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成爲餐桌上被談論主角的黃藝慢悠悠擡起頭,衝于靖陽恬然微笑,似乎是肯定十一少的說法,也似乎是表達身爲成熟男人對傲嬌小愛人的極端寵溺,同時並不在乎自己的稱謂合適與否,大度又得體,泰然得讓人佩服。
石家要辦喜事那可熱鬧了,陳險峰透露說,明天晚上雙方家長正式吃頓飯,然後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二月二龍擡頭是米大師指的吉日,在石家大宅給十一少和黃藝舉行婚禮,到時候請我們一定參加。
同性的婚姻關係在國內不被法律承認,但對於尊重感情的人來說,在雙方家長、朋友見證的儀式下結合,未嘗不是人生裡最重要最幸福的時刻,自然也就不可或缺。
“飛飛哥,你會給我當伴郎喵?~~~”
十一少笑逐顏開地跟我撒嬌。我當然欣慰同意,私心裡甚至有些俗氣的想,多沾沾小東西的喜氣,但願以後我和衛佚尊也能這般的順利美滿。
“那陽陽給我做伴郎,好不好?”
比較安靜的黃藝忽然開口邀請于靖陽,脣角彎著一泓深長而意味不明的柔和笑意。
“好啊。”于靖陽近乎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和他的目光無聲碰觸,竟然閃過幾絲由衷的情緒,那是隻有黃藝懂而我不懂的情緒,這可……怪了……
黃藝的想法通常很難揣測,可是于靖陽的想法我會不知道嗎?這個小小的疑惑在我心頭以莫名的姿態聳動,沒有具體的存在形狀,可我知道它確實存在,但話題正熱乎乎象鍋羊肉湯沸騰著,沒有時間容我去深究。
對於辦喜事石爸有著無比的熱情,估計十一少愛湊熱鬧那勁頭就是打他的動亂基因裡遺傳來的。其實辦婚禮的細節不需要太操心,找家有檔次的婚慶公司他們就都辦了。下了飯桌大家接茬兒熱火朝天的討論,主要議題是婚禮的風格啦、檔次啦、該請什麼客人啦這些原則性大事。
“哎,我說孩兒他舅,你看倆小傢伙生在這時代多好哈,有咱這開明家長給他們作主。你說咱那會咋就那麼艱難,到今天我也沒給你個名份!要不……咱也跟著辦次婚禮?……哎喲!”
正口若懸河大發感慨的石爸“哎喲”一聲之後安靜了,被髮飆的陳險峰一靠墊砸得瞬間低眉順眼,跟老佛爺跟前小李子似的,堅決服從孩兒他舅的各項最高指示,把我們幾個小輩樂得抱著肚子悶笑不已。
小貓崽子私下告訴我,你別看我爸爸眼一瞪眉一擰兇巴巴比座山雕還匪氣,那是我舅舅讓著他呢。要是把我舅舅惹急了,我爸爸比我還會裝聽話。我們家的一家之主是我舅舅,我可不跟他學怕媳婦兒,喵喵哼!
要說石家幾位長輩關係特微妙特傳奇,當年石媽和石爸雖然你情我願未婚而育生下小貓崽子,可後來並沒能共享榮華富貴。石爸把事業移回B城發展後沒多久,石媽察覺到身邊兩個至親男人的曖昧關係,沒哭沒鬧決定擡腿走人。不過,她可是把狠話撂下了。
你石填海若一心一意喜歡我哥哥,行!那我就認了!你倆過一輩子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哥不能虧待我兒子,所以我現在成全你們,放手找自己的幸福去!可要是哪天你石填海喪良心又叛變,咱們新帳舊帳一起算,看我怎麼領著我哥我兒子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
石爸當然不想下十八層地獄,何況前妻這寬宏態度夠他感激一倍子,也讓他心裡覺得虧欠太多。所以後來石媽再嫁,他送了份厚厚的嫁妝,說我就是當嫁妹妹,以後這就是你的孃家,看誰敢欺負你!
如石家這麼奇妙的家庭組合在我的認識範圍內算是一絕,不過……看著他們生活得溫馨而幸福,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好或者不正常。幸福需要兩個相愛的人來創造,兩個男人同樣可以做到!儘管只是旁觀者,可我也爲他們而感動。
那天晚上我在MSN上急不可待地給衛佚尊留言,我告訴他石家、黃家要爲十一少和黃藝舉辦婚禮了,我和于靖陽做他們的伴郎。
關了電腦躺在牀上,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咚!咚!”地跳得格外堅定而有力,有種說不清的力量在我的體內澎湃而鼓舞,如同我的心在向前不停的奔跑。
後來意識漸漸朦朧起來,彷彿看到滿天花雨紛飛,看到十一少和黃藝穿著雪白的禮服站在花雨中幸福的微笑,而我和于靖陽穿著銀灰色的禮服站在他們身邊,聞著花瓣的清香、聽著歡暢的音樂和聲聲親朋好友的祝福……
我知道自己做了個似真似幻的美夢,次日醒來覺得有趣,怎麼我這激動的心情比兩隻新郎倌還要迫切呢?好笑之餘也沒跟人說起。
後來特別不可思議的是,到農曆二月二婚禮的正式日子那天,一切竟和我的夢境如出一轍,那感覺特象又做了一次夢——我想我有神通能看到未來了,嘿嘿!
初六早上吃過飯,我收拾好隨身的揹包和于靖陽回了B大26棟,走的時候石家不由分說給我裝了一大堆年貨,我說吃不了那麼多也沒人聽,總之是非讓我連吃帶拿的勁頭,真沒把我當外人。
家裡一個星期沒人住,儘管句樂行走之前特意打理過,還是蒙了層細細的灰塵。于靖陽死活不讓我動手,自己把大衣一脫就開始動手清掃。
我說陽陽現在我需要鍛練身體,乾點家務活沒問題!于靖陽一樂,塞塊小抹布在我手裡,說那你把客廳的灰擦擦吧!我說陽陽咱不帶拿人當熊貓對待的,我傷都好了。
于靖陽正拖地,笑吟吟扶著拖布桿直起腰,黑亮的眼睛溫柔如水的看著我,笑容裡有深如海洋的柔軟情緒。
“我可沒把你當熊貓——熊貓再珍貴這世界上也有好幾百只呢。可你獨一無二,誰都比不了。”
一瞬間我只覺得喉嚨被什麼突然梗得死緊,呆呆地望著他無法言語。他卻只是幽深而調皮地擠擠眼,回身又生龍活虎地繼續拖地。
如果不是之後門鈴忽然響起,我都不知道自己心頭作亂的一團火熱如何能消散下去。甩了甩頭,我快步去開門,門外的人不是句樂行,他說初六早上往回返,怎麼也得下午三四點到家。
“談姑姑新年好。”
我熱情地和打扮得體的談珍打著招呼把她讓進門,看看她手裡的新鮮蔬菜,這是算準句樂行的歸期,提前來幫我預備晚飯的。要不說米飯叔叔老說談珍人特別體貼呢,果然不差。
于靖陽也跑到門口和談珍打招呼,幫著接過她手裡東西送進廚房。談珍不是多話的人,和我閒聊幾句後,動手一起整理起來,有她在連抹布我都沒份拿,成了全職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