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說好的,我給了我那份錢,就是不能動東林的杉木,孝你媽,你砍老子的樹,我要你的命。”
流三瞪著都管先生,圓睜著紅通通的雙眼,額上青筋都爆出來了,說完抄起地上椅子就要朝都管先生頭上劈去。
這時,幾個眼疾手快的青壯鄉鄰立刻形成一個人團攔過去,拖的拖住他的手,抱的抱住他的腰,有人搶下椅子,生怕他真要砸下去,那就完蛋了。
隨著連連的人聲吼叫,嚇得屋子裡其他老人和女人孩子盡數散了出去,亂成一鍋糟。
只有我被人流逼到屋門角緊貼門板,此刻出不去也走不動,直愣愣地盯著流三那兇狠的氣勢心裡一陣發悚。
“哥,你莫再鬧,丟死人,伢生病一個月,都是發哥和我出的錢。發哥天天端水遞飯,擦身洗屎尿,你一天都沒幫過忙,都沒拿過一毛錢。現在伢走了,你到惦記他那東林幾畝林,你還要臉不,你過來罵這個罵那個,你不怕伢回來罵你啊。”
說話的是老四長有,今天一天不見人影,這時也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他一身酒氣,嘴裡還叼了根菸,年紀輕輕卻留個光頭,像個小和尚,這時候纏著皓帽露出個光禿禿的白嫩頂,挺滑稽。
“我說你個小別,你出來講什麼鬼話,啊,你覺得你們還都是好人啊,個個針對老子,我告訴你們,這個貨偷人家堂客。”流三輕蔑地斜了眼牀上側著身朝裡面躬縮身子的長髮。
“喔……”
在旁的人羣一陣騷動聲,這可是個大新聞,人羣霎時開了鍋。
“你說什麼?”長髮聽到這句突然全身來了精神,一個骨碌翻身起來,此刻氣得臉一陣紅一陣青,全身發著抖篡緊拳頭,一副準備揍人的架勢。
“哥,你這樣做太過份了。”長有上前一步,學著長髮的架勢準備當幫手。
“好…好…你們一個二個,是要跟我打架是吧,長有,你偷雞的事,我還沒有揭發咧,你現在幫大哥是吧,好,莫怪我不留情面,我打死你們。”
流三怒氣衝衝地說完,篡著拳頭朝長有那紅通通的臉上就是一拳過去,只聽得一聲慘叫“啊呀”長有開始大哭起來。
“你個豹子,你現在還在這裡豹裡豹氣,你個不要命的蠢巴貨,老孃打死你個卵,讓你跟你伢陪葬,嗚嗚嗚嗚……”,
隨著一聲怒罵,冬娭毑不知道在哪裡****根扁擔從往面踉蹌著跑了進來,揮動著扁擔就往流三身上拍去。
“咚”的一聲,流三的腦袋撞了一下,雖然力度不大,但是明顯感覺流三的身子往前傾了一下。
“你這老不死的,你還打我,啊。”流三的臉此刻漲得通紅,對著他老孃就是一吼,伸手就去搶他孃的扁擔,兩人一時爭持不下。
流三已經兇紅了眼,連他娘現在也不留情面。
我原本已經走出幾步,現在嚇得又一個趔趄直退回到屋門後牆角。
“喔-…嗚嗚嗚;喔…嗚嗚嗚……”
誰在哭?
我尋聲轉頭。
堂屋裡昏暗的燭火下,煙霧繚繞的半合黑漆漆棺材裡,穿著黑色壽衣、帶著黑色帽子的屍體頭顱突然從棺材裡露了出來。
“啊!乍屍啦;啊!乍屍啦……”
“天啦……”
“媽呀……”
“救命哇!”
隨著一通驚喊亂叫,堂屋裡及門外的人一個個慌里慌張,抱頭竄鼠直奔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