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是蜃樓一樣的存在,卓越、美麗,但卻致命。
沈墨楓,一個久遠得被世人遺忘的名字,一場突如其來的浩劫,毫不留情地顛覆了那個我信以爲真的世界。彷彿只在一夜之間,我失去了所有的至親和朋友,那些曾經關愛我的人,那些久遠卻殘忍的美好,在頃刻之間崩塌,卻只是因爲,他的一句“殺無赦”。而最爲殘忍是人,那個製造了我生命中最大悲劇的罪魁禍首,卻是我最爲親厚,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我眼睜睜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至親一個接著個地跌入可怖的深淵,在最後的那個身影也倒下的時候,我終於無路可逃。背後的箭傷火燒一般的疼,在縱身躍入寒池的瞬間,我彷彿又看到了父親嚴厲卻慈祥的面容,聽到了芊兒清脆開懷的笑聲,如果生命就此消亡,是不是就可以徹底逃離這場噩夢,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將會美好如昔。
然而,就當最後的一絲氣息將要被吞噬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那個溫和俊秀的少年,他微笑著伸出手拉起地上的我道,“我們是一生的朋友!”
朋友,一生的朋友,多麼諷刺的字眼,正是這個昔日裡溫厚親厚的摯友把我拖入了深深的苦難,此生,我便再也沒有朋友!那一刻,刻骨的恨意將周身的寒冷褪去,在冰封的寒池中我慢慢睜開了眼睛,被黑暗吞噬的生命在冰冷中鬱郁重生,幽深的眼眸中再也容不下一絲的溫暖。
“樓主,樓主,你好些了嗎?”
熟悉的香氣喚醒了麻痹的神經,我不悅地皺了皺眉,便看到了女子寬慰的笑容。
輕輕將我扶著靠在牀邊,她急忙別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這世間如果還有一個人會因爲我而流淚,那邊一定是她,一個同樣自地獄深處獲得新生的女子。
一隻雪白的冰蠶吐著寒氣自袖口鑽了出來,它蠕動著身子想要回到紅衣女子那裡,卻被我毫不留情地阻住。
修長的指尖微微一動,那冰蠶便吃痛地扭動著身子,把頭側向一片的紅衣女子,像是在向她求救一般。
“你又?”她微怒地瞪了瞪水眸,溫暖的手覆蓋住我冰的冷指尖,“把小雪還我!”
我很想留戀這片刻的溫暖,但又害怕它抽離之後的寂寞,便鬆開了鉗制小雪的手。逃離了束縛,那雪白的冰蠶急速竄入女子的袖中,委屈地蹭著她的手臂,再不肯出來。
愛憐地撫摸著它雪白的身體,紅衣女子嗔怪地擡頭道,“再這樣,小雪便再不肯爲你驅寒療毒!”
我輕笑,“我本就討厭這種東西在身上亂竄!但是,爲了生存,卻又必須要接受這份好意,這便是人,世間最爲可悲的存在!”
女子美目一動,默默將冰蠶收起,起身看向窗外道,“樓主留在這裡好好調息,我這便去鳳陽山莊!”
感覺到手上稍縱即逝的冰冷,她回頭凝視。
我微微一笑,漠然起身道,“這次由親自帶隊!”
“可你的身體?”
刻意躲避著她關切的目光,我望著窗外的飛雪一
笑道,“那裡有一位故人,可以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