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萱微笑道:“我不知道那位君主會怎麼做,但我知道,若是換了三殿下你,對於能揣測到你心思的人,是一定會殺掉的。”
藍楓逸眼睛眨也不眨:“說的不錯,兩軍交戰之際,主帥尚未發令,聰明人自作聰明,影響軍心,沮散哄志,作爲主將的,當然要殺之以示衆。所以,一個人最好不要太聰明,即便她真的那樣聰明,也不該將這種聰明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若是因此惹來了殺身之禍,未免太不值得了。”
舒瑾萱冷笑道:“抱歉,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聽殿下說故事。”
藍楓逸卻喝了一杯酒,目中閃過一絲冷銳的光芒:“舒瑾萱,我說的不是故事,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而歷史這種東西很奇怪,過不了多少年就會重複上演,假設你就是那個聰明人,你說我會不會殺了你呢?”
這一瞬間,舒瑾萱真切地看到了藍楓逸眼睛裡的殺意。
藍楓逸當然會急地跳腳,因爲開通渠道的計劃是他將來要做的事情,可是現在被二殿下提早知道,他一定就做不成了。舒瑾萱知道自己的做法對藍楓逸是多大的打擊,但她就是做了,還當著他的面做,就是爲了讓他氣得發狂的。
現在的舒瑾萱,很有扯老虎鬚的感覺,極有成就感。當然,這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一個弄不好,就要粉身碎骨。
舒瑾萱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眸裡似乎跳動著火焰,她突然上前兩步,兩隻手伏在桌面上,面對面看著藍楓逸,輕聲道:“三殿下,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不論是殺了我還是傷害我身邊的人,否則——你一定會爲你自己的決定後悔的。”
藍楓逸的聲音,幾乎已經凍成了冰柱:“舒瑾萱!你當真是什麼都不在乎?!”
舒瑾萱勾起脣畔,道:“錯了,我在乎的可多了,尤其是我自己這條性命,所以三殿下可別嚇唬我,我不經嚇的,若是一個不小心,將一些不該說的話泄露出去,只怕三殿下就要給我這條賤命陪葬了呢!”說完,她便鬆了手,轉身離開。
藍楓逸完全不能相信,他不相信舒瑾萱竟然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他只以爲對方是在威脅他,恐嚇他,甚至他覺得舒瑾萱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纔會猜到他關於這條江水的計劃,所以他並不將這個威脅放在眼睛裡,反而一個箭步擋在了門前,阻擋了舒瑾萱離開唯一的出口:“舒瑾萱!你站住!”
藍楓逸目不轉睛地望著舒瑾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撕碎,帶著強烈的憤恨。屋子裡的白芷一下子驚呆住了,她離得遠,聽不清小姐和藍楓逸說了什麼,可是看到三殿下這副失態的樣子,她的心裡涌起了無限的恐懼……
舒瑾萱冷冷地盯著他,不知爲什麼,她的那種眼神,令藍楓逸有一瞬間的呼吸困難。
藍楓逸咬牙:“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走?!”
舒瑾萱笑了笑,伸出纖細的手指,將藍楓逸胸前的那一點酒漬拂去:“三殿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記得離我遠一點,別整天像是條哈巴狗一樣跟著我,我很討厭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記住了!”說完,她像是很溫柔地拍了拍藍楓逸的肩膀,隨後瀟灑地饒過了他,當他一塊臭抹布一樣,丟開了。
藍楓逸被丟在原地,一陣冷風吹過來,他只覺得從頭涼到腳,剛纔那時候,他分明在舒瑾萱的眼底看到了徹骨的寒意,那種氣息,彷彿不屬於一個活人,彷彿……她是一個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向他索命的冤鬼!
走過一道門,舒瑾萱卻並沒有下樓,突然推開了旁邊雅座的門,笑道:“二殿下,偷聽的感覺好嗎?”
藍景誠好整以暇地坐著,面上帶著毫不愧疚的微笑,舉杯道:“縣主好膽量!”
舒瑾萱冷笑一聲,轉頭道:“墨竹,在外面看著,有任何閒雜人等進來,格殺勿論!”
“是。”墨竹和白芷一起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舒瑾萱和藍景誠兩個人。
藍景誠挑眉微笑:“怎麼,縣主一早猜到我在隔壁?”
舒瑾萱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藍楓逸不安好心,自然不會放任我和他單獨相處,不是嗎?”
藍景誠笑了笑:“縣主倒還是很瞭解我的。”
“只可惜我還是看錯了你!”舒瑾萱冷冷道,“我以爲經過剛纔那件事,我們縱然不能相互信任,至少是盟友了,可是你卻在做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
藍景誠清冷的臉孔紅了一下,只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舒瑾萱還不能夠完全信任,所以只能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舒瑾萱壓下心頭這口氣,其實藍景誠完全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要知道皇子鬥爭險惡,舒瑾萱若是藍楓逸的支持者,故意作出倒向藍景誠的模樣,再借由剛纔的事情向他賣好以求得信任,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做了一輩子的死敵,舒瑾萱知道,藍景誠這個人,也並沒有那樣輕信。
所以,她緩下了不悅,沉聲道:“我知道讓殿下信任我並沒有那麼簡單,所以,我準備了很多取信殿下的東西,以作爲憑證。”
“比如呢?”藍景誠突然對她所說的一切,起了興趣。
“三皇子表面對兄弟友愛,對皇帝恭敬,實際上他的野心早已有之。不僅跟朝中官員早有勾結,甚至和江湖草莽亦有來往。尤其是他府中網羅能人奇士衆多,其中最厲害的,號稱有四將三賢二女。四將是李景、沐陽、周恆、魯錄,他們四人精通用兵之道,尤其是李景,十三年前曾以李明之名,在與南疆之役中連殺五百零六人,軍中稱之爲‘天外神龍’,他曾經率領過千軍萬馬,威風一時,但八年前因爲一次醉酒延誤軍機大事,而被逐出了軍營。後來藍楓逸幫他僞造籍貫身份參加武舉,成功進入兵部,現任兵部參軍。”
“沐陽表面上是個文弱書生,在御史臺領了一個閒職,幫陛下起草文書,歌功頌德,可是此人早在十六歲時,便以沐一成之名,進入漕幫當了副幫主。”
“周恆原是世家子弟,可是在先皇的時候他全家被人構陷,一百零九口全部被砍了腦袋,他當時因爲剛剛出生而逃過一劫,後來他在曠野長大,生吃狼心與虎爲伴,後來被藍楓逸收服,想方設法僞造身份送入了禁軍,現在已經做到了禁軍北支副統領。”
“魯錄這個人是個市井流氓,卻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絡能力,交遊廣闊,外加上心狠手辣、善於奉承,他如今被安排在密探營,專司暗殺。”