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到傷好些再出發嗎?”細心地爲他包紮好傷口,我皺了皺眉道。
“少主那邊情況緊急!”他沒有擡頭,面無表情地沉聲道。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
“以後?”
刻意別過頭去,我不敢直視他深褐色的眼眸,這個問題一直被我深藏在心底,原本以爲終其一生自己都不會問出口的。但分別在即,默默收攏了手指,我屏息凝視道,“如果你的夢想實現了,你會去哪裡?”
他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動,良久沉聲道,“我也不知道,或許到那時我已經不在世間了吧!”
“你?”
手上的藥瓶應聲落地,我急忙掩飾眼中的悲傷,俯身拾起道,“這個你帶在身上!”
“多謝!莫姑娘,在下告辭!”他理了理衣襟,起身行禮道。
看見他如往日一般不帶半分留戀地轉身離去,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急忙推開門略帶哽咽著道,“遲蔚!你要保護好自己!”
他默然站立,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卻並沒有回頭,白色的衣袂刺痛著我的眼睛。良久,他緩緩轉身道,“各自珍重!”
那抹牽動心絃的白衣就這樣消失在迴廊的盡頭,他便是這樣從容地離開了我的生命。其實,橫溢在我們之間的又豈止這七步之遙?生於亂世,在血腥和黑暗裡,就連生存都是如此的艱辛,愛情無疑是最奢侈的企及。
倘若沒有雪夜石林中的救護,沒有絕壁洞天內的溫暖,沒有茫茫雪原上的情動,他便還是那冷麪、決絕的劍客,沒有任何的牽絆,我便還做我淡泊隱世的醫仙,兩不相侵。之於我們,一分的快樂便要用千萬倍的痛苦去換取。可即便這樣,我還是願意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終日期盼著他的平安,或許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吧。然而,即便我們都沒有更多的期盼,宿命的涅槃卻還是殘忍地運轉,將我們之間最好的一絲的羈絆也徹底打破。
原來,有時七步便是一生。
“莫姑娘,樓主問是否可以出發了!”
粉紅的舞衣,華麗卻冰冷的珠翠,明豔的妝容卻掩飾不住心底的哀傷,隨風而逸的青絲也遮蓋不住紅顏臉上的暗傷,如果那沁入心脾的香氣是蝕骨的毒藥,那麼對於我來說,這份劇毒早已深入骨髓。
“芊兒!”一隻瘦削蒼白的手拉住我冰冷的手掌,那個我最親近卻又最憎恨的人,蒼白而俊逸的面容盪漾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他動了動有些青紫的脣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或許這便是我的宿命!”冷漠地將手抽回,我不帶一絲感情地自懷中取出一個金質的藥瓶遞給他道,“這是用他冒死取來的龍舌製成的藥,可以治癒你的寒毒!”
幽深的眸子略微一動,我察覺到那蒼白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低啞著沉吟,“這便是他致命的缺點!”
微微揚起臉,依然是這微涼的月夜,曾無數次我舉目凝望,那琉璃的屋脊上,一抹魂牽夢繞的白衣倚月而立,柔和的月光與他雪白的衣袂相得益彰,他便那樣靜默地綽綽而立,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