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外面那麼冷,你還要出去採藥嗎?”
“現在正是幽谷雪蓮開的時候,雪也停了,沒事的!”
茫茫雪谷,雖沒有百花和彩蝶,但也有著一番別樣的通澈和美好。我足尖連點,縱身掠過雪原,純白的衣袂引得雪花在空中清靈而舞,細碎地散落在冬日的陽光裡。
“雪蓮!”果然,斷崖處,一朵潔白的蓮花,傲風而開,純白的花瓣與雪花一色,空靈而美好。
縱身一躍,輕盈地落在雪蓮旁,小心地將其取下,放入藥盒之中。
滿目微笑,我不經意間瞥見斷崖外側竟綻放著一朵血色的蓮花,“那莫非是赤焰幽蓮?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欣喜地俯身查看,果不其然,還以爲只有在醫書上才能見到的靈藥,居然真切地出現在眼前,即便是師父也沒用見過呢?
緊了緊樹上的繩子,將另一端系在腰間,我飛身躍下斷崖,將匕首插在斷崖外側,一點點地接近著血色的蓮花。
“啪!”猝不及防地,腰間的繩子瞬間崩斷,我急忙穩住身形,一隻手緊緊握著匕首,一隻手抓住斷崖外的枯藤。
“怎麼這個時候下起了雪,不行,要是等到雪停了再上去,一定會沒了力氣摔下斷崖的!”我環顧四周,突然在斷崖下端的不遠處看到一個山洞,“這個距離,我應該可以跳過去的,先在那裡等到雪停了再想辦法上去!”
於是,我收回了峭壁上的匕首,藉助枯藤,飛身躍下峭壁,“不好!”腳下不穩,失去了借力,我驚呼一聲,跌向了萬丈深谷!
一隻有力的手臂,牢牢將我禁錮在懷中,是他!純白的衣襟,淡淡的藥香,他皺著眉,將佩劍深深刺入峭壁之中。
“喂,你放開我!”清晰地看到他額角的汗珠和抿緊的嘴脣,“你的傷口裂開了,這樣下去連你也會一起掉下去的!”
“姑娘與在下有救命之恩,遲某斷不會丟下姑娘不管!”
“那。。。。給你這個!”我將懷中的匕首遞給他,示意他可以借力爬上山洞。
“姑娘抱緊在下!”
寒風呼嘯著略過耳畔,我將臉埋進那個陌生而溫暖的胸膛,在峭壁上的這一刻,自己居然這樣的相信一個陌生的劍客。除了師父外,他是第一個可以讓我這樣安心的人。
“姑娘!”臉紅地放開他,我低著頭故作冷漠道,“這次是你救下了我,所以,我們兩不相欠!”
他拱手行禮,見我縮了縮身子便將身上的斗篷解下來,披在我身上,然後,沉默著在山洞裡找來些樹枝升起了火。
“如今被困在這山洞之中,姑娘不必拘於禮數,過來烤烤火吧!”
火光透過他深褐色的眼眸,柔柔的,少了往日裡的冷峻,我點了點頭,坐在了他的身邊。
“叮咚,叮咚!”來自洞內深處的流水聲打破了尬尷的沉默,他示意我不要動,自己起身去洞內查探。
良久,我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陰冷的石壁上,映出我瑟瑟發抖的影子和刻骨的孤獨。師父過世之後,玲兒那時候也還沒有來醫莊,整個山谷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即使整日讓自己沉浸在熟悉的藥香中,卻再也找不到一絲往日的溫暖,那時的我才知道,孤獨原來是這樣的可怕。
默然擡頭看了看洞內,這一刻我真的害怕,害怕他就這樣離開,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被大雪湮沒的絕壁之洞。師父是我最親近、最依賴的人,而他,這個陌生的劍客,究竟是什麼讓我可以如此的信任和依賴著他?或許,一切都是命運的註定,那個雪夜的轉身早已註定我們之間的一世糾葛。
“姑娘!”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然回來,沉默地站在我的身邊。
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還不習慣讓人看出自己的軟弱,我沉默著低下了頭。
“姑娘!”低啞的聲音中,少了一絲陌生和疏離,他溫言道,“山洞深處,有一處暖池,池水是熱的!”
我緩緩擡頭,見他有些尬尷地動了動嘴角,木訥道,“姑娘進去用水去去寒氣,在下在外面守著!”
“嗯!”我點頭起身,許是坐了太久,一個不穩便倒向地面。溫暖的懷抱,默然的凝視,彼此呼吸可聞,我急忙臉紅地別過頭。他也急忙施禮放開了手道,“得罪了!”
溫熱的水滑過雪白的肌膚,幼時的一些溫暖記憶縈繞心頭,我索性將臉沒入池水中,盡情享受這份及時的溫暖。
“不好!”愜意下居然忘記了自己出來時易容之事,我急忙將頭探出水,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心下一亂道,“糟糕!”
“姑娘這是?”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用絲巾遮住的臉欲言又止。
“我。。。”急中生智我故作鎮定道,“我生得醜,平日裡都是易了容才見人的!”
“在下聽說過,姑娘素有千面醫仙之稱!”
從懷裡拿出一小瓶藥,我遞給他道,“剛剛你的傷口裂開了,這個給你!”他面無表情地接過藥瓶,只是道了聲感謝,卻沒有動。
“你去裡面上藥吧,我在外面守著!”
沉默地看了看我一本正經的模樣,他低啞著嗓子道,“姑娘的頭髮還沒有幹,這樣會著涼的,在下的傷不礙事!”
就這樣,我們隔著石壁,一裡一外地坐了下來。沉默良久,他道,“在下有一個問題想問姑娘!”
“你說吧!”、
“姑娘爲何不肯出谷救治在下的朋友?”
輕輕嘆了口氣,我將頭靠在石壁上道,“我曾在先師面前立下誓言,遠離與皇族貴胄相關的一切東西!”
“是因爲在下的那位朋友身在都城?”
“嗯!”
他沒有再說話,無言的沉默,空氣中只有石壁上的水滴叮咚作響,化解著彼此心中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