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服,夜亦然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舒瑾萱看著他,“你身體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給我解除封印?”
“我今日晚上讓獵鷹去給智圓大師傳信,等天音大師出關後商訂一個時間,估計就可以了。”夜亦然想了想,迎上舒瑾萱的視線道。
舒瑾萱點點頭,不再多問。
見夜亦然已經下牀了,墨竹和白芷將準備好的補湯端上來。
夜亦然似乎皺了一下眉,但還是端起來喝了。放下湯碗,他道:“若不出意外,再過些日子凌歌就會到了,以她的性子一定會去找你,你要小心些。”
“死咒對於死過一次的人還能管用?”舒瑾萱一臉的不以爲意。
夜亦然鳳目閃過一絲深邃,搖搖頭,“即便你能躲過死咒,但是凌歌的武功也是極高的。她得了雲族族主的親傳,而且凌歌其人心狠手辣,她想要一個人死的話,無所不用其極。”
舒瑾萱冷笑,“呵呵,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如何無所不用其極的。”
夜亦然淡淡一笑,不再多說。
吃過飯後,夜亦然便離去了。
舒瑾萱窩在軟榻上,並沒有如往日一般看書,而是靜靜坐著沉思。
白芷和墨竹本來很想問小姐被三殿下劫走之後的事兒,但是看舒瑾萱神情,不敢多問,悄聲退了出去。
清心閣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第二日一早,藍景誠班師回朝,而且一回來立刻進宮,上了一道奏章,彈劾沈國公“擁兵自重,怯戰縱賊”。
藍楓逸大吃一驚,他原本以爲,數遍滿朝,除了沈國公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將領可以統御南疆大局了,由此他得出一個結論——在南疆戰亂平定以前,沈國公都是安全的,可他沒想到,藍景誠竟然一回來,立刻上了這道奏章。
但最震驚的人是沈華,按照他的佈置,藍景誠不但應該死在南疆,而且是以謀逆的罪名成爲藍照國的罪人,可他不但平安回來了,而且神采奕奕、一鳴驚人。
藍楓逸匆忙帶著沈旭、沈華等人進宮,想要爲沈國公說好話,可是皇帝卻沒等他們開口,已經勃然大怒道:“好好看看這些奏章!”
沈旭擡起頭來,卻見到四個小太監,擡著個紅銅色的木箱進來,木箱正好落在了沈旭的腳底下,發出砰地一聲悶響,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理髮顫。等到打開一看,滿滿的都是奏章,沈旭有點膽戰心驚地看著藍楓逸,對方卻衝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驚慌,先安定下來再說。
皇帝隨手拿起一本奏章,丟在了沈旭的臉上,奏章啪的一聲發出脆響,沈旭連忙跪倒在地,皇帝冷冷道:“參將周物天參沈明遠貽誤軍機!”
沒等沈旭說話,皇帝又再拿起一本念道:“兵部侍郎霍興參沈明遠截留軍費!”沈旭又是一陣心驚,皇帝不等他沉下心來,接連唸了七八本,全是參劾沈明遠的奏摺。
一本本有著堅硬外殼的奏摺打在沈家衆人的身上,每一下都生疼無比,沈旭渾身發抖,而沈華已是滿面壓抑的憤恨,他拼命地俯下身子,剋制住內心的暴怒,不敢讓皇帝看出他的真實想法,就算皇帝唸了這麼多,箱子裡的奏章還是滿滿的,可見到底有多少人上了彈劾的奏章!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些人裡面,甚至有許多是沈家的舊部,爲什麼他們會反過來咬沈家一口?怎麼可能?天底下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情?!甚至於他們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皇帝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一字一字道:“擁兵自重、靡費軍資、貪贓枉法,避敵怯戰?天下還有這樣的臣子嗎?這些罪名難道還不夠嗎?”說到這,皇帝的聲音變得無比尖銳。
沈華額頭上的冷汗再也控制不住的留了下來,他終於知道藍景誠是幹什麼去了,密探傳回來的消息是他根本沒有去視察,整日裡遊山玩水,玩的不亦樂乎,原來自己都被藍景誠的假象欺騙了,他根本就是去收買人心的!
此刻,沈華終於回過味兒來了,藍景誠早已兵分兩路出發,一邊是他帶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從京都走,另一邊是他請了鏢局押送了一百箱的金銀珠寶秘密前往南疆,舒瑾萱讓藍景誠安排人手去收買人心,凡是願意倒戈的,便給予他們難以想象的財富,不願意或者假意投靠的一律殺了,管他是淹死也好,從馬上摔死也好,只要不肯上奏章一概暗中除掉,就是爲了怕他們走漏消息。
當然,爲了防止沈家知道,事先在選擇官員的時候,舒瑾萱就依靠著她曾經的記憶和藍景誠從南疆收集回來的消息,一一爲藍景誠作了甄別,哪些人唯利是圖,那些人貪圖享受,哪些人是死忠派,哪些人是非除不可的——所以,真正因爲不肯投靠而被暗殺的,不過一人而已,正因如此,纔沒有驚動沈家人。
在這一點上,舒瑾萱沒有心慈手軟,她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錯過就很難再有,而藍景誠則猶豫過,最終也還是同意了,便是他不動手,到了南疆地界,沈家人也很難讓他逃回來。若非準備充分,他早已死在那裡了。現在,他站在大殿上,冷聲道:“沈將軍,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沈旭幾乎是勃然大怒,他的修養再好,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被皇帝懷疑與責難,尤其這樣的分明是誣告,分明是早有蓄謀!
沈華拼命的拉住父親的袖子,心中長嘆一聲道:舒瑾萱啊舒瑾萱,你好狠毒啊!他低聲道:“父親,不可怒——”
多虧了沈華在一旁提醒,沈旭才從迷濛中驚醒,他猛地擡起頭來,眼中已經淌出了淚水,拼命乞求道:“陛下,臣父絕對不會作出這些事情,一切純屬誣告啊……”
“那就讓他回京都解釋吧!”皇帝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