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冰冷的窗櫺,我怔怔地凝望著白鴿飛離的方向,一滴淚滑出眼角,“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那麼,我在爲(wèi)誰哭泣呢,是那個殘忍而癡戀的帝王,還是那個早已走出我生命的白衣劍客?或許,我該爲(wèi)這亂世中掙扎在血泊之中的所有人哭泣,或許,我該爲(wèi)那美麗非常卻遙不可及的夢想而哭泣,或許,我該爲(wèi)自己短暫而糾纏在恩仇之間的命運(yùn)而哭泣。
師父,或許,你原本就不該救下我,這樣被情感和恩仇牽扯著失去了方向的人本就不適合做一個清心寡慾、懸壺濟(jì)世的醫(yī)仙!
錯,彷彿一切都偏離了原本的軌道,似乎一開始就註定了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錯的,錯位的情感,錯位的方向,還有兩顆曾經(jīng)靠得很近,卻終將錯過的心。
“陛下!”金樽內(nèi)的美酒,血一樣的鮮紅,映射出我絕美的容顏。
“芊兒!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堯哥哥!”他虛弱地靠在龍椅上,深深地望著我道。
魅惑地一笑,我輕輕將金盤放在桌案上道,“陛下,讓臣妾再爲(wèi)您跳一支舞吧!”
他笑了,即使虛弱,笑起來仍然像個帝王。
還是那首《朝暮》,一樣的曲調(diào),一樣的舞姿,不一樣的是,今夜,這一舞便是終結(jié)。
“好,好!”,他擡起頭,靠在龍椅上回想道,“這首曲子叫做《朝暮》!”
飛身一躍,我輕盈地伏在他的膝上道,“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哦?”瘦削的手臂緩緩拿起案上的金樽。
我不由得一驚,纖細(xì)的手將他手中的金樽奪回,放回桌案道,“陛下,酒一會兒再喝,難道你不想知道它的另外一個名字嗎?”
他笑了,笑容裡少了昔日的威嚴(yán),像極了一個平凡的丈夫,“《傾城》!”
我一驚,從他膝上起身,驚愕地望著眼前這個面色暗黃的帝王道,“你都知道?”
他還是若有似無地笑著,彷彿要用盡一生的微笑,“你入宮不久後我便知道了,所以,我派人把離若殺了,車裂!”
對於那個血淋淋的事實(shí),他用極其平靜的口吻敘述著,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變,他一直是那個殘忍的帝王。
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青絲,他道,“你一定認(rèn)爲(wèi)我很殘忍,但是,芊兒,這世間又有哪個人不是殘忍的呢?你那成爲(wèi)了蜃樓主人的哥哥不也是個殘忍的人嗎?”
見我沒有講話,細(xì)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他笑道,“所有殘忍的人都是芊兒不喜歡的吧,所以,都不應(yīng)該活在世上!無論是我,還是你的哥哥!”手指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他在我耳邊輕聲道,“還有那個白衣服的劍客!”
“什麼,你做了什麼?”急速將懷中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我驚怒道。
“果然啊,你愛的是他!”沒有一絲的驚恐,他的笑容裡有化不開的苦澀。
又急又怒,我將利刃又逼近他的咽喉一分,割破了血肉,鮮紅的血滴落在我纖細(xì)的白皙的手背上,像極了綻放在雪地裡的赤焰幽蓮。
“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他很放肆地笑了,笑著笑著卻有淚水不斷溢出,“自然是殺了他!”
“混蛋!”電光火石間,手中的匕首已深深刺入他的胸膛,鮮血模糊了視線,同樣還有冰冷的淚珠刺痛著我的神經(jīng)。
“你終於還是。。。咳咳,還是會動手殺我的!”
急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淚水?dāng)嗔司€一般地滴落在他的臉上,他吃力地擡起手擦拭著我臉上的淚水,蒼白的脣動了動道,“其實(shí),我早就知道了,醉胭脂真是世間最甜美的毒藥,讓我們可以有這樣一段相處的時光!” 淚水劃過眼角,滴落在他的龍袍上,他看了看桌案上的金樽道,“那是爲(wèi)我準(zhǔn)備的,最後的癡醉,而這個是你爲(wèi)自己準(zhǔn)備的!”瘦削的手用力拔出了胸口的匕首,瞬間血流如注。
“你做什麼?”我驚呼著用手捂著他的傷口哭泣著道,“爲(wèi)什麼,你都知道,還?”
漸漸失去溫度的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努力提著精神看了看正緩緩開啓的金門道,“答應(yīng)我,不要死,和你愛的人。。。好好的。。。好好的。。。”
他沒有說完最後的話,在金門開啓的地方,我看到了那抹白衣,他依舊提著長劍,面無表情地向我走來。
匕首刺入血肉的瞬間,我沒有感覺到疼痛,倒在了那個癡心卻殘忍的帝王身邊。就在剛剛,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溫柔俊秀的少年,原來,他沒有騙我,他還是那個疼愛我的堯哥哥。只不過,他多了一個稱謂,一個萬人仰望卻高處不勝寒的位置。
值得慶幸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又見到了他,那個牽動著自己心絃的冷麪劍客。微笑著靠在他的臂彎,那裡有我一直想要擁有的溫暖,“你來了,瞧,這纔是我的樣子!”
他動了動乾裂的脣道,“很美!”
是啊,很美,無法掙脫宿命的美麗,就像蜃樓一樣,給人留下的只有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