱點不弱點啦!我們三年前分別的前一晚在屋頂上,你說第一次出遠門有些捨不得,突然想念你母親溫暖的手揉肚子的感覺,我不就是這樣給你揉嗎,你一點都不懷念嘛,金哥哥。”
“你揉了沒幾下,就用手指一直劃來劃去,看我越癢你越來勁兒。有什麼好懷念的!就知道欺負我!”
“嘻嘻……金哥哥最好玩了!不,是最好了?,F在我不怕了,講故事吧?!?
“我本來提前兩個月就學成了,可我那不靠譜的師父!他!坑!我!”項金想起龍宙就有怨氣,“他覺得我答應你約定三年的話說的太滿,要給我個教訓,想看你懲罰我!像個每天盼著鄰居夫妻打架圍觀熱鬧的市井小民!他也不想想,玉兒那麼溫柔體貼的人怎麼會懲罰我呢!”
這馬屁拍得很到位,荊玉笑得很開心,更溫柔地給他揉小腹。
項金舒服地繼續講:“他送我到半路,把我一個人丟在大沙漠裡,那片沙漠很古怪……”
項金帶著肩膀上的小貔貅在沙漠裡飛行,飛了半刻鐘就被巨大的風沙蓋在了底下。
那旋風捲起的黃沙像天地間一堵巨大的牆,接天連地,左右看不到邊際,移動速度比項金快多了。
“我——”項金氣的想罵,又不知道接下來罵什麼,一個字也接不下去,只好憋著滿腔怨氣怒氣住口。他從小沒罵過人。他一邊在心裡把龍宙詛咒了千萬遍,一邊化悲憤爲動力,全速飛行。
項金最終還是逃不掉的,最後關頭將小貔貅收進金磚法寶,可是它的能量太大,超出玄關承受範圍,這樣一來法寶收不進玄關了,放在懷裡藏好,整個人被捲上高空。
項金真氣外放,在體表形成一層流動的氣,隔絕沙塵。以他現在的修爲還要靠肺呼吸,不能吸進沙塵。
不知高達千里萬里,起起落落,上下左右飛速旋轉,轉的項金分不清自己天地在上下左右前後哪一邊。
不知過了多久,項金隨降落的風沙掉下來了,昏死,被黃沙掩埋在深處。
再次睜眼,項金髮現自己還躺在沙漠地表,炎熱的太陽要把人烤乾。項金趕快起來,著急離開。
現在他不辨方向了,幸好飛出去沒多遠就被風沙扯下來了,項金還能用神識看到他出發的地方龍宙給的標識,找到了方向。
他又飛起來,又是不到半刻鐘,又是那種大風沙,在天地力量面前人是多麼的渺小無力,項金還是逃不過那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最後被活埋的命運,昏死在黃沙之下。
再次睜眼,項金髮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地表。項金也顧不得驚奇,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詭異的沙漠。他心裡有些恐慌不安,在這裡多待一刻就越危險。
可是他飛起來,而後又是同樣的經歷。
……
第五次醒來,項金不再著急啓程,心慌也沒有用,盤腿坐著,等了半個時辰,一點兒風都沒有。
項金按捺不住又飛起來,片刻間又起風沙。
“這沙漠是不是有迷陣啊?!?
項金還沒被捲起來,突然有窒息的感覺,頓時醒悟,“我什麼時候陷入了幻陣!”
眼前的一切實際上都是不存在的,連他用神識感受到的那個方向標都是虛幻的。
所謂迷幻之陣,就是用來迷惑對手的。
迷陣與幻陣又不同。
迷陣就是妨礙陣中人的各種感官乃至神識,使人感受周圍環境的能力受挫乃至完全喪失,從簡單的辨不清方向困在一個地方走不出去到最可怕的使人感覺自己處在一片虛無之中,時間那麼漫長,那孤寂的感覺讓人有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陣中人面對的還是原本真實的世界,不過是迷陣打了折扣再呈現給他的。
如果項金所經歷的幾次風沙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這就是困人的迷陣,通過暴風黃沙讓人迷失在這裡,永遠走不出去。
而幻陣便能讓陣中人的各種感官感受到一個編織的虛假世界,矇蔽他對真實世界的感知,進入陣中的人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是虛假的。
所以項金被埋了這多次,實際上他的身體在真實世界裡處在一個什麼狀態他不知道,有可能一動不動,有可能也做著這些動作。這就像老實做夢和夢遊一樣。
項金自負靈魂強大,從沒遇到過這種精神層面的麻煩。此刻反應過來,盤膝坐下,去除雜念,默唸:“清淨智慧蓮花清淨智慧蓮花……”
靈臺上六瓣金蓮光芒大盛,充滿整個心府,照破一切虛妄。
現實中的項金睜開眼睛,眼中有六瓣金蓮的淡淡紋路。
他自己還在風沙高空中,根本沒有落下來過,一次也沒有。
只是不知道這已經過了多長時間,可能過了片刻,也可能過了幾天,十幾天,幾十天,反正每天的正午都一個樣,項金也分不出來。
原本用來隔絕沙塵的真氣隨著項金沉浸幻境的深入漸漸消失,所以項金最後有了窒息的感覺。
他仔細感受,周圍有不少斑斑點點的精神力量,那不是元神,不是靈魂,像是久遠之前的許多殘魂經過漫長歲月後還剩下的一點兒零零碎碎的力量,最終都要分解成靈氣的。
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靈氣形成的。肉身和靈魂還有真氣和其他山水草木等等一切,都是靈氣的不同組成形式。
整個世界的能量是守恆的,在不同的形式間變動。
這些破碎的靈魂數目龐大,用各種方法阻礙著進入沙漠裡的人出去。
風沙漸漸停下,項金從空中墜落,疲憊道:“這次是真的了?!?
然後摔昏,被黃沙掩蓋。這次是真的了。
黃沙流動,昏迷不醒的項金在底下慢慢下沉。
當項金再次醒來,眼前的世界更加令他震撼。儘管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還是虛幻的,因爲六瓣金蓮的光芒的光芒還在幫他分辨虛實,但還是被震撼到了。
光芒沒有完全照破眼前的虛妄,六瓣金蓮好像是要他看這些。
項金此時的視角是癱在地上的,是無力動的,彷彿他就是一個重傷將死之人。不過他可以用神識獲得信息,不拘泥於眼睛。
周圍是大片大片的光頭,有活著的,有死了的。宏偉的廟宇,輝煌的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