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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五 縉紳的末日 上

綏德。

盛夏已至,外面的石板路已經熱的燙腳,與三年前流賊肆虐的混亂日子相比,如今的綏德已經可以用安寧、文明、富庶來形容了。

如今的綏德已經成爲了陝北的商業中心,這裡通過黃河聯絡這塞外和內地,莫要說左近的這些個城市,便是大同、張家口等以往的邊貿城市如今也受到了影響。

隨著商業的發展,大量的富商大賈、官宦縉紳涌了進來,帶來了異樣的繁華,綏德西城的四方街已經成了這個貴人的聚集之地,從護城河裡引來的河水既能在這盛夏帶來一絲涼意,也爲貴人們提供了陝北唯一的泛舟之地。

這個夜晚,四方街的鹿鳴館之中歌舞昇平,這個由綏德首富郝允轍建造的酒肆有著一半的官方背景,平日來往的商賈、官宦以能進入其中爲榮,而今日,這裡舉行了一場歡宴,表面上是慶賀延綏副總兵郝世祿的五十大壽。

隨著夜晚掌燈,一艘艘的遊舫駛來,停在了鹿鳴館外的小碼頭上,從上面走下衣著華麗的貴人,進了鹿鳴館。

館內的陳設甚是淡雅,卻在細節處透露著高貴,雖說正主郝世祿和貴賓周士奇已經到了,但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待著他們心中真正的貴人,孫伯綸。

待孫伯綸來了,戲曲班子纔開始了演繹,衆人進入堂中,歡宴方纔開始了。

“大哥,去年便要爲岳父大人辦這一場,他老人家卻一直不允,今日卻這般歡暢,還是仰仗了你啊。”孫伯綸端了一杯酒,敬給從福建辦茶回來的郝允轍,說道。

郝允轍呵呵一笑,一飲而盡,指了指坐在一旁桌子,正與周士奇的嫡女,郝世祿未來兒媳婦敘話的郝琳瑯,說:“還是賢弟你有本事啊。”

孫伯綸呵呵一笑,倒也明白了大半。

自從去年歸化城一戰後,漠南被孫伯綸鯨吞,可謂實力大漲,依附於他的官宦商賈都是得了好處,當時彈冠相慶的時候,但郝家這一脈的反應卻是平平,孫伯綸升任總兵時,岳父郝世祿竟然以身體不適並未到場,孫伯綸那個時候才明白,原因不是在於利益分配,而在於淑濟身上,淑濟懷孕了,而郝琳瑯卻沒有。

可以說,郝家的冷淡對待,就是對孫伯綸的一個提醒,而春天之後,郝琳瑯的肚子也大了起來,這一切自然煙消雲散了,郝世祿藉著大辦壽宴,把所有的頭面人物請來,便是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大家都是明白這個意思,卻個個裝著糊塗,但重視程度卻大大超出了孫伯綸的預料,不僅遠在福建的郝允轍回來了,就是周士奇也來站臺,孫伯綸這才明白,在自己繼承人這個問題上,所有的漢人不約而同的達成了一致,包括塞外的文臣武將。

無論是王庸還是徐麻子,都在綏德買了宅院,把自家的夫人妾室塞進了郝琳瑯主持的養濟院。

雖說兩宮奪嫡的這種橋段還有些早,但山雨欲來風滿樓,孫伯綸已經預見到,日後自己的日子不會那麼消停了。

孫伯綸喝了一杯酒,說:“幸好大姐的肚子爭氣啊,不然要變成了冷戰呢,今年初,允曜積功升了參將,我送去了一千副好甲和八百戰馬,這廝卻連個回信都沒有,真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郝允轍哈哈一笑,這也算是來自小舅子的壓力吧,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說:“這次經過湖廣,我倒是捎回來了他的信,我也看過了,這小子不僅要甲械戰馬,還要人,問你是否能給他一千人韃子血肉,倒也不挑蒙古人還是藏人,便是東虜他也是來者不拒。”

孫伯綸打開信看了一眼,其中多是對那些胡人義從的讚美之詞,贊其能打能熬,戰功彪炳,無需訓練便可儘快成軍,孫伯綸眉頭微皺,說:“此事不妥。”

“流賊如今活動於長江兩岸,那是大明腹地,那麼多韃虜出現,是何做派,他郝允曜不是李克用,更不是我孫伯綸,如何敢在江南士紳的眼皮子底下玩這種把戲?”孫伯綸越想越不對勁。

“沒有這麼嚴重吧。”郝允轍不曾想孫伯綸反應這般大,忙說道。

孫伯綸知道自己有些苛責了,畢竟郝允曜還是一個年輕人,於是說道:“你且回覆他,如今流賊再起,曹賊在湖廣,獻賊入蘇北,便是那李自成也進了四川,形勢大壞已經在等閒之間,他郝允曜正可趁勢立功受賞,將來獨領一鎮也非難事,若連兵都練不得,如何擔當大任?”

郝允轍微微點頭,此次去福建,沿途所見所聞更是深切,流賊已經緩過勁來了。

“待壽宴後,你跟岳父大人說一聲,從他營中挑選一百人派給允曜吧,多挑些中低級軍官,幫襯允曜把兵練起來。”畢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孫伯綸想來想去也覺的不能放手任他胡爲,最終說道。

二人正交談著,一個僕人走了過來,正是郝允轍別院的管家,派來操持壽宴的,那管家道:“大爺,姑爺,葭州的劉長有等人在旁邊的房間等著您去敬酒呢。”

“這些傢伙,還把賢弟當成尋常丘八不成?胡來呵斥的。”郝允轍臉色大怒。

那管家見自己老爺生氣,也不再敢隱瞞,說:“大爺,今兒壽宴,那些個縉紳只送來了禮單,禮品卻沒見到,說是等壽宴之後,讓姑爺去他們那裡去取。”

“放肆!”郝允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堂內的人先是一驚,繼而安靜下來。

孫伯綸站起身,呵呵一笑:“這酒勁大了些,我且帶大哥去休息,諸位繼續。”

扶著郝允轍走出堂內,站在二樓看著外面河上飄蕩的舟船,孫伯綸說:“大哥,這些縉紳,心裡憋著氣呢。”

郝允轍悵然一笑,無奈的搖搖頭。

在郝允轍的眼裡,這些延綏的縉紳好像生長在大象腳下的小草,大象不需要針對他們做什麼,就會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結果。

在孫伯綸的崛起過程中,除了一開始的草創階段,孫伯綸都儘量減少和縉紳的摩擦,孫伯綸的成功靠的是軍功和商業,在孫伯綸的眼中,想要錢,與其敲詐縉紳不如敲詐朝廷,與其與縉紳合作,不如與商人合作,至於土地,與其與縉紳爭權奪利,不如去草原去搶,反正草原上,只要拳頭大,就能搶到。

在這個過程,縉紳們也得利不少,除了邊貿帶來的豐厚利潤,就是孫伯綸在延綏大型水利提升的土地品質,但這一切從今年春天就完全結束了。

如果走出綏德,你就會發現,自耕農和小地主那些旱地裡的春小麥已經在灌漿了,而縉紳們的水澆地則是生長茂盛的各種雜草,究其原因就在於人口的流失。

從太祖朱元璋建立了大明朝,政令不下鄉就成了底層的政治生態,朝廷的統治只到縣一級,再往下就交由了縉紳地主,包括交稅等國家大事,都是他們一手操辦,而縉紳們則利用宗族、法律和土地控制和剝削人口。

但孫伯綸佔據漠南之後,這種政治生態就完全被打破了,先是無定河沿岸興起的水力手工業招攬了大量的閒散人口,別的不說,光是孫伯綸名下的鐵廠、火器廠等軍事工業及其配套就有超過萬人在其中工作,而隨之興起的水力紡織、捲菸、榨油等民用工坊更是數倍于軍事工業。

這還只是讓縉紳們割肉,而今年開始的大規模移民則是真正的絕戶計了。

整個河套擁有大量的適耕土地,且不論那些旱地,僅僅是幕府統計出來的能進行灌溉的土地就在五百萬畝以上,而如今開墾出來的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如今漠南已經安定下來,特別是後套和套內,需要大量的丁口,而由幕府制定的移民政策也是爲陝北專門定製的。

移民先不分土地,而是加入農莊,爲農莊服務五年,農莊除了爲他們全家提供衣食之外,還給予薪資,可以在銀錢和糧食之間做出選擇,而五年之後,擁有足夠購買力且證明對幕府的忠誠之後,就可每人分得五十畝土地,而五年積攢的銀錢足夠他們購買籽牛工具用以耕種了,當然也可繼續在農莊工作。

而移民遷徙產生的費用皆由幕府提供,如此,大規模的移民潮在今年初就開始了,先是窮困的匠戶、軍戶,繼而是無地的佃農,甚至有自己土地的自耕農和小地主也賣掉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土地,前往後套墾荒,而幕府對移民來者不拒,不要說男丁壯婦,便是孩童老人,僅僅是在農莊餵馬切草,也能活的不錯。

而靠剝削佃農爲生的縉紳直接被釜底抽薪,再好的土地也需要有人種纔可以獲得收入,雖說有些人降低了佃租,卻仍然止不住佃農逃離,如今的延綏,甚至出現了村中之人十去七八,只剩下鄉紳地主的情景,而劉長有家已經餓死了許多牲口,原因很簡單,幹活兒的長工已經去了後套,那些僕人奴婢可不懂餵馬養牛。

可以說,孫伯綸沒有刻意針對他們,然而縉紳們卻沒有了活路。

但縉紳們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延綏巡撫周士奇根本不理會他們的申訴,而這幾年,他們通過各種關係直達天聽的時候,摺子總是和孫伯綸立下軍功的摺子一道呈上去,無論是皇帝和內閣,在兩者之間很容易做出選擇,更深層次的原因是,陝西不是江南那等文風鼎盛之地,在朝廷中的影響力不大。

當延綏巡撫減稅練兵的方略受到朝廷的支持後,縉紳們連上摺子的機會都沒有了,顯而易見,天下軍鎮各省,無論打仗、練兵還是賑濟災民,都向朝廷要糧要餉,好不容易出了一個什麼不要就能練強兵的延綏,朝廷還有什麼要求呢,在皇帝的眼裡,既然朝廷不能支援延綏,也不能掣肘,周士奇敢立軍令狀,自然要做些非常之舉,在這亂世,還能要求官員循規蹈矩的去做事嗎?

而夏天到了,今天土地裡註定沒有收成了,已經沒了法子的延綏縉紳在劉長有的組織下以賀壽的名義來到了綏德,準備靠著人多勢衆和孫伯綸談判,或者說,讓孫伯綸幫他們想個法子。

他們之所以有這個膽略,除了數百年來面對軍漢時的優越感,便是孫伯綸對縉紳的一貫態度,既然孫伯綸沒有過什麼不敬,那麼就不會輕易撕破臉。

劉長有坐在位子上,端起面前的酒杯,看著杯中名貴的紹興黃,忽然冷哼一聲,摔在地上,對身邊郝家的僕人喝道:“你們主子怎生還不來,這架子也忒也大了吧!”

身邊的人都是接口,一時間亂做一團。

那僕人正想寬解兩句,忽然房門打開,一隊膀大腰圓的親兵跑了進來,分裂兩邊,這些親兵雖未披甲,卻都身材魁梧,人如虎狼,刀鋒冷冽,震懾住了房間內所有人。

孫伯綸端著一杯酒,緩步走了進來,身旁跟著郝允轍,環視一週,延綏一帶的大縉紳都來了,微笑說道:“無關人等都出去吧。”

房內除了縉紳還有陪酒的清客、郝允轍從江南買來的瘦馬和侍奉在一旁的僕人,孫伯綸一句話,這些人都是惴惴不安,卻也沒有敢動,畢竟諸位縉紳纔是此間主人,而且在這些人眼裡,一個丘八的話遠沒有縉紳的話值得重視。

“動手!”孫伯綸說道。

唰唰唰!

房間裡寒光四射,親兵紛紛拔刀在手,衝向了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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